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詢問過李颯,手頭上的工作已經都差不多瞭,隻要交接下去就可以,便讓他準備好之後獨自回公司,並且又給海倫和艾雅欣打瞭個電話,確定公司暫時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自己才放心的去瞭另外一個地方。
離開餘氏的時候,林蔓給譚小君打瞭個電話,這個電話,譚小君並不意外,意外的是,林蔓約她見面的地點。
雖然心中疑惑,但是譚小君還是準時赴約。
因為林蔓距離的比較遠,所以她到的時候,譚小君已經等瞭有一會瞭。
西郊墓園永遠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林蔓每一次來,都會有許多感慨。當初她死的時候,齊世旻並沒有給她立墓碑,那個時候她以為,齊世旻是根本就不想要給她死後一個安慰。
可是後來,她卻想明白瞭。
或許齊世旻是真的瞭解過她,所以知道她那麼鬧騰的性子,根本就沒有辦法在這麼冷清的地方孤寂的長眠下去。也或許在齊世旻心中,她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死去。
這一切的一切,自然沒有辦法去找齊世旻求證!
林蔓緩緩的走進李宸的墓碑,看著坐在墓碑前,神色平靜的譚小君,心裡不禁一陣酸澀。
看著照片上李宸眉清目秀,帶著幾分桀驁的樣子,林蔓輕輕的扯瞭扯唇角。
“你怎麼會知道這?!”
察覺到林蔓的靠近,譚小君並沒有轉頭,隻是語氣很平淡的詢問瞭一句。
林蔓沒有回答,譚小君又緊接著說瞭一句:
“既然你把我約在瞭這裡,想必,已經知道我為什麼會對莫氏這麼執著瞭。
如此,你還要跟我繼續鬥下去麼?”
說著,譚小君不禁微微停頓瞭下去,緩緩側過頭,看向瞭林蔓。
“你知道的,這裡面躺著的是我的兒子,莫初心對我來說,意義非凡,莫氏也是一樣!”
譚小君的話林蔓並沒有過多的震動,因為之前李紀安已經震過瞭,所以這會子林蔓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麼過多的表情。
可是,往日裡那雙如湖水一般淡漠無波的眸子,此刻卻明亮的好似星辰,竟然讓譚小君有一瞬間的恍惚。
“譚伯母,你想知道,我為什麼也會對莫氏如此執著麼?”
“你肯告訴我?”
“莫初心的死……不是意外!”
這是過瞭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談起自己上一世的死,雖然齊世旻已經付出代價瞭,可那件事卻依舊是她埋藏咋心裡一個傷疤。
最後的下場,雖然是她一直以來她所期望的,可到瞭最後一刻,才發現不是自己自己真正想要的。
而這一刻,她當著譚小君的面把自己心裡已經結痂的傷疤再重新撕開,露出鮮血淋漓的一面,隻因面前這個女人不是別人,而是曾經給瞭她一顆心臟的那個男孩子的母親。
她當著李宸的面,隻是為瞭讓這一切,有個最好的結局。
她不想、不願再和譚小君爭鬥下去,卻沒有辦法告訴譚小君真正的原因,所以隻能用一個最漂亮但卻善意的謊言。
而她相信,李宸見證瞭這一切,一定會原諒、並支持她!
因為他們曾經,公用過一個生命!
聽聞瞭林蔓的話,譚小君的眉心幾不可見的輕輕動瞭動,眸光也隨之深邃瞭幾分,似乎在確認什麼事情,林蔓倒也不急著開口,很有耐心的在等譚小君確認、思考。
半晌,譚小君終是緩緩的籲出瞭一口氣:
“原來,真的是你!”
從一開始,林蔓就那麼明顯的在針對齊世旻,幾乎將他逼到瞭一個死角裡,再無轉圜的可能,而最後,也終究因為太過偏執而喪命。
當時譚小君曾經懷疑過林蔓這麼做的意圖,可是現在看她提起莫初心的死,仿佛一切,都有瞭一個合理的解釋。
隻是……
“你和莫初心,到底是什麼關系?”
譚小君一字一頓,聲音中帶著些許逼仄人的味道。
林蔓淺笑,緩緩的轉過頭,看向瞭墓碑上的李宸:
“我和莫初心……你就當我們是一個人好瞭!我發過誓,答應過她,一定要讓曾經背叛、傷害她的人都付出代價。
一定要把她辛辛苦苦創立的商業帝國奪回來、好好經營!
我做到瞭!
可是伯母,我還沒有完成誓言!”
林蔓轉眸,目光筆直而又銳利的打在譚小君的身上:
“我要把莫氏經營的更好,把莫初心從前沒有完成的心願完成!所以,我不能違背自己的誓言,更不能對不起死去的初心,因為初心就是……”
我自己!
最後三個字林蔓沒有說出來,譚小君難得也沒有追問,隻是一動不動的看著林蔓,看著她眼底堅定不移的光芒。
一陣輕微的風吹拂而過,帶起林蔓垂在脊背和胸前的發絲,隨風飛舞。
譚小君微微抿著唇,看著林蔓,片刻,又看向瞭墓碑上的照片中,李宸那張略帶稚氣卻掩飾不住桀驁的面容、
那一刻,譚小君不知道是不是林蔓的話真的起瞭作用,總之,她忽然間生出瞭放棄的念頭。
她沒有證據,但是卻很確定,林蔓沒有騙她!而照片中的李宸就那麼直直的看著她,仿佛也再無聲的勸說她,讓她放手。
她好像是真的有些累瞭!
不知不覺中,從她和李紀安當初來到m市,一無所有,再到慢慢成功,這一路走來,她風光過,落魄過,幸福過,也遺憾過。
到瞭最後這一刻,身邊最重要的兒子卻沒有守住。
不可否認,她恨餘長恩,甚至恨餘傢人,就連最初看見林蔓,也曾經動過想要連她一起報復的念頭。可是林蔓這個人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魔力,總之她看見她,總會莫名其妙的回想起莫初心。
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身上還有說話的語氣,卻有那麼多相同的地方。
就像此刻,林蔓告訴自己,要自己當她和莫初心是同一個人,譚小君真的就這樣被說服瞭。
她老瞭,以後的歲月也不多瞭,即便是真的將莫氏奪瞭過來,也未必會給莫氏一個更好的將來,甚至於等她百年之後,都不知道要找誰來接手。
或許,莫氏在林蔓手中,才是真正,最好的結果!
所以——
譚小君笑瞭,笑的那樣坦誠、釋然:
“你回去吧!”
“伯母……”
“我年紀大瞭,不想再鬥瞭!既然你替莫初心報瞭仇,也會好好經營莫氏,那麼一切,就都夠瞭!”
林蔓心裡一頓,雖然她這次來,就是抱著說服譚小君的目的來的,可是她卻沒想到,這麼簡短的談話之後,譚小君居然就這麼放手瞭!
這麼毫無征兆,又這麼順其自然、理所應當!
林蔓眸光閃動,說心裡沒有觸動,那是假的,可是經歷瞭那麼多,她早就已經練就瞭不再人前顯露情緒的本領。
而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讓她卸下所有偽裝的人……
“伯母,振霆的事,謝謝你!”
“不用謝我!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經知曉我和餘長恩之間的仇恨,隻不過到瞭現在,我覺得有些累瞭,就這麼算瞭吧!
我想,小宸也不希望我再繼續這麼整日爾虞我詐的算計下去瞭!
所以,你走吧,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
林蔓抿瞭抿唇,就那麼定定的看著譚小君,眸光篤定,半晌,才弓下腰身,朝著譚小君恭恭敬敬的鞠瞭一個九十度的躬。
有些話,不是一定要說出來,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意!
林蔓沒動,譚小君也沒阻止,她相信,林蔓這麼做,定然有自己必須承受的理由。
“伯母,我以後,會常去看您的!”
一句原本應該是客套的話,卻被林蔓說的像是承諾一般,譚小君會心的笑瞭笑,轉眸靜靜的看瞭看林蔓纖瘦卻充滿瞭堅定強大的背影,這才重新轉過頭,抬手撫上瞭冰冷的墓碑。
……
離開墓園,林蔓的心前所未有的一片寧靜。
站在墓園門口,她回頭看瞭一眼,便轉身走向瞭自己的車子。
路上,她給徐威打瞭個電話:
“把我和你們餘總在酒店的東西收拾一下,送到餘傢大院!”
餘傢已經支離破碎的不像個傢瞭,和譚小君談完,她忽然間又重新對親情有瞭向往。或許她永遠沒有辦法讓唐慧雲真正的接受她,但是餘振霆需要!
她親生的父母已經不在人世,這幅身體的親生父親已經不知道是誰,是不是還活在世上。她讓小刀放瞭林博文,就是不想再讓這幅身體有任何牽掛。
所以,一切,都該向著最好的方向發展不是麼?
徐威掛斷瞭林蔓的電話,自然按照吩咐去做,而且並沒有通知餘振霆。因為他相信,林蔓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用意。
車子緩緩行駛,最後停在瞭餘傢大院的門前。
林蔓想瞭想,自己好像真的好久沒有回來過瞭,不由得失然一笑,關掉瞭引擎,推開車門走瞭下去。
隻是,還沒等進到別墅裡,站在門外,她就聽見瞭唐慧雲那歇斯底裡的聲音:
“我真不知道,你怎麼還好意思留在這裡,要不是你兒子,餘傢怎麼會變成這樣?”
唐慧雲語氣惡毒,但是很顯然,是對蘇如初說的。
蘇如初沒有離開?
林蔓想瞭想,倒也沒覺得多意外,畢竟那個女人的目的,還沒有達成。有時候女人的野心,要比男人可怕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