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決明上前推著楚淮的輪椅,雖然他始終覺得電話裡的邢浩東怪怪的,但也沒有往心裡去。安雅朝何璐走來,譏諷道:“大小姐?讓我看看,現在正牌的楚傢大小姐回來瞭,你這個被人領養的大小姐,又該何去何從呢?”
“楚合萌的身份一旦被公開,我想你也不好對她下手瞭吧?”何璐不甘示弱的冷笑道,“你與其擔心我的地位,不如好好想想你那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話音剛落地,何璐收回瞭目光,趾高氣揚的從安雅的身邊走過。
安雅怔怔的轉身看向楚淮的背影,微啟著紅唇咬牙道:“哪怕你是楚淮的女兒,我也不允許你破壞我和浩東之間的感情!楚合萌,我們走著瞧!”
肅殺的夜風呼嘯而來,卷起安雅如同浪花似的裙擺在朦朧的月色下搖曳,不管夜色多麼昏暗,都無法吞噬淹沒她的那一抹艷麗如血色似的,紅唇。一如,此時此刻,窗外夜空中的那輪血色月亮。
刑宅裡的仆人拉上瞭邢浩東房間的窗簾,側著身子不言一語,頷首向隱忍不發的邢浩東行瞭行禮,戰戰兢兢的離開瞭。邢浩東站在屋子的中央,在他的身邊烏壓壓的圍瞭一群人,像是柱子似的杵在屋裡的四周,怕是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邢康成端坐在客廳裡,怒火中燒,瞪著茶幾上邢浩東的手機,氣得是吹胡子瞪眼的。楚合萌斂聲屏氣的站在一旁,一句話都不敢說。當時他們正在涼亭朝停車場的方向,突然不知道從哪裡沖來的一群人,包圍住他們,隻說是邢康成來請他們回去的,而且還沒收瞭楚合萌和邢浩東的手機。就連剛剛,邢浩東都是被邢康成的保鏢押著下樓,敷衍著接瞭電話。
楚合萌始終不明白,為什麼邢康成要發這麼大的火?直到她聽見邢康成教訓邢浩東的話,才知道原來這個有恩必報的老人是在為自己出頭。她心裡溫溫一暖,竟覺得邢康成比自己那個所謂的“爸爸”更疼愛自己。
“這個不孝子……簡直、簡直是要把我氣死他才甘心啊!”
邢康成狠狠的用拐杖砸著地毯,胸口猛抽瞭一口氣不住的幹咳起來。
“伯父……”楚合萌趕緊大步上前扶住瞭他。
“老爺子。”蕭薇焦慮的為邢康成端來瞭一杯熱茶,可是卻被他揮手打開瞭。
邢康成抬眸望看著一旁的楚合萌,低語道:“你也是!你也要氣死我啊!”
“伯父,我怎麼敢?”楚合萌急忙解釋道。
“你不敢?你口口聲聲,喊我喊得什麼?”
楚合萌抿瞭抿紅唇,顫抖著睫毛,道:“邢浩東,他已經簽瞭離婚協議書……”
“這麼說來,你也已經簽過字瞭嗎?”邢康成的聲音悶悶地問道。
楚合萌垂下瞭眼瞼,心裡亂作一團,眼角的淚珠搖搖欲墜,勉強回道:“沒有。”
邢康成的臉色才稍稍一緩,頓瞭頓道:“你做的不錯!絕對不能簽字……那個孽子,想要和你離婚,他想得美!我不好好關他個三五天,他以為我真拿他沒辦法?”
“伯……爸,浩東是酒店的總經理,如果他不去酒店的話,酒店裡面勢必會……”
“不用擔心什麼酒店!”邢康成不耐煩的杵著拐杖,“他還沒有重要到不可替代的地位!如果這個不孝子執意要違背我的意思,那我不得不考慮重新規劃我的股份和財產!他休想再從我這裡得到一分錢!”
楚合萌一愣,難道這是要和邢浩東斷絕父子關系的節奏嗎?
蕭薇的眉梢卻是一挑,喜不自勝,挽過邢康成的胳膊撒嬌道:“老爺怎麼這樣說?浩東可是老爺的獨子啊,刑傢九代單傳,還指望著浩東為我們刑傢開枝散葉呢!您這樣一鬧,萬一他讓您斷子絕孫,怎麼辦啊?”
“他敢!”邢康成一聲怒吼,拐杖重重的砸在地毯上,氣得他是臉紅脖子粗。
楚合萌拿眼看向蕭薇,雖然這個女人端茶倒水看似在安慰邢康成,可是楚合萌看得出來,她根本是在火上澆油,唯恐天下不亂!再這樣下去,根本救不瞭邢浩東,還會讓他們原本僵硬的父子關系越走越遠。
楚合萌抿瞭抿紅唇,忽然開口道:“爸,其實我相信浩東不是真的要和我離婚的,我相信他,一定是出於什麼苦衷。”
“苦衷?”蕭薇輕蔑的冷笑道,“我說小姑娘啊,你別這麼單純好不好啊!浩東馬上就要和安俊賢的千金大小姐訂婚瞭,你還說是因為什麼苦衷?”
訂婚?楚合萌一臉驚愕,連血液似乎都在瞬間石化瞭。
蕭薇瞧她的神色,立刻捂瞭嘴,笑道:“天啊,原來你還不知道啊?安雅啊,今天都和我們通瞭電話瞭,說是過幾天空瞭的時候約我們一起出去吃頓飯,商討訂婚的事情。人傢安雅啊,長得好看,又是有錢人傢的大小姐,禮數又周到……”
“刑傢像是需要一門有錢人傢的婚姻來撐場面的人傢嗎?”
楚合萌忍無可忍的脫口而出,蕭薇的話沒有說完,立馬閃瞭舌頭。
邢康成也陰沉著臉,訓斥蕭薇道:“你少說一句話要死嗎?”
蕭薇頻頻眨著眼睛,鄙夷的瞥瞭楚合萌一眼,冷哼著轉過瞭頭去。
“萌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永遠都是我唯一的媳婦!”
“謝謝,爸。隻是……隻是……”楚合萌幾度哽咽,眼眶裡的淚水終於洶湧而出。
隻是她不相信,她不相信邢浩東是為瞭和安雅訂婚才和自己離婚的!
隻是她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剛剛對自己溫柔有加的男人,轉眼就要和舊情人訂婚瞭!
隻是她不願面對,她不願面對自己的幸福來去都像是一陣風,短促的連尾巴都抓不住!
那天海浪的溫度,那天嘉年華裡的笑聲,那天夜晚的篝火,都好像是昨天剛剛發生的事情。她還能感受到他懷抱裡面的溫度,他的情話也還縈繞在她的耳邊。他懇求過,不論發生任何事,她能不能不要離開他;她也應允過,不管面對怎樣的阻礙,她都永不放手。
可是現在呢?他們的心,還是緊緊依靠在一起的嗎?
如果這個阻礙隻是邢浩東單純的變心,她明知道不會再有結局,還要堅持下去嗎?
為什麼?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啊……
邢康成看著在自己面前哭得抱成一團的楚合萌,隻能嘆著氣,無可奈何的望著樓上邢浩東的房間,命令道:“這幾天,少爺不準出房門半步,不準和任何人聯系,你們也不能和他說話,更不能送飯送水,記住瞭嗎?”
一旁的仆人紛紛頷首,應道:“是的,老爺。”
“萌萌?萌萌……”邢康成顫顫巍巍的探身上前,低喚著楚合萌的名字,“告訴我,你愛浩東嗎?”
楚合萌抬起婆娑的淚眼,迷茫的望著眼前的邢康成,回道:“我……很愛他。”
她不假思索的說出這番話,自己的身子都忍不住一顫,像是觸電瞭一樣。
這樣的話,她從沒對邢浩東說過,甚至也沒有對自己的內心說過,可是這個時候說出來,還有什麼意義呢?他要和自己離婚瞭,因為他想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該不該繼續相信他?還是,她應該眼睜睜的接受現實呢?
“好,隻要你有這句話,作為爸爸的我,絕對不會讓你受傷的,我的孩子。”
邢康成攬過楚合萌的肩頭,深深的抱著她。
楚合萌是從來也沒有享受過父愛的孩子,這一刻,她的眼淚更是如瀑佈般的流下。
蕭薇不屑的撇著嘴,翹著二郎腿坐在一邊,自言自語道:“對我的寶貝女兒,怎麼沒見你這麼疼愛?”
楚合萌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又是怎麼離開刑宅的,隻是等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瞭,而她正和衣躺在自己酒店房間的床上。
她眨巴著眼睛望著雕花的天花板,突然聽見走廊上紛亂的腳步聲,才皺瞭皺眉頭,緩緩坐瞭起來。可是當她坐起來後,她才發現自己的手裡一直握著什麼東西。楚合萌抬起手一看,竟然是邢浩東的離婚協議書!
天啊?她什麼時候拿出來的?她拿出來做什麼?
難道,她已經……
楚合萌急忙翻到最後一頁,心裡的石頭終於落地瞭,還好,迷迷糊糊中她並沒有簽字。可是……她的目光落在瞭邢浩東的簽名上,一筆一劃,都像是繡花針一樣紮進她的眼窩裡。楚合萌猛地合上瞭離婚協議書,起身將它塞進瞭床頭櫃裡,似乎這樣一來,便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瞭。
“婷婷,你在嗎?”
楚合萌微微抬起眼瞼,身後的門外傳來瞭楚決明的聲音。
她痛苦的皺著眉,心裡已經夠煩的瞭,為什麼他還要來自己?
“如果你不說話的話,我就自己進來瞭。”
“不!我在!”楚合萌慌張的應道,“有什麼事,你就在外面說好瞭。”
楚決明的聲音明顯一沉,有氣無力道:“我來,隻是想要問你,你知道浩東在什麼地方嗎?昨天通電話的時候,他說他已經回來瞭,可是今早我去找他,發現房間裡根本沒人。打掃衛生的人也說,床單被套都是整整齊齊的,不像是有人睡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