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子希望她那個便宜祖父能夠晚點來最好別來瞭!
但事與願違,一大早便有人打瞭陽子的手機,而神樂治綱更是清晨便從東京趕來,親自登門,顯示出瞭非同一般的重視。
神樂治綱有六十多歲的樣子,穿著一身黑色的吳服,頭發花白,眉間有著深如刀刻的川字紋,看起來極為古板嚴肅,而一進瞭門就盯著陽子看。不過見陽子怯生生躲在北原地秀次身後,眉頭微微皺瞭一下,似乎對這種表現不太滿意,又或者覺得陽子是個女孩,不太合他的心意。
他看瞭片刻,輕輕擺瞭擺手,隨即身後便有人上前要給陽子抽血拔毛,似乎要做檢測,而北原秀次伸手一拉一帶就把上前的人摔倒瞭一邊他最近偶爾有多餘的活力值便會刷刷合氣道之類徒手格鬥技的經驗,不想總被雪裡那怪力女拖來拖去沒有反抗能力。
神樂治綱目光立刻轉到瞭北原秀次身上,一雙已經略有瞭些渾濁的雙眼仍然可以給人極大的壓力,而北原秀次毫不避讓直視著他,沉聲道:“神樂先生,這是我傢,你太沒禮貌瞭。”
這還沒百分百確定陽子就是你丫的孫女呢,問也不問就打算對我妹妹動手動腳?
神樂治綱似乎禦下極嚴,雖然有人吃瞭虧,但沒他的命令無人敢於輕動,而神樂治綱盯瞭北原秀次一會兒,又看瞭看陽子緊張的小臉,微微低頭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失禮瞭。”
“請屋裡坐。”北原秀次伸手相讓,請神樂治綱進瞭客廳。到瞭客廳後分賓主坐下,陽子泡瞭茶,隨後就緊緊偎依在北原秀次身邊。
神樂治綱沒動茶,隻是望著北原秀次說道:“登門打擾,真是抱歉,隻是事關重大,必須做個鑒定,還請理解。”
北原秀次輕輕點瞭點頭,這人倒也不是跋扈的性格,也算不錯瞭。他看瞭陽子一眼,陽子乖乖伸出瞭手,隨後神樂治綱帶來的人細心取瞭毛發血液等樣本,而且是取瞭三組樣本,封入瞭三個箱子嚴密鎖好,似乎是準備去三個不同的地方進行鑒定,謹慎到瞭超乎常理。
這些忙完瞭室內一時靜瞭下來,而沉默瞭一會兒,神樂治綱啞聲向陽子問道:“你叫陽子?”
雖然鑒定結果沒出來,但他已經基本肯定陽子是他們傢的人瞭,畢竟臉部特征非常明顯當然,鑒定結果肯定還是要的。
陽子緊緊握著北原秀次的手,猶豫瞭一下,輕輕點瞭點頭。
“事情的前因後果你已經知道瞭?”
“是的,神樂先生。”
神樂治綱默默點頭,也沒問陽子想不想跟他走他目前就找到這一根苗兒,不管陽子樂不樂意他都要帶回去他看向瞭北原秀次,啞聲問道:“這段時間辛苦你瞭,你想要什麼?”
他也算人老成精的類型,看這準孫女的表現也知道和眼前這個年輕人感情不一般,為瞭讓孫女心甘情願跟他走,他不介意出點血。
北原秀次剛要說話,陽子已經搶先小聲問道:“神樂先生,聽說把我交到您手上會有賞金,是真的嗎?”
神樂治綱有些疑惑的轉頭望向陽子,說道:“沒錯,有2000萬円。”
陽子有些怯生生的看瞭神樂治綱一眼,不過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有些少,還能再加一些嗎?”
神樂治綱兩道眉毛微微抖瞭抖,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不過2000萬円在東京也就值幢二手公寓的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啞聲問道:“要加多少?”
陽子小心翼翼伸出瞭一隻小手,不過猶豫瞭一下覺得自己好像值不瞭那麼多,又屈起瞭一根手指,小聲的滿天要價道:“4000萬円可以嗎?”
神樂治綱看瞭看那隻小手,又深深望瞭北原秀次一眼,點頭道:“可以。”
陽子沒想到這麼容易,趕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放到桌上,小聲道:“那謝謝您瞭,請您把錢存到歐尼桑的卡上吧!”
北原秀次無語瞭片刻,怎麼突然搞得像是販賣人口一樣瞭,還是由被賣的那個在討價還價。不過他也沒說什麼,隻是默默看著他在判斷值不值得把陽子送到神樂傢當繼承人。
神樂治綱伸手拿過瞭那張卡,隨手就交給瞭隨從,也不等鑒定結果就直接讓人按號打錢,然後拿起茶杯來慢慢喝茶。
他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一邊喝著茶一邊打量著屋子,發現破舊歸破舊,但十分幹凈整潔,而對面的北原秀次更是面色沉靜,坐在那兒身姿筆直,頗惹人好感,絕對英俊少年,不過他也沒說什麼。
北原秀次的資料他早看過瞭,知道這段時間一直是北原秀次在養活他孫女,而且品學兼優,學習成績和社團運動都十分出色,這做為一名鄉村少年是很不容易的,但他活這麼久瞭,出色的年輕人見過很多,倒也沒太往心裡去。
四千萬就算是報答瞭,沒必要再多說什麼。
神樂治綱的手下效率很高,陽子很快就收到瞭帳戶存入4000萬円的銀行通知短信,而又過瞭一個多小時,神樂治綱收到瞭電話,確認瞭陽子確實是神樂傢的血脈他一瞬間現出瞭老態,像是松瞭一大口氣。
不過他很快又振作起來,站起身來道:“我們回傢。”
陽子緊緊抓著北原秀次,小身子抖瞭起來,而北原秀次忍不住輕輕抱瞭抱她,在她耳邊認真說道:“要是想回來,隻要一個電話,哥哥一定去接你。”
陽子不想流淚,強忍著用力點頭,小聲道:“我知道瞭,歐尼桑!”
“在那邊要好好的。”
“歐尼桑也要好好的!”陽子將那張存瞭四千萬的卡交到瞭北原秀次手上,努力甜甜笑道:“有瞭這筆錢,歐尼桑就不用去打工瞭,可以安心學習。歐尼桑,你將來一定要成為一個出色的人!”
北原秀次看瞭看那張銀行卡,輕輕塞進瞭陽子的衣兜裡,柔聲笑道:“這錢你留著防身吧,哥哥賺錢很厲害,以後不會缺錢。”
這要去豪門大院瞭,手上一個子兒也沒有怕也不太方便,誰知道那邊是什麼情況?雖然從神樂治綱剛才的表現來看,應該是很重視陽子的,性格也算可以,估計委屈不到她,但靠誰都不如自己手頭有錢靠譜。
他原本準備把傢裡的錢都給陽子帶上的,但陽子這麼一搞,那就用這些錢好瞭。
“但這錢是我給歐尼桑要的……”陽子還在堅持,她特意把自己賣瞭個好價錢,就是為瞭能讓北原秀次以後生活輕松一點。
這是她的一片心意。
“我知道,不過我希望這錢你能帶上,你帶上瞭我才能安心。”北原秀次緊緊握著陽子的小手,制止她繼續推讓,輕聲道:“而且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能拿這筆錢,陽子。”
拿瞭他也沒法花,花的時候想想這是用自己妹妹換來的錢,那還不夠鬧心的。
“但我想……”陽子又堅持瞭半句,但看著北原秀次明亮的雙眼,終於放棄瞭,小聲說道:“那我先給歐尼桑存著。”
她說完忍不住輕輕伸手撫摸著北原秀次的臉,難過說道:“這樣也好,這樣歐尼桑就不會忘瞭我瞭。”
“不可能會忘記你的,陽子,隻要你還認我這個哥哥,你永遠是我妹妹,這誰也改變不瞭。別難過瞭,你終於找到瞭親人,這是好事,開心一點。”
陽子點瞭點頭,但沒接這話。現在當妹妹當然沒問題,永遠就算瞭,將來她是肯定要轉職的。
但她也不想哭得小臉一塌糊塗,要走瞭還給北原秀次留下個不好的印象,她更希望能讓北原秀次記住甜甜笑時的模樣,目光落到瞭北原秀次的胸口襯衣的第二顆紐扣,伸著小手輕輕揪著,努力笑著說道:“歐尼桑,我要走瞭,你不送點什麼給我留念嗎?”
北原秀次愣瞭愣,滿懷歉意道:“抱歉,陽子,時間太緊張瞭,我沒準備。”昨天晚上他煩惱瞭一晚,也沒那個閑情去準備什麼送別禮物。
陽子揪著他襯衣的第二顆鈕名,小聲道:“我想……我想要這個,歐尼桑。”
北原秀次低頭看瞭看,沒明白什麼意思要粒扣子?這是私立大福學園的校服襯衣,金屬制的扣子倒是可以長久保存,但上面是學園的校徽,工業制品而已,沒什麼特別的吧?
陽子看他沒說話,沉不住氣瞭,想直接先斬後奏,用力揪著想把扣子揪下來,但襯衣質量很好,她力氣也不大,把衣服揪起來瞭但扣子下不來。她一做二不休,伸嘴去咬,死活要把這扣子弄下來不可。
她埋頭在那裡啃,她也不知道這一去幾年,搞不好北原秀次高中畢業時也不能相見,所以不能便宜瞭別的女生,她要把這粒扣子先占瞭。
北原秀次無語瞭,他確實不清楚這粒鈕扣的意義他沒在日本參加過畢業季,不知道校服第二粒鈕扣是離心臟最近的扣子,代表著“心”,有著定情之物的潛藏含意,隻會給心上人。
別的鈕扣也有相關含意,比如第一顆一般會留給自己做紀念(代表腦,有信念執著之類的含義),第三顆給最好的朋友(代表肺腑之間,赤腹之友),第四顆給媽媽(代表腸胃,感謝喂養之意)等等。
陽子這是走之前要先斷瞭他將來畢業季將“心”交給別的女生的可能性,先撐握在自己手中,可以說是先下手為強,也可以說是鏟草除根,相當狠辣。
這玩意隻有第一次有效,可不是說買上十件襯衣就有十顆“心”瞭。
陽子和北原秀次一起生活這麼久瞭,從沒有主動開口要過東西,而現在要走瞭,第一次張口想要點什麼雖然在北原秀次看來她要得是十分無厘頭的東西所以也沒阻攔,反而還伸手幫忙,終於將第二粒鈕扣扯瞭下來。
陽子緊緊握著那粒鈕扣,長長吸瞭口氣,回自己房間提起瞭自己的小小包袱,再牽上瞭百次郎,跟著一直在旁邊默默看著的神樂治綱離開。
北原秀次跟在後面相送,而走到瞭門口車門已經打開,準備恭迎大小姐歸傢。陽子在車門前站瞭一會兒,而北原秀次差點忍不住開口希望她再考慮一下也許帶著陽子跑路才是正確的選擇。
陽子抹瞭抹眼睛,猛然轉頭燦爛一笑,“歐尼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沒錯,她一定會回來的,就像醬那樣勇敢,無論多難,她是一定要回來的,所以,不用哭,也不用難過……
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