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珍珍平復瞭一下心情,很是不滿的瞪瞭周霖一眼道:“你說,這首歌是不是早就寫好的?”
“嗯,算是吧。”周霖當然不會說所有的歌都是寫好的,隨時想要用隨時拿出來就好。
田珍珍嘆瞭一口氣道:“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瞭,這首歌在我的理解之外。這首歌你說它是個慢拍的抒情歌曲,好像不是啊,你說不是,它又確實是啊。明明是一首ramp;b風格的歌曲,卻又融入瞭咱們華國古典戲曲的元素,講的似乎是一個古老的愛情故事,卻又和現代的生活聯系到瞭一起,我怎麼感覺我跟蘇三就像是隔著時空面對面聊瞭一回天呢?”
“珍珍姐,你這個評價挺高啊。”周霖道。
這首陶喆的作品在剛出現的那個年代絕對算是一個異數,即便是放到前世的2016年去聽,也很難在樂壇上找到差不多的作品。
陶喆後來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做瞭什麼樣的事情並不重要,至少在《蘇三說》的那個年代裡,他依然是樂壇上最有才華最富有想象力最能打動人的歌手和唱作人。
跨越時間和空間,陶喆能夠得到田珍珍這麼高的評價也是理所當然。
“周霖,我現在越來越看不透你瞭。”田珍珍感慨的道,“你在網絡上那些歌我都聽過,感覺根本不像是一個人寫出來的。比如《野子》和《從前慢》,還有《那一年》。我無論想如何想象不出是一個人的作品。《野子》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在肆無忌憚的享受她的青春,《從前慢》像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老人回憶他的青年時光,《那一年》則像是一個文藝中年娓娓道來他渴望的生活,我真不知道你的身體裡是怎麼同時擁有這麼多不同感悟的靈魂!”田珍珍忽然又道。
周霖嚇瞭一跳。
不愧是搖滾圈的女王啊,對音樂真是敏感。
蘇運瑩可不就是個古靈精怪肆無忌憚的少女嗎!
《從前慢》的詞作者木心可就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老人嗎!
許巍可不就是個文藝中年嗎!
我的天,田珍珍你改名叫田半仙算瞭!
心裡震驚。周霖臉上擺出一副“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麼”的表情道:“珍珍姐你真會開玩笑。”
“我可沒開玩笑!來,繼續繼續,我看看你這妖孽還能寫出什麼歌來!”田珍珍又點瞭一根煙,氣勢洶洶的道。
“嗯,第三首歌不告訴你名字。聽完你猜猜我向什麼經典致敬吧。”周霖道。
“想考完,好啊,我接招。”田珍珍興致勃勃的道。
周霖扶著街邊的欄桿,迎著平京凌晨夜色裡的風,輕聲哼起來:
“為救李郎離傢園。誰料皇榜中狀元,
中狀元,著紅袍,帽插宮花好啊,
好新鮮。
李郎一夢已過往,風流人兒如今在何方,
從古到今說來慌,不過是情而已。
這人間苦什麼。怕不能遇見你,
這世界有點假。可我莫名愛上她。
黃粱一夢二十年,依舊是不懂愛也不懂情,
寫歌的人假正經啊,聽歌的人最無情……”
唱到這裡,周霖瞥瞭田珍珍一眼。
她的眸子閃爍著,她的唇微微顫抖。好像聽到瞭什麼天底下最美妙的聲音。
周霖猜到她會最喜歡這首歌,果然。
這首陳升的《牡丹亭外》,前世周霖曾經一遍又一遍的單曲循環,足足聽瞭幾個月。
好聽嗎?或許吧,有人會喜歡的如癡如醉。有人會覺得這個中年大漢的聲音怪怪的就像是用砂紙打磨過一般的難聽。
感動嗎?或許吧,有人會迷醉在情懷裡面不能自拔,有人卻覺得這都寫的是什麼啊,確定寫歌的人知道自己寫的是什麼鬼東西嗎?
不管別人怎麼想,周霖很喜歡。前世最愛聽這首歌的時候他到處推薦給朋友們,若是也有別人能喜歡,他就覺得世界上多瞭幾個知音,覺得很開心。
如今看到田珍珍的表情,周霖確定她就是一個知音。
“牡丹亭外雨紛紛,誰是歸人說不準,
是歸人啊你說分明,你把我心放哪兒。
黃粱一夢二十年,依舊是不懂愛也不懂情,
寫歌的人假正經啊,聽歌的人最無情。
可我最愛是天然,風流人兒如今在何方,
不管是誰啊,躲不過,還是情而已。
你問我怕什麼,怕不能遇見你,
是否你走過瞭我身邊,恍恍惑惑一瞬間。
黃粱一夢二十年,依舊是不懂愛也不懂情,
寫歌的人斷瞭魂啊,聽歌的人最無情……”
聲音漸歇,周霖放棄瞭最後一段,因為他覺得已經足夠瞭。
“珍珍姐,怎麼樣?”看到田珍珍如同被點瞭穴一樣,周霖輕聲喚道。
田珍珍微顫瞭一下,低聲道:“寫歌的人假正經,聽歌的人最無情……說得真好。”
周霖也最喜歡這一句。
內心淒涼的人,總是感到孤獨的人,都會喜歡這句。
簡單一句,直插心靈!就像是赤身裸體被人揭開瞭被子,就像是說謊被人當面揭穿,就像是催眠的時候被人驚醒,就像是一隻小羊被丟進瞭狼群,那麼的惶恐,那麼的無助,那麼的恐懼,那麼的絕望。
“第一段那個唱段來自《女駙馬》,對吧?”田珍珍淡淡的道。她的聲音中已經沒有瞭任何的激動和驚訝,似乎所有的激動和驚訝都在周霖一首接一首的震撼當中消磨得幹幹凈凈,又像是突然明白瞭什麼變得意興闌珊。
“賓果。”周霖道,“還有嗎?”。
“黃粱一夢二十年……來自《枕中記》。”田珍珍繼續道。
“答對。”周霖鼓掌。
“還有牡丹亭。”田珍珍道,“三首,你用一首歌致敬瞭三部經典。”
“珍珍姐,你好厲害!”周霖笑道。
田珍珍搖搖頭:“你才厲害!”
說完,她深深地吸瞭一口氣道:“我真的要哭瞭……”
轉過身去,她不肯再轉回來。
周霖呆瞭。
他想到瞭自己,躺在大學寢室的床上,聽著耳機裡的《牡丹亭外》,淚流滿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