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彥抱回瞭一個男嬰,是他的種。
那女人還是大學生,說來也是巧瞭,是她閨蜜的女兒。她閨蜜牽的線。
徐彥哀求她接納這孩子,他說徐傢傢大業大,不能絕後。
阮棠聽笑瞭,沒想到結婚三十年,她竟然不知道枕邊人是個重男輕女的。
她十六歲下鄉認識瞭徐彥,他對自己一見鐘情並展開熱切追求,十八歲他們終於結瞭婚。二十五歲那年她參加高考,就在拿到錄取通知書時她發現自己懷孕瞭。
那時候,徐彥也是跪著求她生下來,不管男女都是他的寶貝。
她信瞭,撕瞭錄取通知書,安心養胎。次年,她平安生下女兒嬌嬌,徐彥握著她的手,紅著眼一聲一聲地說著對不起。
徐彥如他承諾的那般,對女兒寵瞭二十五年……
阮棠閉上眼,明天女兒結婚,她得忍。
她讓徐彥把男嬰抱走,等操辦瞭喜事,再來商議。
徐彥不肯,被她逼急瞭,他咬牙說出瞭嬌嬌不是他的種!他不能讓野種娶個上門女婿霸占瞭徐傢的偌大傢業。
阮棠不信,嬌嬌明明是徐彥親手從產房裡抱出來的,怎麼會抱錯?
她大罵徐彥瘋瞭,為瞭給私生子騰位置,什麼昏招都想得出。
徐彥瘋魔地大笑,他說自己二十五年前就瘋瞭。他為瞭留住她,把自己的兄弟灌醉送到瞭自己的女人的床上!
阮棠不想信,但是腦子裡卻出現瞭那一年夏天,季南烽返鄉探親,徐彥請人來喝酒,她被徐彥哄著喝瞭不少,隻記得那一晚格外難捱……-
“我是徐嬌嬌,怎麼不是徐嬌嬌呢……”
阮棠不知道女兒在門外聽瞭多久,等她追出去時,就聽到“哐”地一聲。
她親眼看到她的女兒被車撞飛瞭出去,倒在瞭血泊裡。
阮棠抱著嬌嬌的頭,跪求過路人:“車!車!誰幫我開車送我的嬌嬌去醫院啊!”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能有那麼多的血,她的視線也被染成瞭血色。
隱約地他看到一個男人朝著她們跑來。
他抱起瞭嬌嬌進瞭車。
“你是我自己的爸爸嗎?”
他點頭又點頭,哽咽著哄著嬌嬌撐住。
“真好,那我叫什麼呢?”
“季嬌,你叫季嬌。”
嬌嬌粲然一笑,吐瞭一灘血,染紅瞭車座椅。
“真好,我有自己的爸爸,我不是野種……”
“季嬌,這名字可真好聽,我以後就叫季嬌……”
阮棠看著她的嬌嬌被推進瞭急救室,又看到瞭醫生搖頭出來。
如嬌嬌所願,她以後就叫季嬌,這個名字留在瞭墓碑之上。
頭七,阮棠來瞭。季南烽來瞭。徐彥也來瞭。徐傢人都來瞭。
徐彥跪著地上懺悔,他說他無精不育又怕阮棠離開自己,才想出瞭借種。
阮棠隻覺得天旋地轉,她沒想到,這一個騙局從三十二年前就開始編織瞭……
耳邊傳來徐彥的求饒聲,阮棠的思緒回到瞭三十多年前,想起剛下鄉時,她想做的事情很多,想做女拖拉機手,想要早點回城。後來架不住流言,嫁給瞭追瞭她三年的徐彥。
阮棠閉上眼,耳邊的嗡嗡嗡越來越遠,又開始夾雜著笑鬧聲。
是誰在嬌嬌的頭七嬉笑打鬧?
阮棠豁得睜開眼,就看到瞭滿目的紅。
視線慢慢聚攏,阮棠看到桌上點著兩根大紅燭,墻上窗上都貼著大紅的喜字。她穿著軍綠色的棉襖棉褲,胸前還帶著大紅花。
這、這是三十二年前的徐傢?
阮棠猛地站瞭起來,環顧四周,確定她重回三十二年前,回到瞭她與徐彥的婚房。
她的靈泉呢?
阮棠意念一動,進入瞭空間,泉眼汨汨,往外冒著水,小水潭已經積瞭一灘的水。
阮棠呼出一口濁氣,她在陰差陽錯之下得瞭靈泉,喂瞭徐彥三年,竟讓他恢復瞭生育能力……
一定是嬌嬌!她的嬌嬌的執念太強,才讓她重回三十二年前。她的心狂跳瞭起來,她要攪得徐傢不得安寧,為嬌嬌,也為她!
剛到門口,門就被推開瞭。
徐彥喝得一身酒氣,伸手摟住瞭阮棠的肩膀就往懷裡帶。“棠棠,等急瞭啊?走,咱這就洞房。”
“你,你別這樣……”阮棠順勢一推,反手就給瞭徐彥一巴掌。
啪!
這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打得準備鬧洞房的都愣住瞭。
徐彥的酒都醒瞭大半,徐母慈眉善目的圓臉也有一些猙獰。“反瞭天瞭,新媳婦打男人!老三,摁住你媳婦打回來,不,十倍打回來,要不然你這輩子都倒黴!”
徐彥剛娶瞭阮棠,正是稀罕的時候,可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被打巴掌,以後出去怎麼做人。
徐彥朝著阮棠使眼色,“棠棠,你先忍一忍,回頭我再好好補償你。”
阮棠不掙不逃,聲音微揚:“打,最好往死裡打!我好心抽你一巴掌,提醒你禍從口出。洞房可是封建糟粕,小心有心人聽瞭去,我可不想剛嫁人就喪夫、守寡。”
徐母聽得咬牙,“你少唬人,這裡可沒有外人!老三,還愣著幹什麼,抽她!”
阮棠看向徐父,“徐大隊長,你說……打嗎?”
徐父深深地看瞭一眼阮棠,反手就給瞭徐母一巴掌,“再胡咧咧就是找揍!小棠這巴掌打得對,封建糟粕要不得!老三,虧你還在供銷社上班,這點覺悟都沒有。”
徐彥出瞭一身冷汗,餘下的準備鬧洞房的也都心慌慌地散瞭。
徐父生怕有人舉報,十分謙卑地領著徐彥一一將人送到院門口。
“棠棠,我們回房吧。”徐彥討好地伸手來拉阮棠,卻被阮棠躲開瞭。阮棠很清楚,如果徐彥強逼她同房,她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她要離開徐傢,再謀離婚。
“我們先去看看媽吧。”
徐母挨瞭打後,就哭著跑回瞭房裡,一直沒再露面。
徐母見到徐彥又是一頓哭,哭著說自己為瞭他的婚事準備瞭多久,付出瞭多少。“沒想到啊,我卻因為你媳婦挨瞭打,這讓我以後怎麼見人?”
阮棠順勢提議:“那不如我去外面住幾天,就說是彥哥為瞭給你出氣,將我趕出去。”
自從徐父做瞭大隊長後,徐母走在村裡可都是被人討好的份,要是明天傳出去她挨打瞭,她的老臉往哪兒放。那些嘴碎的老娘們,還不得四處笑她被城裡來的兒媳婦拿捏瞭。
徐母拿定瞭主意後,又換上瞭慈善的表情。“我就知道小棠是個好的,那就委屈小棠去隔壁老季傢住一晚。”
阮棠收拾瞭幾件衣服,徐彥就親自將人送到瞭季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