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西霖喃喃出聲：“她，她殺瞭一個人，她用催眠殺瞭一個人。”
秦庭朗一震。
他穩住氣息，低聲追問：“是誰？”
“劉凱。”阮西霖道：“她的……前男友。”
秦庭朗緩緩點頭，分神留神著周圍的動靜，也不敢戀戰，又輕聲而舒緩的道：“我不是壞人，跟我聊天很愉快吧！有機會，我們再好好聊聊！你悄悄打電話給我就好……”
阮西霖唇瓣顫動，秦庭朗不住的說著，一雙修長的手，靈活的轉著杯子，慢慢的旋轉，然後輕輕一頓。
嗒的一聲輕響。阮西霖一抬眼，他剛好把杯子遞瞭過來。
阮西霖接過杯子，定瞭定神，接著自己剛才的話頭，道：“你也別太擔心。好像是他們調查的時候，碰到瞭什麼事，所以才請她回來問問的。”
中間的事情，她全無記憶。
秦庭朗點瞭點頭，嘆氣道：“我隻是擔心他們被我連累瞭，沒什麼事就好。”
兩人又聊瞭幾句，秦庭朗就帶著悠悠走瞭。
當天晚上遲東旭並沒察覺到什麼，阮西霖也沒有察覺。第二天苗寧被押回來，遲東旭看到阮西霖拿著手機悄悄走出去，就跟瞭上去，然後眼睜睜看著她翻到瞭秦庭朗的號碼，就要往外撥。
遲東旭扶瞭扶額，上前抓住瞭她的手機，無奈的拍瞭拍她：“媳婦兒，你好像還是中招瞭。”
心高氣傲的阮警官不敢相信。
她看瞭好幾遍肉夾饃店拷回來的視頻，還是不敢相信她真的被催眠瞭，她始終覺得，她告訴秦庭朗，應該是有某種用意？雖然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有什麼用意。
但是中間那一段，她全無記憶……
阮西霖無語的道：“我還刻意不去關註他的動作和語言！我還故意分神去看想想！”她長嘆瞭一聲：“幸好時間很短，幸好我在這之前，一直在不斷的告訴自己，苗寧的罪是殺瞭前男友！幸好我沒有說很多！這也算是一種自我催眠吧？”
“嗯，”遲隊失笑著安慰她：“很容易被催眠，也不能證明你不優秀，隻能說明你更感性。據說理性思維敏銳，自我意識強的人相對不容易被催眠，媳婦兒，你顯然不在其中。”
最高明的催眠師，就是眼睜睜的看著，都看不出他做瞭什麼，一切都自然而然，可他的目的已經達到瞭。
阮西霖被聞世卓考前惡補過，又留神戒備，可還是被他輕描淡寫的催眠瞭，可見，秦庭朗的確比他們想像的還要高明，一定不能給他狗急跳墻的機會。
其實催眠並不能憑空造出一個意識，但是可以引導，他會建立起一條直通某個目標的路，就好像現在，就算告訴阮西霖，你被催眠瞭，但是她在得知案情之後，腦海中還是會第一時間浮起那個心理暗示……悄悄告訴秦庭朗。
這就好像踩到人會說對不起這種機械反應一樣，是一條沒有旁枝的直線。
除非找人解除催眠，或者像聞世卓這種，本身也是催眠高手，察覺到之後，可以通過自我催眠逐步改善，否則，就會一直這樣下去。
過程就類似於，“得到案件消息—就想悄悄告訴秦庭朗—理智上覺得不對—中止/繼續。”
而這個“理智上覺得不對”其實也是一種思維路線，隻是不像催眠造就的這麼清晰而直接。
不過這麼一來，遲東旭審苗寧，必須更慎重。遲東旭沉吟著道：“你覺得，我讓秦庭朗來審苗寧，怎麼樣？”
“不怎麼樣。”阮西霖道。她眨瞭眨眼睛，忽然轉成瞭霸道總裁的口吻：“男人，別玩火。”
遲隊雖然很解風情，但並不知道這個爛大街的梗，所以也沒有什麼反應，就打消瞭這個念頭：“嗯。”
阮西霖忍著笑，又道：“其實你也不用想太多，你想啊，苗寧這種人，長的漂亮，學業優異，從小就是眾星捧月的女神，長大又成瞭大學教授，一生順風順水，沒經過什麼挫折，這種人進瞭審訊室就足夠她慌張瞭，她真的有這個自信和底氣，在審訊室裡，攝像頭下面，催眠警察？我覺得她心理素質好不到這個程度。”
“也對，”遲東旭道：“那好，就照常審，亂拳也能打死老師傅，我們就賭苗寧沒有這麼好的心理素質！”他站起來叫：“磊落！”
苗寧是昨天晚上被抓回來的，全程江航歌兩個人就沒跟她交流過。然後在拘留所待瞭一晚上，這時候帶到局裡，放進審訊室，坐上審訊椅，戴上手銬，苗寧的表情就有些崩瞭。
然後門一開，遲東旭和周磊落進來瞭，都穿著警服，兩人都人高馬大，表情嚴肅，氣場強大，往桌前一坐，無形的威壓撲面而來。
遲東旭上下打量她，用瞭慣用的開場白：“知道為什麼抓你麼？”
“我怎麼會知道！”苗寧幾乎是瞬間就激動起來，掙的手銬嘩啦啦響瞭一聲：“你們怎麼能隨便抓人！你們還有沒有王法瞭！你們是不是以為你們可以隻手遮天！我告訴你！我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我是大學教授，不是你們可以隨便欺負的人……”
敢情她還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跟其它升鬥小民不一樣？
遲東旭兩人都面無表情，甚至也不喝止，就這麼冷冷的看著她，苗寧越嚷嚷聲音越低，最後隻餘下瞭呼呼喘氣，說不出話來。
遲東旭這才沉著嗓子道：“你既然受過高等教育，那就應該明白，我們當然不會隨便抓人，既然抓你，就是有證據！你老實交待，還可以爭取寬大處理，不要抱什麼僥幸心理，以為事情過瞭這麼久，就可以一輩子隱瞞下去！我告訴你，這不可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永遠不是一句口號！”
他的聲音是那種很沉厚的鐘聲般的聲音，一嚴肅起來，氣勢不是一般的強。這句話直戳到苗寧心裡去瞭，她臉色變瞭變，長吸瞭一口氣，反倒鎮定下來。
她臉上恢復瞭矜持的表情，抬瞭抬下巴，淡淡的道：“哦？不知道是什麼事，不如你們說說看？”
周磊落道：“劉凱，你認識麼？”
“劉凱？”苗寧道：“我有個同學叫劉凱，你們問的是他麼？”
“是麼？”周磊落道：“隻是同學嗎？”
苗寧道：“不然呢？”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周磊落道：“據說你跟他是男女朋友關系。”
“哦，”苗寧淡淡的牽瞭牽嘴角，露出一個輕蔑的笑：“時間這麼久瞭，我都忘瞭，你們警察這麼閑麼？還關心這麼一點陳芝麻爛谷子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