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進房間,趴在床上和衣而睡的楚欣然被凍醒瞭。
撐著身子從床上爬起來,楚欣然瞇著有些酸澀的眼睛瞅瞭眼石英鐘,“我居然睡瞭這麼久,沒想到已經快十點瞭。”
突然發出一陣婉轉的咕咕聲,楚欣然皺著眉頭揉瞭揉被餓壞的肚子,“才想起來,跑回房間就沒再出去直接睡著瞭,晚飯都沒有吃,難怪會感覺到餓呢。”
楚欣然揉瞭下眼睛精神一些,不禁開始怨念起冷夜寒來,“這個傢夥還真是黑心,成心不想讓我吃飯是不是,都沒有差人來叫我,可惡。”
本來不想和冷夜寒又多少交集的,但是無奈肚子餓得實在難受,於是楚欣然走出房間下瞭樓,想要去廚房找點什麼東西吃。
這個時間,冷傢的傭人們也都完工回房休息瞭。走廊裡靜悄悄的,樓梯的墻壁燈亮著微弱的光線,楚欣然躡手躡腳來到廚房,憑借著記憶力朝著黑漆漆廚房的冰箱方向走去。
打開冰箱門,裡面的東西真是應有盡有,楚欣然嘴角裂開一抹弧度,“還好,有可以直接吃的東西,不然我還以為自己要吃生呢。”
從冰箱裡拿出香腸蛋糕還有牛奶,楚欣然不敢跑去餐廳坐在那裡吃,索性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瞭起來,因為吃的太急,還差一點兒噎死自己。
一通猛吃之後,楚欣然喝掉牛奶盒裡最後的幾滴,然後一抹嘴長籲口氣,“說起來還真是可笑,本來應該沒有食欲的,竟然也能吃這麼多東西。”
稍事歇息瞭下,緩一緩有點兒撐到的肚子,楚欣然拿著吃完的包裝紙盒丟進雜物桶,離開廚房剛要上樓梯,突然被一陣宛轉悠揚的樂聲吸引瞭註意力。
音樂的聲音很輕很細,如果不是因為夜晚太過安靜,楚欣然也未必能聽得到。要是楚欣然這會兒在二樓的話,音樂的聲音一定會聽不見。
不過這會兒,卻是若隱若現的飄渺傳來,這也是和楚欣然天生敏感的神經分不開關系。
“這麼晚瞭,難道……又是冷夜寒在獨自感慨,”楚欣然心裡猶疑著,腳步已經不受控制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她上次誤入過練習室地界,也看到過與印象中不太一樣的冷夜寒。
不得不說是上次見到冷夜寒拉小提琴的感觸太過深刻,才會讓楚欣然聽見樂聲時控制不住腳步靠近,哪怕她會被冷夜寒發現也還是要去。
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練習室附近,琴聲也變得越來越大。
由於上一次和這次的經驗楚欣然得出結論,冷夜寒一定是故意讓聲音遠放,沒有給練習室做超強的隔音設置。而且音樂也是這麼明顯,看來他都沒有給樂器用消音器。
“性格怪異、品性糟糕又有怪癖的人,根本就不能用常理來理解。”楚欣然搖瞭搖頭,冷夜寒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經是一團糟瞭,要說形象不過是個牽強的詞匯而已。如果不是為瞭復仇,她恨不得從來就沒有認識過這個惡魔男人。
前進的腳步不僅一頓,楚欣然微微皺瞭下眉,“奇怪,怎麼是鋼琴的聲音呢,而且還……”她雖然是學習美術的,可是鑒於音美不分傢來說,對於樂器多少還是瞭解一些的。
今天冷夜寒的演奏並不是小提琴而是鋼琴,與之搭配的還有淒楚哀怨婉轉的二胡聲。
“莫非……今天這裡面的人不是冷夜寒,又或者是他的什麼親戚朋友,”好奇真的會害死貓,明知道不可以更多地靠近,楚欣然還是忍不住再次一步步向練習室門前湊近著腳步。
鋼琴特有的深沉揉入一抹細膩,在二胡婉轉的泛音中綿延。這是一曲由鋼琴傢磯村由紀子與二胡演奏傢坂下正夫合奏的曲子《風吹過的街道》。
二胡優雅舒緩的氣質,像是一縷相思、一抹令人感到淡淡彌漫憂傷的情感,直抵心靈最深處,使人感覺沉寂、清澈、溫暖以及淡定各種復雜感情的完美交融。
這首曲子裡,二胡的感染力與憂傷遠遠超越瞭鋼琴的深沉與浪漫。動與靜、溫婉與低沉交錯出現,像是深深戀慕的兩個人互相惦記卻遠隔萬水千山,隻能隔著歲月的風塵遙遙相望。
幾許情深與惆悵,不思量、自難忘……
歲月傷感、人生無奈,盡在這首如細水涓流入心的琴聲裡緩緩流暢。超時瞭聆聽者的前塵往事,讓思緒跌入一片白霧迷茫的森林,就那麼久久沉睡不願醒來。
淡淡的悲傷、突兀的變調以及短促的頓音,揉入瞭所有一言難盡的疼痛與無奈,慶幸與怨恨,另人思緒徘徊柔腸寸斷,引起內心無限惆悵……
“這曲子……讓人心裡好難受,好傷感……”楚欣然緊咬著嘴角眉頭緊蹙,不知不覺放在門拉手上的手,也因為聽得太入迷而忘記瞭應有的力度,門居然被她給推開瞭。
這樣的舉動嚇瞭楚欣然一跳,她真是聽得太投入瞭。
不過此時正好琴音突然變大,也正是這樣才沒有人發現她推開瞭門,而且練習室誒兩個身影也落入瞭楚欣然眼底,讓她感到萬分訝異的是那個拉二胡的人居然是冷夜寒,而彈鋼琴的人是她很不喜歡的梁美婷。
“他們……這麼晚瞭,怎麼會在這裡,”見到梁美婷,楚欣然的表情變得更加難看,“難怪他都沒讓人叫醒我去吃飯,原來是和梁二小姐在約會。”
楚欣然心裡憤憤不平,可是這遠遠不及拉二胡的冷夜寒帶給她的震撼強大。
“真沒想到,冷夜寒還是個全才啊。”心裡感慨的同時,楚欣然又不屑的撇撇嘴,“隻可惜……可惜瞭這才華一身的皮囊,穿在瞭冷夜寒這個惡魔的身上。”
冷夜寒的外形,永遠是那麼吸引人的目光。楚欣然雖然在心裡罵他,但是眼中流露出的那抹復雜神情,以及眸光躍動閃現出的光澤絲毫隱瞞不瞭她的心情。
意識到心飄得有些遠瞭,楚欣然連忙收起視線又看向梁美婷。
華麗的三角大鋼琴,燈光照在明亮的釉面上折射出一道光彩,梁美婷帶著她與生俱來的公主般驕傲優雅的坐於琴前。
盡管楚欣然不喜歡梁美婷,不過不可否認的是梁美婷外在條件真的十分優越。看著她坐在鋼琴前演奏,楚欣然不禁低頭瞅瞭眼自己,現在的她與梁美婷真是天壤地別。
暫且不說目前身份上的差距,單說以前同樣身為豪門千金,完全不同風格的楚欣然,似乎也無法比得過梁美婷那種妖嬈魅力。因為梁二小姐是**與熱情的化身,她絕對是可以使男人為她癡狂、**焚身抵死纏綿的類型。
心裡想到這兒,一抹難喻的自卑感在楚欣然心中悄然滋生。
琴聲突然停止,楚欣然心忽地一顫,她剛要轉身逃開,就聽到梁二小姐嬌嗲嗲的聲音。
“寒,我們再合奏一曲《サクラ》好麼,”
“嗯。”冷夜寒沒有過多的言語,手輕撫瞭下二胡的琴身準備著。
可以繼續和冷夜寒合奏,梁美婷樂得合不攏嘴。她那雙擁有者另楚欣然艷羨不已的雙手輕輕抬起,用她運指飽滿爐火純青的演奏技藝彈起瞭《サクラ》,翻譯名為《櫻花》。
這首曲子楚欣然聽過,是最近比較火的一個專輯,與剛剛《風吹過的街道》同屬於一個專輯《風の住む街》裡的收錄曲。不僅如此,《サクラ》與《想起》十分相似。
《想起》曾是楚欣然十分喜歡的一首歌,尤其歌詞讓她深深感動。。
“我獨自走在寂寞的長街,回憶一幕幕重演。我告訴自己勇敢去面對,就算心碎也完美。想起我和你牽手的畫面,淚水化成雲霞漫天,如果我和你還能再見面,就讓情意舊夢能圓。”
多麼相似的曲風,楚欣然忍不住潸然淚下。在她眼前似乎出現瞭一條由櫻花染粉的長長街道,曾經牽手的畫面在眼前浮現,伸出的手卻連幻影都無法觸摸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淚水濕瞭面,心中許下或許永遠都不會實現的心願,如果此生能夠與你再相見,不再需要任何承諾與約定,這一次……將會永遠……永遠陪在比誰都容易受傷孤獨的你身邊……
楚欣然所有的心緒都被那虛幻中的畫面所牽引,甚至沒有發現曲子已經變換成瞭另外一首催人淚下的《草原の涙》。
風蕭蕭、雲飄飄,風雲半月搖。
一抹清冷孤傲的身影站在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遙望著遠方根本望不到邊際的地方。
人渺渺、煙燎燎,人煙映寂寥。
草原的那一邊有他深深眷戀的愛人,可是這段情永世都難瞭。
風亂殘花淚流釀酒醉,碧映朱顏憔悴。落淚杏花與風凌空墜,搖曳痛徹心扉、痛徹心扉。
子規啼賦,還鄉又入興華路。路已古,斑紋密佈。迷蒙遠霧,青絲霓衫君已故。卷花束,孤墳獨墓。自漸頹,自心悲。物存人已非。遙相輝,遙相對。終難匯。
思朝朝,念秒秒。思念駐心寮。水滔滔,浪紹紹,水浪嚎。
不知覺間,楚欣然的視線早已經被淚水完全模糊。她看不清前方的視線,更看不到冷夜寒臉上那抹哀傷,以及梁美婷與樂聲完全不搭調的笑意。
終於,在餘音繚繞後琴聲停止瞭,可是楚欣然卻還沒有緩過神來。她的心為之落空,在飄渺虛幻中身體隻剩下一具空殼,帶著孤獨寒冷在天空隨風飛舞。
“他的心中到底隱忍著多少痛苦,為什麼每一次的琴聲都是讓人如此心生難過,好像心裡沉淀著許多不被人知的苦楚一樣,沒有出口宣泄、沒有人可以訴說。”
楚欣然在心裡默默自問,她再一次被冷夜寒造詣極高的樂聲給深深地感動瞭,並且每一次的感動都是那麼極具感染力震顫靈魂,讓那股悲傷情緒無法抑制的上湧。
心裡越想越難受,楚欣然完全把自己的遭遇融入到瞭樂聲裡,找到這樣一個機會哭瞭起來,甚至都忘記瞭自己此時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