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媽媽看看是哪疼？”程歡轉頭的時候還沒覺得異常,換瞭個姿勢抓著星星的手指看,那上面白靜靜的,沒看到有什麼異常。

星星卻沒有再關心自己的手指,他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她，看瞭一會又移向江明遠,然後又看著她。

“怎麼瞭？”程歡看不懂他臉上的表情。

小朋友猶豫瞭下，突然踮起腳湊到耳邊,用不是那麼很小的聲音問：“媽媽，你和爸爸剛剛在親親嗎？”

現代社會，獲取信息的渠道多，連不到五歲的小朋友都知道大人之間表示好感時就會親親。

程歡被他的話說愣住瞭。

腦海裡自動把對應的情景截取出來回放,原本被忽略的碰觸在一遍遍的回放中被添瞭一抹旖旎的色彩。

熱意悄然滿上耳根,舌尖抵著上顎,程歡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廚房裡顯得格外安靜,隻剩下星星好奇的問到底是不是親親的聲音。

程歡壓根咬緊,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尷尬的不行,又想知道另外一個當事人的反應,便用給星星看手做掩護,稍稍換瞭個方位,抬眼輕瞄瞭一眼。

就看到一個看似平靜,但眼神散亂,耳根微紅的男人。

確定瞭另一個人也沒比他淡定多少,程歡心裡詭異的就平衡瞭,她輕咳一聲，移開眼面向一臉八卦的兒子，轉移話題：“手還疼不疼？”

她這麼說，星星果然被轉移瞭註意力，換瞭種表情繼續哭喪著臉說：“疼。”

“應該是剝蒜剝的，等等用熱牛奶泡泡就好瞭。”成功讓兒子的註意力轉移，程歡有些驕傲，她捏瞭捏小朋友的胖臉蛋，起身準備去拿牛奶。

對付瞭兒子，程歡卻暫時沒辦法面對孩子爸爸，她垂著眼，盯著鞋尖往外面走，明明已經繞的夠遠瞭，在路過江明遠身邊的時候還是被男人一把拉住。

“我去吧。”他似乎已經恢復瞭正常，說瞭一句後大步往外走，打開冰箱拿瞭罐牛奶出來。

盒裝的牛奶被倒入奶鍋中加熱，男人目不斜視，腰背筆直，寬厚的背影顯得有些沉默，但本身的存在感足夠強烈，讓人無法忽視。

他這種表現，讓程歡也跟著冷靜下來，雖然還是有點尷尬，卻已經可以很好的控制這些情緒，繼續做飯。

薑去皮切片，蔥切段，剛剛剝完的蒜洗幹凈，加上幹辣椒、小米椒等一起放在一起。

鍋內放油燒熱，倒入調料與切好的酸菜炒出香味，放入高湯，蓋蓋加熱。

牛奶熱的很快，在程歡倒油的時候就好瞭，江明遠把它倒入一隻大碗裡，讓星星把手塞進去泡。

星星每天喝牛腦，用牛奶泡手還是第一次，泡的時候也不安分，手指動來動去，像劃水一樣。

“爸爸。”他在吸油煙機工作的聲音中開口問：“是不是泡瞭牛奶就會變得白白的？”

江明遠沉默瞭一會：“……這個爸爸不知道。”

“爸爸為什麼不知道？”星星顯得很難理解，在他眼裡，爸爸是無所不能的，怎麼會這點小問題都不知道呢？

他的視線太過強烈，仿佛要透過皮囊看出爸爸是不是被什麼陌生人附身瞭一樣，江明遠被他盯地無語，用另一隻手壓在他的頭頂，狠狠揉瞭兩下：“因為爸爸不用美白。”

“可是我們班上的女同學說男孩子白白的才有人喜歡。”星星頂著爸爸給的壓力，堅強地抬著頭：“爸爸我白嗎？”

江明遠：“……”

“爸爸你也白白的，所以媽媽才會喜歡你。”

江明遠：“……你這套歪理從哪學的？”

“才不是歪理！”星星堅決捍衛自己的理論，聽到爸爸質疑，他哼瞭一聲，邁著小短腿跑到程歡旁邊，用沾著奶漬的手直接抓著她的衣角，拉著給自己佐證：“媽媽，是不是爸爸白白的你才喜歡他？”

程歡原本當著一個愉快的吃瓜群眾，萬萬沒想到戰火竟然點到瞭自己身上。

她翻炒的動作頓瞭頓，低頭瞟瞭兒子一眼，繃緊瞭背，決定當作沒聽到。

然而這招對星星顯然是沒用的，沒聽到回答，他又問瞭一遍，還拽瞭拽她的衣服，以吸引註意力。

程歡把一旁準備好的高湯倒入鍋內，加入魚頭骨，調大火蓋上蓋，低頭對上兒子的眼睛，說瞭句不相幹的話：“去洗手。”

“噢。”星星張開手指，才發現手上粘粘的，他偷偷看瞭眼媽媽衣角被自己沾上的污漬，吐瞭吐小舌頭，搬著凳子乖乖去洗手。

洗完手，小傢夥把手甩瞭甩，在褲子上擦幹凈，又繼續之前的問題：“媽媽你是不是喜歡爸爸白白的？”

他為什麼還沒忘記這個問題？！！

程歡心裡崩潰，不知道要怎麼說這個坑媽的小傢夥。

小朋友還在堅持不懈的詢問，問的人根本沒辦法繼續沉默下去，程歡盯著鍋蓋，隱隱覺得身後的視線有些灼熱。

面對孩子的疑問，她含混的“嗯”瞭聲，下一秒，一聲低沉悅耳的輕笑在身後響起。江明遠聽到滿意的答復，終於來解救那個可憐的廚娘。

他走過去，把碗洗洗幹凈放一邊，又抽瞭張紙擦幹凈星星手背上的水，摸著他的小臉說：“好瞭，我們不要打擾媽媽做飯瞭。”

說完伸手把小傢夥抱瞭起來。

星星被爸爸抱在懷裡，一點也不反抗。他伸手摟著爸爸的脖子，臉上笑嘻嘻的，聲音裡也全是快活的味道：“爸爸，媽媽說喜歡你。”

“嗯。”

“我也喜歡你。”

“嗯。”

“那爸爸你喜歡我跟媽媽嗎？”

兩人走出瞭廚房，到瞭客廳，在抽油煙機工作的聲音中，程歡聽到瞭那不知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嗯”。

高湯被大火煮瞭十分鐘，鍋內的湯已經變成瞭白色，程歡把魚骨撈出去，倒入魚片，改小火煮兩分鐘，這道菜就算好瞭。

一條魚的分量不少，傢裡就三個人，一道菜就夠吃瞭。程歡端著鍋，把一鍋酸菜魚倒入湯碗內，看到碗口的花紋就想起來這碗剛剛給星星洗過手，說起洗手就想起星星問的那個問題，然後不可避免的思考當時聽到的那一聲到底是不是肯定的答復。

想到這件事情，她臉上又後知後覺的開始升溫。程歡用手背貼瞭貼臉，咬著下唇去洗鍋。江明遠和星星都在客廳裡，無人發現她這幅少女懷春的模樣。

洗鍋的時候程歡沒有開熱水，冰冷的水流足以讓人冷靜下來，她把鍋擦幹掛上，叫另外兩人過來吃飯。

客廳裡的兩人聽到聲音放下玩具，江明遠帶著星星去洗手。洗幹凈手，江明遠自覺拿來三人的碗筷分好，分工合作十分完美。

酸菜魚在湯碗裡堆瞭滿滿一碗，酸菜被仔細沖洗過，吃起來不會太酸又足夠鮮，魚片極薄，入口即化。一大一小兩位食客都沒說多少廢話，隻用夾菜的速度表示瞭自己的喜歡。

魚裡辣椒放的有點多，剛吃的時候不覺得，多吃點就覺得辣。

程歡自己還好，那父子兩個沒多久就辣的受不瞭，星星表現的比較明顯，一邊“嘶嘶”吸氣一邊叫著要喝水；而江明遠，他臉上向來沒有多少表情，就算被辣的受不瞭，也是一本正經的樣子，隻是臉上有點紅，眼睛更水潤一些罷瞭。

眼裡的水氣與臉上的紅暈讓他整個人都“軟”瞭下來，拋卻瞭那身氣勢，他看起來與史書中描述的美男子形象格外吻合。

程歡是個很忠實的顏控，原先未曾註意到也就算瞭，等註意到瞭，眼睛就沒辦法從他臉上移開，怕人發現，她看的時間都不長，瞄一眼就移開視線，等回味夠瞭，再去瞟一眼。

她做的挺隱蔽，可惜桌上就三個人，想要人不發現太難瞭，隻看瞭三四眼，就被人逮瞭個正著。

江明遠不太能吃辣，上次過來吃火鍋還可以選擇鴛鴦鍋，現在酸菜魚可沒有讓他選得，他辣的嘴裡冒火，偏偏自己又想吃，忍著辣意吃的越多，臉就越紅，程歡看的頻率也就越高。

“看我幹什麼？”覺出旁邊註視的視線，他抬起頭問。

偷窺被人抓到，程歡視線有些飄忽，她一時啞然，筷子戳著碗裡的米飯，過瞭好一會，發現江明遠還在看著她，便心一橫，大著膽子調|戲：“看你長得好看啊。”

一般來說都是慫的怕狠的，愛面子的惹不起不要臉的。她這話說完，尷尬的那個就變成瞭江明遠，他有些慌亂的垂下眼，仿佛那白米飯是什麼天香國色般。

程歡自覺贏下一城，心中有些得瑟，可沒等她高興多長時間，對面那人的反擊就到瞭。

江明遠夾著一粒米飯，眼睛盯著筷子末端，平靜謝過她的誇贊，再添瞭句：“你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