顧文淵站在門口,劇烈喘息,就像是一隻公牛。
“什麼事?”顧經年斜依在門框上,斜睨著他。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顧文淵一把揪住瞭顧經年的衣領,漲紅著臉大聲質問,“分公司今天這樣的事情,是不是你做出來的?”
顧文淵的聲音太大,幾乎就要掀瞭房頂,其餘的人聽到動靜也全都湧瞭上來,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劍拔弩張的情形。
“文淵,你在幹什麼!還不松開你大哥!”顧凌峰一下子急瞭。
顧經年將顧文淵的手拽瞭下來,微微用力一推,顧文淵後退瞭一大步才堪堪站穩。
他的眼睛都佈滿瞭紅色的血絲,整個人狼狽而頹然:“爺爺,是他對我的公司使瞭手段,現在我在滬市的分公司就要破產瞭!”
顧凌峰聞言也是一愣,顯然還不知道這個消息,立刻也看向瞭顧經年:“經年,你真的這麼做瞭?”
“麻煩爺爺還是回去看看新聞,滬市分公司的危機是由於虛擬資產過剩和企業資金鏈的斷裂,和我有什麼關系?而且就算是破產,滬市分公司是我媳婦兒名下的,虧損的也是我媳婦兒,文淵不過是一個執行總裁,這麼激動幹什麼?”
“我當然要激動,因為虧損的……”
顧經年聽顧文淵的話戛然而止,挑眉笑問:“接著說?”
顧文淵一陣心慌,差點兒就說漏嘴瞭。
當初和林汐達成的協議是盈利歸公,虧損自負,若是滬市分公司出瞭什麼問題,損失的都是他入股的那20%的股份的市值,這個是他自行和林汐達成的協議,當然不能讓顧凌峰知道。
否則依照顧凌峰那個性子,他非得完蛋。
見顧文淵說不出話來,顧經年哼笑瞭一聲,也不再說什麼,轉身回房,甩上房門。
顧凌峰見顧文淵這個樣子,有些於心不忍,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你大哥說的對,這個公司再怎麼如何也是林汐的,就算是破產和你也沒什麼關系。不要在乎那麼多,你還有顧氏的股份,回顧氏去上班吧。”
顧文淵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在顧氏早就沒有瞭股份,他的股份全部拋售瞭出去,這才得到瞭凱利集團的股份。
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變瞭。
不是,他一直好好經營的企業,有著高額的營業利潤,怎麼一下子……就頻臨破產瞭呢?
很長一段時間,顧文淵終於反應瞭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回滬市。
他訂瞭最近的機票,短短的兩個多小時的時間,他如坐針氈。
上飛機前,就給公司的親信打瞭電話,說是按照具體的時間來接機,然而卻不料,等他從貴賓通道剛一出來,見到的不是前來接機的人,而是大堆大堆的記者。
自然是針對今天上午滬市分公司爆出的新聞進行瞭好一通發問。
顧文淵低著頭疾步往門口走,他現在處於一種懵逼的狀態,因為他自己根本就什麼情況都不知道,更別提去回答記者的問題瞭。
但是有些記者的問題總是很犀利的,讓人不喜。
顧文淵強行壓制住的暴躁怒氣就這麼被激瞭出來。
他瞪著面前一個拋出很多問題的記者,聽他各種帶有諷刺性的問題,甚至最後還對他的能力產生瞭質疑。
顧文淵多麼高傲的一個人,怎麼能容忍別人質疑他的能力?
終於,他上前將那名記者狠狠一推,記者沒有站穩直接仰倒在瞭地面上,卻不料此時一輛轎車飛馳而過……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瞭。
顧文淵的雙手還保持著推搡的姿勢,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剛才那個還對自己百般刁難的記者,怎麼如今就成瞭一灘血呢?
然後周邊的人一下子就炸開瞭鍋。
顧文淵雖然平時耍的手段也比較多,但是每次都是交給別人去動手,這麼鮮活地看著一條生命消失在他面前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的身上還有那名記者濺出來的溫熱的血液。
不知過瞭多久,顧文淵渾渾噩噩地跟著人上瞭車,卻發現不是回到瞭滬市分公司,而是直接到瞭警局。
“警察同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顧文淵驚慌失措地解釋,手腕上的鐐銬嘩嘩作響。
“具體情況我們會去查的,不要大聲喧嘩!”警察的語氣很嚴厲。
顧文淵頹然坐在椅子上,覺得今天上午這短短的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就和一場夢一樣。
還是噩夢。
——
林汐花瞭幾乎一天的時間查看瞭滬市分公司的往來項目。
“顧哥哥,這分公司虛擬資產上這麼大的漏洞,顧文淵怎麼就沒有發現?”林汐還是有些狐疑。
“是財務的問題。”顧經年笑著給她解釋,“所謂的虛擬資產,就是本來是負債的項目依舊列入瞭資產盈利一欄,前些日子滬市分公司那強勁的發展勢頭,高額的營業額和極速增長的市場占有率,很大一部分都桑來自於這虛擬資產。”
林汐皺眉:“顧文淵沒有發現?”
“他當然沒有發現,美國的那個設計團隊給他帶來的那麼好的反響,讓他覺得他發售的那些東西和公司的營業額是完全匹配的,但是他卻忽略瞭一個泡沫效應,就是人們嘴上說好的,不一定會買,就算是買,也不一定願意出那麼高的價錢。”
聽顧經年這麼說,林汐恍然大悟:“所以顧文淵是敗在瞭他的自信上?”
“對,因為他太過自信,而且也太過相信洛克菲勒傢族給他的那個設計團隊,以至於他覺得分公司的盈利完全是正常的。營業利潤有那麼多,他就會擴大生產經營規模,去銀行進行更多的貸款,尋秋更多的合作夥伴。但是這一切都是在虛假的表象下進行的,他的動作越大,就越危險。因為分公司其實沒有那麼多的利潤,也就沒有那麼強的償債能力,所以有一天,這個資金鏈斷裂,欣欣向榮的分公司一下子周轉不靈,內部股東發現情況不妙,大力拋售手裡的股票,也就導致瞭今天這樣的局面。”
林汐眼珠子咕嚕嚕一轉:“所以分公司的財務部那邊,是你動的手腳?”
“對,我放瞭人進去。”
“不是說顧文淵的用人十分嚴格嗎?”
“他有他的法子,我有我的路子,不過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問題。”顧經年聳聳肩,“並不是很難。”
林汐怏怏地看著他:“這一條資金鏈是從一開始滬市分公司掛牌成立的時候就有瞭的,也就是說你在那個時候就有瞭這個想法?”
“差不多。”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總不能什麼事兒都讓你操心是不是?”顧經年虎摸她的發頂,“而且這個也離不開你的功勞。”
林汐默默地想著她有什麼功勞?
“你不是將對付顧文淵的這個任務交給言諾瞭嗎?言諾按照你的方法給瞭分公司致命一擊,功不可沒。”
臥槽,這顧經年怎麼什麼都知道?
不過……什麼致命一擊?
“言諾前兩天去瞭滬市,找到瞭分公司的幾傢合作夥伴,和他們進行瞭商業談判,那幾傢都是分公司發售服裝的購買大戶,言諾直接拿出瞭總公司的名頭和他們重新進行瞭談判,說總公司臨時改變瞭業務方案,那幾個人和分公司簽署的協議現在由總公司來代替完成,並且給出瞭優惠條件。不管是總公司還是分公司,都是凱利集團,都是一傢,他們自然想不到這裡邊會有內訌,所以就答應瞭,也就是毀瞭和顧文淵的合作方案。前天正是這幾筆合同的繳款日,分公司沒有收到款項,昨天銀行又來催貸款,分公司無力償還,弊端一下子就暴露瞭出來。”
聽完顧經年的解釋,林汐吸瞭吸鼻子:“我當時確實是和言諾這麼說的,但是卻沒讓他這麼快行動。”
顧經年笑:“但是不得不說他的時間把握得好極瞭。”
“是不是你早就和言諾勾搭上瞭?”
顧經年一下子就沒忍住笑出瞭聲:“什麼叫我和他勾搭?你說說我和他多少年交情瞭?”
林汐這才想到自己和言諾也是通過顧經年認識的。
“你之前為瞭林傢的那些個事情已經勞心勞力瞭,這顧文淵是顧傢的人,當然不能再讓你費盡心思,我出手,也是一樣的。”
“怪不得你在看到分公司那麼高的利潤地時候那麼淡定!”原來這人一早就將路子給鋪好瞭!
“我一手制造出來的假數據,我當然淡定。”顧經年說著,揚起下顎示意電視機方向,“不過這個事情,可真不是我弄出來的。”
電視上播放的正是顧文淵將那名記者推倒使其喪命的視頻。
視頻是無聲的,林汐卻依舊可以感受到當時的那種凝重的氣氛。
看著顧文淵被帶上瞭警車,林汐微微一笑:“看來這次連老天都在幫我們。”
“所以我剛才說對顧文淵不必再有任何擔心,因為他差不多算是玩完瞭。”
“你確定他不會東山再起?”林汐吊著眼尾看著他,眸光深邃而魅惑。
“他所依仗的不就是那個設計團隊麼?你不是已經打算將那個團隊給毀掉瞭?那他還怎麼東山再起?”
林汐覺得自己的腦子最近可能真的不太夠用瞭,居然都忘記瞭這茬。
她笑得十分的燦爛,說話間神態狡黠如狐:“反正咱們明天就去美國,去瞭之後我找到黛麗,按照原來的設想進行,我倒是要看看,身後空無一物的顧文淵,還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