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想嘗嘗
艾姑娘全身微微一震,不敢相信,這麼荒謬的事,這位太子就這麼輕巧的信瞭,抬頭看向座上,又是一愣,怪不得白筱看得不知挪開視線,世間有如此好看的一雙眼,這雙眼象極瞭一個人……心裡暗暗一驚,見古越的視線向她掃來,忙低瞭頭,不敢再看。
古越對左右官兵偏瞭偏頭,“你們都下去。”指瞭指艾姑娘,“帶她下去領人。”
細長窄眸掃向白筱,“你留下。”
白筱並沒想著就走,但被他主動留下,仍有些意外,扭頭見艾姑娘甚擔憂的看瞭她一眼出去瞭。
古越慵懶中帶瞭些閑暇,對她勾瞭勾手指,道:“過來。”
白筱懵懵的上前,到他面前才停下。
古越等所有人退盡,驀然扣瞭她的手腕,將她拉近些,一瞬不瞬的緊盯著她,眼裡忽明忽暗,閃著一股不明的神色。
白筱被他拽得一個趔趄,向他座上撲倒,攀住他寬闊的肩膀才勉強站穩,臉觸到他肩膀上冰冷的鐵甲,耳邊是他深長平衡的呼吸。
他手掌移到她腋下,助她站穩,一手仍杵著椅子扶頭,撐著自己下巴,另一隻手卻捏瞭她的小臉,手指劃過她面頰上細膩的肌膚,微蹙著眉頭,睨視著她,語氣不十分肯定,“白筱?”
她與他半年未曾見過,這半年來,她的模樣變化甚大,胖乎乎的團臉,抽尖瞭下巴,面頰上也不再有多餘的嬰兒肥,清秀絕雅,那雙眼倒如以往的靈動。
他在營外看見她,著實驚瞭驚,卻又不大能肯定。
白筱被他這麼捏著臉,有些不悅,往後一縮,他卻捏得更緊,不容她將臉轉開,仍是一點點的審視著她,她避不開,隻得瞪著他。
古越勾唇笑瞭,“果然是白筱,除瞭她,也沒人敢這麼瞪著我,才半年不見,我快認不出來瞭,怪不得容華能為瞭你大失常態。”
他看白筱,白筱也同樣看他,他說起容華,她才留意到他的眼型和容華一模一樣,但這麼近距離的看,又看出瞭些不同,容華是純凈的黑,如無雲的夜空,任人怎麼看,都看不到底,看不到邊,在眼底深處,又如耀眼的繁星。
而他同樣的幽深,但到瞭深處卻泛著寶石般的藍。
“呃!”瞭一聲,“你們居然長得不一樣。”
她記得那日戰場所見的眼眸明明黑得不帶一絲雜質,可是明明上戰場的是古越,為什麼那日所見卻更象容華?而容華隻是個文弱的大夫。
看到那雙眼,就象是覺得自己遺失瞭什麼不可以遺失的重要東西,既然丟瞭,就得設法把它尋回來。
“好眼力。”他笑瞭笑,望瞭望外面正在收拾營帳的官兵,時間已是不多,容不得他這麼與她耗著,一斂笑意,“你怎麼會在這兒?為什麼會跳崖,北朝宮內發生瞭什麼事?”
“我不是跳崖,是父皇要我去敘寧鎮與曲崢匯合,路上馬驚瞭,我是從懸崖上掉下來的,命大掉到瞭他們的牛上,結果牛死瞭,我活著,就鬧出瞭這事。”既然他不知道北朝宮裡發生的事,那她也就瞞瞭下來。
“雖然荒謬,到也說得過去,你現在要去哪裡,回宮還是去敘寧鎮?”他眼裡閃過一抹失望,放開她的臉。
“敘寧鎮。”白筱長睫眨瞭眨,話說到瞭這兒,也隻能跟著說下去,畢竟她不瞭解他。
“可要我派人送你?”
他站起身,白筱的臉直接貼上他的胸脯,隻得退開一步。
“不用瞭,我自己去便可以,南北朝的關系還沒好到可以隨行。”被他派人一送,她的行蹤還能保密?宮裡不知名的那位還不將她尋到,在宮外被人碎屍八塊也沒人知道,那八塊合起來叫白筱。
他向她迫近一步,似笑非笑,“既然南北朝的關系沒好到可以隨行,你為何爬上容華的車?”
白筱一個頭變兩個大,呵呵幹笑一聲,後退一步,“你醋瞭?”
他濃眉一揚,又迫上一步,“我醋瞭?我醋你瞭,還是醋他瞭?”
白筱頭更大瞭些,怎麼就忘瞭容華是他的情人,自己那麼跟容華膩在一起,他不醋才怪,現在是在他營中,還是別惹惱瞭他的好,否則他彈彈手指,跺跺腳,她也得吃上些苦頭,“自然是醋他瞭,不過你根本沒必要醋,我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清白得不能再清白。”
見他不為所動,又補瞭句,“比你們營外淌過的那條溪水還清。”腳下又退瞭一步,後腰被身後椅子扶手抵住,再沒得退。
他又進瞭一步,迫得她雙手扶瞭身後扶手,上身後仰來加大與他的距離。
他長臂環過她纖細的腰身,也撐著她身後扶手,伏低身,雙眸緊緊的鎖著她的眼,臉慢慢朝著她的臉靠近。
白筱的心砰然亂跳,失瞭方寸,伸手撐瞭他胸前冰涼鐵甲,想阻止他一點點的靠近,但使出的力如石沉大海,他的身體仍緩緩向她壓近。
他的臉直到鼻尖幾乎抵著她的鼻尖才停下。
白筱睜大眼,瞪著眼前的頭盔下的那雙窄眸,直將他兩隻眼看成一隻大眼,心如擂鼓,以為他會吻她。
雖然她喜歡他那雙眼,但除此以外的感情……打住,打住,清瞭清幹澀的噪子,“我才十歲。”
他微微一愣,噗笑出聲,略退開些,“你就是再加十歲,我也不會有興趣。”
白筱啞然,怎麼就忘瞭他不好女色,將將竟然生出那樣的想法,當真自作多情,此番委實狼狽瞭,幹巴巴的又咳瞭兩聲,“再加十歲,大你五歲有餘,你不喜歡也屬正常,不過年長些的女子,更耐人尋味,你不識欣賞,委實不解風情。”
她不過是胡口亂諂,想借此糊混過去,令他放瞭自己,不料他帶著笑的眼角剎時間笑意盡失,一雙星目含霜儲冰,陰森森的向她迫來,令她打瞭個哆嗦,起瞭一身的戰粟,一咬唇瓣不敢再言,不過是說他不懂得男女之情,就這般讓他傷情不成?
他冷哼瞭一聲,“我不過是好奇北皇老兒,為什麼要把你儲在後宮,難道還想等上幾年,納你為妃不成?”
白筱小臉慢慢刷白,驚得張瞭嘴過瞭好一會兒才合上,“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你也說得出口,他是我爹。”
“你爹?”他冷笑著又再捏瞭她的下巴,“你這身上,上上下下有哪裡象他?”
白筱倒吸瞭口冷氣,她不過是晚上瞭九年的身,長相有點變化而已,不過她的真身與北皇也的確沒有半分相似之處,“誰說父女一定要長得象瞭?”
“是麼?”他窄眸半瞇,裡面蘊著陰風冷雨,令白筱後背止不住的一陣一陣的冷,他的視線掃過她微哆嗦著的唇,看回她的眼,“如果你是他生的,今日你落在我手上,還想活著出去?”
白筱身後攥著扶手的手緊瞭又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那皇宮內院到底有多少秘密?
“什麼意思,你盡管去問問北皇老兒。”眼角處見她崩緊的肩膀,笑瞭笑,“怕我?”
她深吸瞭口氣,新鮮空氣瞬間將她快憋得氣盡的肺充滿,抿緊瞭唇,無言以對,這時她的確有些怕。
他拇指輕輕一下又一下的輕撫著她的面頰,眼眸冷得刺骨,“如果你再長上幾歲,我當真想嘗嘗北皇老兒儲在手心裡的女人是什麼滋味。”
白筱被迫迎視著他的眼,他的眼極為動人,狹長的眼尾,斜斜上挑,黑眸深處幽幽的藍,不似容華那般沉靜如夜空,卻帶瞭股野性不羈。
他既使現在陰陰冷冷的看著她,仍不損他攝人的魅力,讓人無法抗拒。
她胸口起伏幾下,強行穩住亂的心緒,“你恨我父皇?”
“對。”他蹙緊的眉頭一松,“恨之入骨,怪不得食其骨,噬其血。不光是我恨,容華也恨,你最好離我們遠些,否則我不敢保證,有一天會殺瞭你。”
白筱胸口象被人重重的擂瞭一拳,如果他和容華這麼恨北皇,而她在宮中中毒之時,所見的白衣人影,再想到在道觀所見的容華,手尖冰冷。
但如果當真是他所為,那賀蘭皇後為何不向北皇求助,尋求庇護?“為什麼?你們之間有什麼仇?”
“太子,就差這一個帳篷沒撥瞭。”帳篷門口傳來士兵的聲音。
古越點瞭點頭,直起身,離瞭她,“既然你無需我派人送你,你可以走瞭,我也要撥營瞭。”說完,轉身走向門口。
白筱抿著唇,隨之站直身體,望著他的高大的背影,突然問道:“你在戰場上,可曾見過一個白衣女子?”
他轉過頭看瞭她一眼,“戰場上哪來的女子,女屍到是見過不少。”大步流星的邁出帳篷,略沙啞的聲音傳開,“撥營。”
白筱心裡一動,見帳外官兵向裡面探頭探腦。明白,不走不行瞭,整整身上衣衫,不等官兵來催,出瞭帳篷,見古越已翻身上馬,帶著親兵提前離開。
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才想起,忘瞭找他借銀子賠人傢的牛錢。
無奈的撇瞭撇嘴,繞開拆除下來的竹桿架子,出瞭營門。
無精打采的慢慢前行,也不知能去何處,該去何處。
彷徨間見莫問和艾姑娘一人坐瞭路邊的一塊石頭,靜靜的等著。艾姑娘滿面的愁苦焦急,而莫問卻安安靜靜的沒有什麼反應。
不管怎麼說,他們肯在這兒等她,說明這凡間到還有些人情事故,心裡一暖,如同在迷宮中看到瞭一處指路牌。
“出來瞭。”艾姑娘抬頭看見她,站起身,向她奔瞭過來。
莫問抬頭間即時愣住,也隨之站起在原地望著她,滿面的驚詫。
艾姑娘一把將她拽住,將她轉瞭個身,上上下下的看過,衣衫還是原來那樣,破洞也隻是原來的那幾個,並不見增加一些破處。拋瞭拋她的裙擺,褲子也完完整整的在,不見什麼異樣,長松瞭口氣,仍有些不放心的試問,“太子沒對你怎麼著?”
莫問聽瞭這話,腦中‘嗡‘瞭一聲,炸開瞭花,薄唇抿得緊緊的,心裡翻起沖天巨浪,拍得他透不過氣來。
白筱被她莫名其妙的的一陣折騰,又見莫問眼內有些不知是什麼來頭的愧意,想說什麼,終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垂瞭頭。腦子硬是轉瞭三轉才反應過來艾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無語的望瞭望天,“他做什麼要把我怎麼著?”
“他把你單獨留下,難道不是看上你的姿色?”太子坐在那兒盯著白筱看瞭一會兒,就輕易把莫問放瞭。她深信天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定然是太子看上瞭白筱,所以才打發瞭她,放瞭莫問,然後留下她來滿足他的**。
雖然這位古越太子在民間口碑不錯,但這人後的事,誰知道呢?何況皇傢的人要個把女人,還有誰敢說不讓他要?
莫問聽艾姑娘問出這話,又抬起頭,向她看來,眼裡的愧色更濃,愧中更帶著怒,向艾姑娘問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是她留在瞭太子那兒?”
艾姑娘沉瞭沉臉,白瞭他一眼,“告訴你起做什麼作用?告訴瞭你,以你這牛性子,還不沖進去拼命?到時她沒出來,我還得給你收屍。我又不是你娘,為什麼要為你做這些臟手的事?再說瞭,把你的屍首弄回去,往你娘面前一摔,你娘還不找我拼命?我還想這後半生清靜些。”
莫問平時不善於與人鬥嘴,被她一嗆,漲紅瞭臉,“怎麼可以讓她……如果這樣,我寧肯不出來。”
白筱覺得莫問這份愧意和脾氣來得有些沒名堂,沒答艾姑娘,對莫問笑笑道:“你愧疚個什麼鬼?”
她不答,艾姑娘和莫問反而更認定她被古越怎麼的瞭。
莫問見瞭艾姑娘,隻道是艾姑娘為他求情,才得以脫身,本來沒多想,但到瞭這處,艾姑娘不肯走瞭,說還要等個人,到底等誰卻不肯說。
他生性不愛多嘴,也就沒多問,突然見到白筱,剎時間悔恨交加,為瞭他竟讓一個小姑娘搭上瞭清白。
深吸瞭口氣,又再慢慢呼出,不敢直視她的眼,“如果不是我要來,你也不至於……我……”
白筱本想再逗他一逗,但見他這麼難過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朝他親和一笑,安撫道:“我現在好得很,你不用這麼個樣子,你這樣讓我覺得你象是要以身相許來對我負責,讓我甚不安。”
話說到這一步,她想,他不該再有心理陰影瞭,不想他卻驀然抬起頭,正視著她,“等你十五,我娶你。”
在他文秀的面頰上刨拉不出一點戲意,白筱如寒冬裡被淋瞭一瓢冰水,全身一抖,她可不想才將將十歲就把終身定在瞭這兒,雙手亂搖,“不用瞭,不用瞭,你不用娶我,我真的什麼事也沒有,古越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話沒完,想起古越的那句話,如果你長上幾歲,我真想嘗嘗北皇老兒儲在手心上的女人是什麼味道,後面半截話便有些底氣不足瞭。
莫問見她神色有異,更認定他們所料不錯,眼眸黯瞭黯,“你別怕,我會說到做到的。”
“不用,不用……”白筱急瞭一頭的汗,真真是越描越黑,總不能脫衣服讓她們驗身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吧。
一邊的艾姑娘一巴掌拍在莫問的問上,“娶,娶,娶,你一窮二白,拿什麼娶?”
莫問臉紅瞭紅,口氣卻是硬朗,“長著一雙手,難道掙不到銀子,養不起傢?”
艾姑娘冷笑瞭笑,“就你娘那想法,你隻能做做周邊的雜活,夠糊糊吃都算你運氣,也不怕委屈瞭人傢姑娘。”
莫問默瞭一會兒,神色一正,“我想進冷劍閣。”
艾姑娘眼裡明明閃過一抹狂喜,臉上卻冷冷淡淡的道:“得,這事打住,你娘發起瘋來,誰攔得住?你進冷劍閣,她拋瞭我的堂子,你來收拾?”
白筱斂眉暗呸瞭聲老狐貍,想起玉娥的話,不想莫問涉及江湖,難道就是他們說的冷劍閣?忙咳瞭兩聲,打斷他們談話,對莫問道:“其實吃糊糊也挺好的,你娘既然喜歡你吃糊糊過日子,你以後還是接著吃糊糊吧,萬萬不用為瞭我去做什麼違心的事。”
莫問施施然的看向她,神色柔和,“你放心,我會不讓你過這樣的窮日子,你也不用擔心,我娘那兒,我自己會去說服。”
“我沒有不放心,也沒有擔心,隻是說過窮日子其實比過一些不正常的日子好。”白筱愕然,還真越說,越說不清,又咳瞭聲,換瞭口氣,“男女嫁娶之事,要郎情妾意,你無情,我無義……唉唉……”這都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白筱真恨不得腳底有個洞,就此遁瞭,“我的意思是說,你不用娶我,我也沒打算要嫁你,我要走,我們就此告辭。”
大松口氣,不忍看莫問一臉的愕然,滿面的通紅,一拂手,轉身要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