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躍龍拘謹地跟著秘書來到老首長坐的車子旁邊,腰彎成瞭90度,畢恭畢敬地對坐在車裡的老首長說:“首長好!我叫何躍龍,是吳水的縣委書記。首長光臨吳水,是我們吳水人民莫大的榮幸,我代表吳水三百萬人民,對您表示熱烈的歡迎!您看看,您一到吳水,吳水的天空就格外湛藍,吳水的陽光就格外明媚,吳水的……”
老首長聽他說話越來越不著邊際,笑著搖手打斷他的話,說:‘何書記,這些場面話就沒必要說瞭。我一個退休老頭子,走路都走不穩,身邊一個小孫女都管不住,哪裡還能讓你們吳水的天空更湛藍、陽光更明媚?不過,你們吳水的環境和空氣質量確實是很好,我剛剛一下火車,就先暢快地呼吸瞭幾口你們吳水的潔凈的新鮮空氣。隻不過,我聽說吳水現在還是國傢貧困縣,工業基礎非常薄弱。我估計,這毫無污染、純凈無塵的空氣,正是因為你們吳水沒有什麼工廠排煙排廢氣的緣故。這固然是好事,但從經濟發展的角度來說,你這個縣委書記還任重道遠,還需要付出艱辛的努力啊!”
何躍龍臉一紅,諾諾連聲說:“首長批評得對!我們吳水的工業基礎確實非常薄弱,經濟發展在整個明光市甚至天南省都是排名倒數第幾名。我是新上任的,一定按照首長您的指示,在抓經濟發展上狠下功夫!”
老首長點點頭,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何躍龍說:“我接到市委通知,說今天有一位中央首長要過來,讓我安排車子和警力。我特意將吳水公安局的局長和政委喊瞭來,讓他們開警車給首長在前面開路。因沒有得到首長您的同意,所以他們都停在車站對面,不敢擅自過來。”
老首長還沒有答話,冷笑天就高興地問道:“辜局長和邱政委都在對面?走,我過去和他們打個招呼。”
老首長側頭問道:“你認識他們?”
“認識。我上次因雷放的事被公安局抓瞭,辜局長當時還是政委。在審訊的當晚,他怕刑警大隊的人搞刑訊逼供,親自在刑警大隊坐鎮一個晚上。後來,他又想方設法到處取證,為我洗脫冤情發揮瞭關鍵的作用。而邱政委,受到原明光市委書記雷一鳴和吳水縣委書記劉學文的陷害,關進瞭看守所,曾和我在同一間號房呆瞭十幾天,也是上次明光和吳水反腐掃黑的功臣。”
“哦?這樣的好警察,我得和他們見個面。何書記,你請他們過來吧!”
何躍龍高興地答應一聲,飛跑過去將辜振民和邱光榮喊瞭過來。
冷笑天見到他們兩人,趕緊從車裡出來,親熱地和他們抱瞭抱。
老首長坐在車裡,一一和他們握手,勉勵他們說:“剛剛我聽小冷簡單介紹瞭一下你們兩人的情況,他說你們都是難得的有正氣、有勇氣、有志氣的好警察。你們肩負保一方平安的重任,要繼續發揚你們的優點,充分履行你們的職能,多為老百姓做好事、幹實事、解難事,把吳水的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工作搞得更好,讓老百姓都有安全感。”
辜振民和邱局長躬著身子站在車旁,聽到老首長這番勉勵的話,都激動得面紅耳赤,連連應道:“請首長放心,我們一定謹遵首長教誨,認真履職履責,絕不辜負全縣人民的殷切期望。”
老首長點點頭,說:“我這個人本來最不喜歡搞什麼大排場。尤其現在年紀大瞭,更是厭煩那一套迎來送往的繁文縟節和熱鬧不堪的場面。不過,你們都是小冷的朋友,既然想陪陪我這個老頭子,就一起到冷溪村去看看吧!你們在前面帶路,不要閃警燈,不要鳴喇叭,不要高聲吆喝車輛和行人讓道。好不好?”
辜振民和邱光榮都挺起身子,莊嚴地敬瞭一個禮,齊聲應道:“是!”
何躍龍在旁邊見沒有提到他,焦急地悄悄對站在車門邊的冷笑天說:“你問問首長:我能不能也跟著到冷溪村去一趟?”
冷笑天笑著轉頭問老首長:“何書記說要跟我們到冷溪村去玩一玩,您看怎麼樣?”
老首長呵呵一笑,說:“何書記,你主次顛倒瞭啊!這裡是你的地盤。不是有這樣一句廣告詞嗎:‘我的地盤,我做主!’你是這兒的地主,你想去哪兒,還要請示我這個老頭子幹什麼?來來來,你幹脆就跟我坐一臺車,我順便問問吳水的風土人情和經濟社會發展情況。”
何躍龍喜出望外,趕緊躬著腰鉆進車裡,緊挨著老首長坐著,由衷地恭維說:“首長,您不僅精神矍鑠、神采奕奕,還非常隨和幽默,真的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什麼如沐春風?何書記你過獎咯!不過,你說我精神矍鑠,這話我愛聽。曹孟德有言:老驥伏櫪,志在千裡,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我雖然九十多歲瞭,但現在覺得越活越年輕。尤其是看到我們國傢的經濟飛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華夏國在國際上的威望和影響力日益增強,我心裡是由衷地高興啊!我們當初為國傢興盛、民族振興而苦苦奮鬥,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瞭看到今天這興旺發達的景象嗎?”
何躍龍不停地點著頭,說:“唐朝王勃在騰王閣序中有這樣幾句話:‘老當益壯,寧知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這兩句話就是首長您的最真實的寫照啊!”
這時候警衛隊長前來報告,一切準備就緒,問老首長是否可以出發。
老首長點點頭,車隊便沿著吳水縣通往雷公鎮的那條坑坑窪窪的破爛公路往前面開去。
這條公路看上去新修沒有多久,兩旁栽的綠化樹和草皮都還沒長成。可是,公路上卻到處都是一個個大坑,路邊的保坎也是龜裂開岔。這樣的路況令前後車子上的警衛和安保人員非常緊張,把車隊的速度壓得很慢,還時不時停下來搬開從兩邊山坡上滾到路面的大石頭。
老首長見這條路如此破爛,皺著眉頭問道:“小何,這條路修瞭多久瞭?怎麼看上去像新修的,卻如此破爛?”
何躍龍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答道:“首長,我到吳水履任不久,還沒來得及下來搞調研。這條路如此破爛,我估計隻有一個原因:當初修路時施工者偷工減料,把它修成瞭豆腐渣公路。我回去後,立即責成公路局和交通局做出解釋。如果真是有人膽大包天在修公路時違規招投標,讓一些資質不夠的公司承包瞭修路工程,縣委對相關責任人一定會嚴肅查處。”
老首長點點頭,忽然又問:“這條路爛成這樣,難道沒有老百姓告狀?對瞭,你們吳水縣告狀的人多不多?”
何躍龍說:“我一到吳水,就對告狀的人做瞭一個初步的調查瞭解。我縣的老戶不是很多。但是,有一個戶卻是很難纏。”
“哦?你說說看:他是為什麼事?又為什麼難纏?”
“我記得他的名字叫李東明。十多年前,他的妻子在做結紮手術時,忽然停電,導致手術暫停,後來得瞭腰痛的毛病,無法下地勞動。從那一年開始,他就年年在春節前往省裡跑、往京城跑,揚言要去找中央告狀。近幾年,明光市信訪辦每次都在省城攔住他,給他幾千元錢讓他回傢。他漸漸習以為常,把當成瞭一條生財之道。今年,他再次跑到省城,照例被明光市信訪辦的人用幾千塊錢打發回來。可是,他回傢沒幾天,又往省信訪辦跑,揚言要去首都繼續告狀。明光市信訪辦的人趕緊追過去攔住他,責問他為什麼不講信用。他振振有詞地說:‘我回傢仔細想瞭想,我這幾年吃瞭大虧。我跟你們算筆帳:如果我去瞭京城告狀,你們照樣得趕到京城去接我回來。假設你們去三個人,來回的飛機票、住宿費和餐飲費,加上要補償我的路費和生活費,每次沒有三、四萬塊錢做不到。而你們把我在省城攔下來,起碼為你們節省瞭三萬塊錢差旅費,你們每次卻隻打發我五千元回傢。我這不是虧大瞭嗎?所以,這次你們如果不拿一萬塊錢給我,我是無論如何要去京城的!’明光信訪辦的領導被他這筆歪帳算得一愣一愣的,居然一時想不出什麼話反駁他。最後實在沒辦法,為確保春節期間的穩定,隻好真的又補償瞭他一萬塊錢。您看看:如果碰上這樣的戶,政府也真是頭疼啊!”
林雪聽完這個故事,在旁邊“吃吃”地笑瞭起來。
老首長瞪她一眼,回頭憂心忡忡地說:“看來,我們的信訪制度還得不斷修正和完善啊!現在的情況是:一些地方政府為瞭,要不就采取侵犯的手段剝奪者的人身自由,要不就不惜花重金買平安,用錢來堵者的口。這兩種方法,都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恰在此時,前面的車隊突然停下來。一個警衛跑過來,向老首長舉手敬禮,報告說:“首長,車隊前面有兩個女人跪在地上攔路喊冤,開路的同志想請示首長:是將她們清理驅趕走,還是帶她們過來?”
老首長和何躍龍等人都吃瞭一驚:怎麼會這麼巧?剛剛正在談論告狀的事,就真的有人攔路喊冤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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