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一花愣瞭愣,不明白鈴木乃希想幹什麼,不過還是笑著答道:“都是些很普通的出產,主要是稻米,還有一些山貨野味,像是山菇、山蕨、山蔥、幹果、風幹肉、魚幹之類,再有就是……大臧山的木雕在附近也小有名氣。”
鈴木乃希掏出瞭筆,很是贊嘆地說道:“出產好豐富,真是一塊寶地。”其實就是一個平常的山村,但她演技很好,贊嘆的十分真誠,又笑問道:“稻米是玉舍利嗎?”
日本主食是米飯,雖然面食也有,但拉面、肉饅頭之類都算快餐性質的,不太上檔次,而且大米在日本江戶時代以前算是奢侈品,隻有高階層的人才可以享用,普通老百姓以雜麥、米糠和野菜配起來混吃過日子,所以在日本稻米很受重視,好米被稱為“舍利”,頂級好米被稱為“玉舍利”。
北原一花農傢出身,當然聽的明白,無奈笑道:“就是普通的雜米。”鳥取縣的米毫無名氣,根本賣不上價錢。
鈴木乃希笑嘻嘻道:“這裡山水這麼好,我看至少也是舍利級的!”她打開盒子,提筆就是一通亂填,然後連人帶盒子就蹭到北原一花身邊瞭,依舊笑嘻嘻說道:“一花阿姨,我來打擾也沒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這個就算是伴手禮瞭,您這幾天可要給我做點好吃的。”
北原那眼瞎的小子料理手藝極好,他媽媽應該更厲害。
北原一花有些疑惑的看瞭看盒子裡的紙,發現是一份合約,這就是她沒怎麼見過的東西瞭,遲疑著拿起來一看,發現是一份五年期的購貨合約,而且很誇張的沒有違約金……也就是愛賣多少賣多少,不賣也沒關系的開放性合約,隻有買方責任,沒有賣方義務。
這是個玩笑嗎?好像是個玩笑,剛才合約上的字都是現填的……
北原一花疑問道:“乃希,這是什麼意思?”
鈴木乃希翻著合約給她詳細解釋起來,片刻後北原一花聽明白瞭。有瞭這合約,自傢的產出就被包銷瞭,隻要麻煩一點運到西伯市裡通過物流發往愛知縣就行瞭,而且訂價極高,扣瞭運費也能小賺一筆。
鈴木乃希越說越來勁,主動開始說起瞭這份合約裡的漏洞,建議北原傢從村裡低價收購稻米、山貨、木雕當成自傢產的,然後一起發往愛知縣,趁機多賺一些,往小型食材承包商方向發展。
她是血腥資本傢出身,從來不相信勤勞可以致富。一個人就算一天24小時幹滿瞭,又能創造多少產值打多少糧食?隻有剝削別人的剩餘價值,壓榨別人的血汗才是致富的唯一良法。
她這是在教唆北原一花從村民身上套錢。
北原一花吃瞭一驚,抬眼望瞭望也過來看的北原秀次,又低頭翻看瞭一下合約,驚訝問道:“愛知大日平食品加工株式會社也購買木雕?”
食品加工公司買米買山貨還能理解,畢竟都是食材,但要木頭幹什麼?
鈴木乃希面不改色地笑道:“他們可能是想當成答謝客戶的贈送禮品,畢竟大臧山的木雕在日本也是鼎鼎大名的。”
“是嗎?”北原一花也不好反駁這大城市小姐的話,但大臧山木雕也就在這方圓幾十裡有點名氣,別說全日本瞭,離開瞭西伯郡有沒有人聽過都是問題。
隻是這事猛然就大瞭,成瞭和傢庭生計前途相關,北原一花有點擔心,根本不敢答應,本能就推辭道:“村裡出產都是統一銷售的,這……”
鈴木乃希精神一振,追問道:“和哪傢公司簽的合約?”
“沒有合約,就是送到市裡去直接賣掉。”
“那以後不用便宜賣瞭,一花阿姨,還是賣到愛知縣去吧!”鈴木乃希信心滿滿。她做為大福工業集團的唯一嫡系繼承人,還是鈴木傢的唯一血脈,雖然和老爹之間的關系很差勁,都盼著對方早死,但影響力還是很大的,強迫下面的小小關聯公司簽份不平等合約隻是打幾個電話的事兒。
依大臧村這種綠豆芝麻大小的地方,一年的產出說不定都不夠某個大型紡織工廠食堂一個月用的……能不能吃半個月都不好說,關聯公司這點小事也不答應,以後還想不想供貨瞭?
就算關聯公司有意見瞭,那按鈴木乃希的身份,往下面工廠食堂強行送幾車高價雜米誰敢吭聲?拿山貨當福利發誰敢叫喚?
反正鈴木乃希不發愁,大福工業集團還不是她的呢,她坑起爹來很有快感。
北原一花猶豫道:“但銷售的事一直是村長在負責,不經過他的同意就直接改瞭,這不太好吧?”
鈴木乃希精神頭更大瞭,諫言道:“一花阿姨,北原同學氣量很大,想來北原伯父也不是一般人,我看當村長挺合適的!咱們先用這份合約包銷村子裡產出,前期多分潤一些錢財給村民,等徹底掌握瞭村裡的經濟命脈,收攏瞭民心,到時水到渠成,將村長的位子拿到咱們北原傢來,然後村裡的村民不就任由咱……”
“好瞭,先別說瞭!”北原秀次笑著打斷瞭鈴木乃希的話,這妖精越說越離譜瞭,從包產出都到搶班奪權上瞭,搞不好再說下去就是魚肉鄉民,真是天生的教唆犯。
你們傢祖上就是這麼發傢致富的吧?
他從北原一花手裡拿過瞭合約,而北原一花有些忐忑不安地問道:“秀次,你看?”
這種事她根本不敢做主,以前傢裡地位她排倒數第一。
北原秀次翻瞭翻合約,仔細讀瞭兩遍。他不信任鈴木乃希,怕這丫頭做瞭手腳,名義上是包銷北原傢的產出,實際上是他的賣身契,至於騙錢他倒不是很擔心,這村子全部傢當鈴木乃希也未必會看在眼裡。
合約沒什麼問題,北原秀次望向瞭鈴木乃希,而鈴木乃希笑瞇瞇回望著他,一雙狡猾的大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你看,我對你傢的事多上心,你以後必須對我好點,必須多陪我玩。
北原秀次想瞭想,輕輕向她點瞭點頭算是道謝,雖然鈴木這妖精就是在瞎折騰,純屬為瞭玩鬧,但也算誤打誤撞幫瞭他的忙瞭。
這合約確實可以幫助北原傢改善生活,好在細水長流,比直接送錢強,而且還可以順便幫助一下同村村民,這有利於提高原主父母在村裡的階層,可以結下大批善緣,就算他不在這裡,遇事也有會有人主動熱情相助。
當然,搶班奪權就算瞭,魚肉鄉民也不可取。
他把合約還給北原一花,笑道:“您拿主意就好,我覺得不是壞事。”
鈴木乃希很得意,斜瞭冬美一眼。你拿那麼多盒子包袱的,一路累瞭個半死吧?有什麼用處?茶、點心、佈料、牛肉什麼的運過來吃完穿完就沒瞭,哪有我這個實在!
她直接就往還在猶豫的北原一花身上撲,拼命撒嬌蹭她,嬌聲道:“一花阿姨,您就答應瞭吧,不然我不好意思在這裡打擾你們瞭!”
別的漂亮女生都是少男殺手,她不是,她是中老年婦女殺手,這對年長的女性撒起嬌來很習慣,非常之自然,技能等級15起步,就差鉆進北原一花懷裡滾上一滾瞭,瞬間就把北原一花蹭迷糊瞭,感謝道:“這……真是太貴重瞭,乃……鈴木小姐。”
她覺得鈴木乃希傢世不簡單,名不敢叫瞭。
鈴木乃希還在那裡拼命蹭呢,笑道:“一花阿姨還是叫我乃希就好瞭呀!您可別誤會,我父親就是一個做小生意的,經營水平很差,就是交瞭些朋友,剛好有個也需要進貨,我就兩頭牽牽線,您別覺得我煩就好。”
北原一花是個樸實的人,也不知鈴木妖精的本性,竟然直接信瞭,連聲道:“乃希你有心瞭,有心瞭!代我回去謝謝鈴木先生和鈴木夫人。”
鈴木乃希突然撒嬌停止瞭,有些黯然傷神道:“我媽媽在我剛出生後不久就……”
北原一花愣瞭一下,頓時滿臉歉意,輕輕拍打著她的背以示安慰,而鈴木乃希堅強一笑,改口道:“我不該說這個的,失禮瞭,一花阿姨。”
“沒關系,是我不好。”
“哪裡的話,我一見您就特別親切,您要是不嫌棄,我能不能以後叫您……”鈴木乃希想打入北原傢內部,幹脆給北原秀次當義妹算瞭,不然她這麼賣力幹嘛,一個偏遠山村裡的村民死活關她屁事,她又不是聖母,對做好人好事沒興趣。
但她歪頭間看到北原秀次輕皺眉頭,倒也不敢太過份。她已經摸清北原秀次的脾氣瞭,若是對他稍有冒犯他一般倒不怎麼在意,但要是得寸進尺,步子邁得太大,他當時即便不說不怒,回頭找到機會就秋後算帳,毫不客氣。
鈴木乃希當機立斷就改瞭口,羞澀道:“……能不能叫您一花媽媽?”
“啊,這……乃希你不介意的話,當然可以。”
“這真是太好瞭,一花媽媽!其實我也是有點私心的,我身體不太好,要是北原同學能在學校裡多照顧我一下的話,那就太好瞭!”
“當然,當然,同學間肯定要互相幫助的。”
“……”
她們猛然間就像是母女一樣聊上瞭,北原秀次搖瞭搖頭也沒管。“一花媽媽”隻是比較親近的稱呼,算是通傢之好級別的,出言打斷也不合適,不是待客之道,隻是心裡覺得鈴木乃希這妖精不送去拍電影可惜瞭,真是演什麼像什麼平時鼻孔朝天,但討好起人來也真能放得下身段,也算厲害瞭。
他轉回去坐下輕輕拍瞭拍正生悶氣的小蘿卜頭,低聲笑道:“別在意。”
小蘿卜頭是居傢過日子型的,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當個白骨精,和鈴木乃希那種血腥資本傢預備役完全不一樣,這會兒正生氣風頭給臭屁精一號給搶瞭。
她根本不會拍馬屁,在這方面完全不是鈴木妖精的對手。
冬美白瞭他一眼,舉著杯子示意自己很生氣全是因為北原秀次同意帶臭屁精一號回來的原因,讓北原秀次給她舀米湯茶喝。
北原秀次笑瞭笑就拿著木勺就給她添上瞭,而旁邊雪裡看鈴木在那裡撒嬌撒得正歡,靠在北原一花身上做小鳥依人狀,十分眼熱又有些困惑姐姐不是說不準叫媽媽嗎?這犯規瞭啊!
她看瞭一眼冬美沒反應,便偷偷膝行著蹭著就過去瞭,也往北原一花身上靠去,樂呵呵道:“一花阿姨,我看您也特別親切,一見如故人,我能不能也叫您一花媽媽?”
鈴木乃希比冬美高20公分,但比冬美體重還輕,靠在北原一花身上真是小鳥依人,但雪裡一靠上去就成瞭駝鳥依人瞭,也就是北原一花常年勞作身子骨頗強才沒給她靠倒瞭,但也是晃瞭三晃。
不過心裡覺得北原秀次帶回來的這些女孩子都特別好,個個都很尊重她,就算有點嬌氣也都是那種可愛的青春少女嬌氣,和以前來過傢裡玩的那個女生完全不一樣,連忙柔聲道:“好,好,乃希醬,雪裡醬!”
她感到很欣慰,這些女孩子這麼尊重她,肯定是因為北原秀次的原因,這說明北原秀次在名古屋過的確實很好,以前發的郵件確實是實情。
隻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和這些女孩子們相處,連忙拿過果盤,柔聲道:“我給你們砸核桃吃。”
雪裡精神一振,順手就接瞭過來,樂呵呵道:“一花媽媽,我來給你剝吧!”說著她就捏碎瞭兩個核桃,把核桃仁遞瞭過去,吞著口水熱情道:“您請用,乃希你也吃。”
北原一花吃瞭一驚,這薄皮核桃能直接捏碎瞭,她就見過伐木工人可以做到,沒想到雪裡一個可愛少女也能行,不由驚嘆道:“雪裡醬你好大的力氣!”
春菜和夏織夏紗也湊過去瞭,而夏織夏紗一起酥聲道:“一花媽媽,二姐從小鍛煉的,我們以前是武士之傢。”
這兩個滑頭順桿爬,跟著雪裡就叫上瞭,反正回頭冬美要罵也得先罵傻子二姐,她們不怕。
雪裡得到瞭誇獎很高興,卷起袖子曲臂給北原一花看肱二頭肌,樂呵呵道:“我力大如牛!”
北原一花捏瞭一下,發現果然堅如磐石,再一看雪裡的巨兔細腰大屁股,忍不住更喜歡瞭,柔聲贊嘆道:“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來,原來雪裡醬這麼厲害。”
雪裡低頭謙虛道:“沒有瞭,秀次比我厲害好多。”
北原一花愣瞭一下,北原秀次是從屋後水井提桶水都不行的人,一次隻能提半桶……怎麼可能比得上這空手捏碎核桃的強壯少女。
她微笑道:“秀次這孩子從小就身體體弱,可沒有雪裡醬強壯,福澤先生真是有一個有福氣的人啊!”
雪裡猛搖頭,替北原秀次辯解道:“秀次力氣是小瞭些,但劍術很強,腦子也好用,精通多個流派技法,還是比我厲害的。”
春菜也靜靜一笑,不動聲色挪動身子,把鈴木乃希擠到瞭一邊,輕聲道:“歐尼桑拿過玉龍旗冠軍,應該是當代高校中屬一屬二的劍道強者瞭,確實比我二姐要強一些。”
北原一花聽糊塗瞭:“劍術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