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筱冉覺得自己，簡直是莫名其妙。
到底有什麼好哭的？可是告別的話一說出，自己也忍不住。
林汐很少見到陳筱冉哭。就算是入獄之前，兩個人在皇朝鬼混的時候，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情，陳筱冉也從來都不會哭。
現在她也不是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而是就那麼靠在墻上，淚流滿面。
林汐咬著下唇，想著自己該怎麼安慰她。
“汐汐，讓我抱一下。”
然後林汐抱住她，真是覺得這些日子的陳筱冉，瘦瞭好多。
陳筱冉看起來很憔悴，眼睛都是腫的。
所以林汐不得不懷疑昨天晚上是不是發生瞭什麼。
陳筱冉的朋友很少，要是說起來的話也就林汐這麼一個，其它的也都是一些酒肉朋友，不可交心。
“我和我爺爺說，我要去英國深造。這麼些年，我也沒學到什麼，也沒為傢裡做什麼在，仔細想想，也好對不起我死去的父母。現在這麼大瞭，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許久，陳筱冉才這麼怔怔開口，“我已經托人辦好瞭，很快就走瞭。”
“這個事情，賀向庭知道嗎？”
陳筱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地道：“我和我爺爺說，讓他把婚期推到兩年以後，但是他不肯，隻給我推到年末……但是我不想結婚。”
“賀向庭很喜歡你。”林汐這麼說，眼睛瞟向瞭旁邊站著的人。
賀向庭在那裡，已經不知道站瞭多久，也不知道陳筱冉的話聽瞭多少進去。
“林汐，陋質何堪受殷勤？我自己這麼一副破敗的模樣，經不起任何人對我好。”陳筱冉閉著眼睛撣在她肩膀上，搖頭，“不想結婚，就想自己一個人過。”
林汐想瞭想，拉著陳筱冉走到另外一邊。
走廊很長，林汐一直拉著她走到瞭走廊盡頭，陳筱冉也沒有反抗，就這麼怔怔地跟著她走。
“你發生瞭什麼事情？”林汐皺眉問他，“是不是有什麼是不方便說的？”
陳筱冉搖頭：“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沒發生。”
“不對。”陳筱冉絕對不是這麼自暴自棄的人，所以林汐覺得，肯定是出瞭什麼事兒。
“別問瞭林汐，什麼都沒有，我就是想自己一個人好好生活，不想去顧忌所謂的婚姻，什麼都不想。”
林汐撫摸著她的脊背，無聲安撫。
“就是這一陣子覺得焦躁，尤其是本來婚期訂得近，越到日子臨近我就越不安，甚至開始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反正就是不想結婚。但是賀向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我沒想過他會對我有感情，尤其是這麼抓著不放。我對他說算瞭，他不聽，他說要是我不答應也沒關系，那咱們就這麼耗著，反正都還年輕，也耗得起。”
陳筱冉說著，眼淚再次撲簌撲簌地落：“可是我不想耗，你大概想不到，我這個人就受不得別人對我好，以前追著喬書寧跑的時候，他不屑於看我一眼，我覺得也是應該，因為他那麼幹凈整潔的人，根本不可能喜歡我這個類型，但是賀向庭對我好，我覺得我受之有愧，我配不上，什麼都配不上……”
“怎麼會？”
“哪個男生不喜歡幹幹凈凈的女生？我以前沒有考慮過這個，但是越到現在這個時候，我想的越多，我在想我會不會有什麼病，有什麼不正常，會不會連累到婚後的丈夫，等等等等，我考慮瞭很多。我的名聲不好，要不是因為背後有傢庭早就不知道被人罵成瞭什麼樣子，賀向庭是一個很成功的商人，我不能連累到他。”
“他會保護好你。”林汐很認真地看著她，“賀向庭是個很有能力的人，他既然選擇和你在一起，就一定有能力保護好你，一定有能力去處理一些流言蜚語。”
陳筱冉隻是搖頭，瘋狂地搖頭。
林汐知道她是過不瞭自己心裡那道坎，她已經給自己下瞭某個定位，所以根本就走不出來。
她很自責，自己的朋友內心妄自菲薄到瞭這樣的地步，她竟然不知道。
陳筱冉靠在墻壁上弓著身子，越來越彎，最後抱著膝蓋蹲在瞭地上。
林汐也慢慢蹲下：“你是不是還很喜歡喬書寧？”
陳筱冉抬起頭來看她：“你信？”
“我為什麼不信？”
“我以為你和學校裡邊的某些女生是一個想法，覺得我喜歡喬書寧不過就是心血來潮，不是真正的喜歡。”
“你是不是真正的喜歡，我還看不出來？”
如若隻是心血來潮，還要為瞭他跑去撞車，這樣的心血來潮代價未免也太大瞭。
“我覺得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因為我得不到，得不到所以就特別想要，你看喬書寧越是對我不屑一顧，我越是喜歡地偏執，我都覺得我自己有毛病，不太正常……反正無論怎樣，我都是一個失敗者，在對喬書寧的這場喜歡中，我失敗得徹徹底底。”
“胡說什麼，這又不是戰爭，論什麼輸贏？”林汐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勸慰她，因為現在的陳筱冉，真的什麼都聽不進去。
她現在也不哭，反而成為瞭一種執著。
“你別勸我瞭，我沒事兒。今天就是來告別一下，想著自己要走瞭，不來和他說一聲，以後肯定會後悔。雖然他對我的離開不會有什麼感覺，但是我還是想要讓他知道。可能是想刷一下自己在他心中的存在感。”
“說出來感覺好多瞭，也就這樣。”反正喬書寧的唯一一張照片也沒有瞭，念想也沒有瞭。
該斷總是要斷得徹徹底底。
林汐從包裡拿出紙巾遞給她。
“昨天晚上沒回傢，老頭子不知道又要怎麼罵我瞭，不過看在我現在積極上進的份兒上，可能要好一點。”陳筱冉笑瞭笑，“那天老頭子還說你來著，讓你去傢裡玩兒。”
林汐點頭：“好，改天一定去。”
“那我先回傢瞭，等我具體決定好什麼時候出國再告訴你。”
“好。”陳筱冉慢慢站起身子活動瞭一下腿，朝著電梯的方向去。
賀向庭還站在那裡沒有離開。
陳筱冉走過去看著他：“我打算回傢瞭。”
“我送你。”
陳筱冉沒有拒絕，兩人一起進瞭電梯。
車上的氣氛很安靜，這個醫院離大院兒不是很遠，但是路上堵車瞭。
等著的時間很無聊，尤其會顯得很尷尬。
陳筱冉轉頭看著他的側臉：“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這個很重要？”
“也不是，就是比較好奇，然後覺得比較有意思。”
賀向庭笑瞭：“在你的思維裡，是不是喜歡你的男人腦子都不太正常？”
陳筱冉誠然點頭：“其實我真的是這麼想的。”
“那你就當我不正常好瞭。”賀向庭並沒有回答她剛才的那個問題。
賀向庭這樣的人，身邊是不會缺女生的，等到她走瞭之後，他一定會遇到很多很優秀的女生，說不定到時候，連她是誰都記不起來。
這樣也很好，他就適合找一個豪門名媛，然後恩恩愛愛過一輩子。
她這樣不安於婚姻的人，和他終究還是不合適。
“我大概很快就會離開瞭。”陳筱冉笑瞭笑，“初步估計不出一個星期。”
“是不是很高興終於可以擺脫我瞭？”賀向庭還在開玩笑，“不用你再一邊陪我去醫院裡做毫無意義的檢查，一邊還要忍受著心裡的不悅和我結婚，也不需要再因為我而限制你的夜生活。”
他一口氣說瞭好幾個問題，但是個個都讓陳筱冉無法反駁。
其實她很想說不是的。
被人管著的感覺很好，因為這個世界上畢竟還有人是在乎自己的。
“隨便你怎麼想。”她不喜歡解釋，“到時候不見面，你也不用念著我，你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生活，互不幹涉。”
雖然隻有大半年的時間，但是要是讓一個男人來變心的話，這個時間也足夠瞭。
交通終於流暢，賀向庭發動瞭車子。
到瞭大院兒之後，賀向庭跟著陳筱冉一起進去，替她作證，說好話，不然陳老爺子那邊又要罵她。
陳筱冉上樓之後，陳老爺子拽著賀向庭，說瞭很多話。
大概陳老爺子也意識到，自己這個孫女對這段婚姻的排斥，太大瞭。
“沒關系的老爺子，會有辦法的。”賀向庭還笑著安慰他。
“要不是你對我說你對筱冉也有感覺，我覺得這麼一直拖著你也很不好意思。但是畢竟咱們都是早就認識的，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也清楚，我就筱冉那麼一個孫女，交給別人真的不放心。”
“我知道陳老爺子，我會照顧好她。”賀向庭再次保證。
陳筱冉其實一直沒有上去，就站在旋轉樓梯上，將他們兩個的談話，全部收入耳中。
然後她慢慢坐在臺階上，撐著下顎。
真的不知道賀向庭是抽什麼風，自己身上有哪一點，是值得人喜歡的。
難道就是因為自己的第一次是跟他的？因為也聽人說過，如果一個男生得到一個女生的第一次的話，會對那個女生有特殊的感覺。
陳筱冉覺得自己真實抽風瞭，居然還會有這麼神奇的想法。
然而她也很堅持，因為不配，就是不配。
走瞭就好，一瞭百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