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阮棠名聲在外,選擇省一外科交流的醫院很多,為瞭公平,衛生廳的領導決定抽簽。
經過抽簽決定,來省一外科學習的恰好是市六醫院。
因為沒有醫院選擇市六的整形科,省一就不用參加抽簽。
3月30日,江副院長帶隊去市六醫院。
轉日,阮棠借著給省一整形科的醫護送溫暖的名義,打算去一趟市六醫院。
咳,她是不會說沖著郭東振大佬去的。
後世,郭東振在接受采訪時坦言,他在市六醫院做整形科醫生十三年,沒拿過一次手術刀。
後來出瞭一些事情後他就放棄瞭,轉瞭專業去大熱門外科,很快站穩瞭腳。因為他十三年來勤練各種手術刀,他的縫合技術市六無人能比得上。
外科不缺一個手術縫合醫生,但是整形科缺郭大佬。
說幹就幹。
阮棠去後勤部門換瞭票券,回來之後發現季南烽和柳湘雲差點兒打起來瞭。
天暖起來後,脫下厚棉襖,阮棠的孕肚也藏不住瞭。
偏偏阮棠膽子大得很,腳下跟裝瞭風火輪一樣,半點不帶怵的,這就讓季南烽更緊張瞭。
阮棠要去市六,季南烽說什麼都要去。
柳湘雲不幹瞭,她堂堂一正式入職的助理,哪能被個臨時工給搶瞭活。
季南烽:“我身手比你好,要是有危險,我能保護阮院長。”
柳湘雲:“嘖,我根本就不會讓阮院長遇上一點危險,我會卜卦,我會在危險來臨前就避開。”
“這是我媳婦。”
“這是我妹子。”
兩人爭執不下,請阮棠做主。
季南烽趁著柳湘雲不註意,蹭瞭蹭阮棠的大腿。
阮棠下意識地看瞭一眼柳湘雲,柳湘雲因為剛說太多,正在仰頭喝水,隨時都有看過來的可能。
阮棠夾緊大腿躲瞭躲,她看起來像是會中美男計的那種人嗎?
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所以,阮棠選擇瞭柳湘雲。
市六醫院在城郊,要轉三趟公交車,阮棠嫌麻煩,決定自行車出行。
這樣的話,早上去,市六蹭一頓飯,下班前能趕回省一。
兩人走後,季南烽待在辦公室裡,若有所思。
諸如此類美男計不管用的事情發生不止一次瞭。
讓他仔細想想是什麼時候,好像是從他康復以後,阮棠懷孕以後……
所以,這是要棄父留子瞭嗎?
呵,想也別想!
季南烽問隔壁辦公室借瞭自行車,追著兩人下樓。
反正他就一個沒工資的臨時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此時,阮棠和柳湘雲兩人正蹲在省一大門口的大樹下,前面就是一道十字路口。
“走右邊吧,右邊近。”
“不行,我剛都說瞭,我會用卜卦讓你避開危險。”
柳湘雲說著就摸出瞭破龜甲,在地上虛虛地畫瞭兩條道,將龜甲穩穩地往地上一扔。
龜甲穩穩地落在瞭左邊的那條道。
一連三次,都是如此。
柳湘雲收起破龜甲,朝著左邊的路努努嘴。“走吧,那那邊。”
阮棠掙紮,“往左邊走,可是要繞不少路。”
“安全!安全第一!”
阮棠被柳湘雲拖走瞭,兩人走後,季南烽推著自行車出來瞭,想也不想地往右邊的路追去。
畢竟,有腦子的都往這邊走的吧?
畢竟右邊的路好,又近。比左邊的近瞭將近半個多小時。
阮棠和柳湘雲騎車上瞭路,兩人經過瞭杭影廠。
因為小江同學,兩人路過杭影廠時,分神多看瞭幾眼。
這一眼,她們就看到瞭小江同學的男人方楷。
方楷騎著自行車,後座還載瞭個女人。
那女人的手,抱住方楷的腰,兩人旁若無人地騎車走瞭。
這可連累瞭吃驚不小的阮棠和柳湘雲,兩人的車頭晃啊晃啊,車把穩不住瞭。
阮棠握著車把搖搖晃晃騎瞭十幾米,阮棠才下瞭車。
阮棠都顧不上罵破龜甲有毒,好好的近路不走,繞那麼遠就是來看吃瓜的吧?
“那是方楷吧?我眼沒花吧?”
柳湘雲狂點頭,“你沒瞎!那就是方楷!這男人有點東西啊,這才上班多久,就搭上女人瞭。”
阮棠盯著女人背影:“那女的背影有點眼熟啊,我一下子想不出來哪見過。”
“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瞭?”
阮棠和柳湘雲對視一眼,追!
這必須追啊!
她們都沒看到那女人是誰呢!
兩人不敢跟得太近,生怕方楷看到會滅兩人的口。
可跟著,跟著,意外地發現兩人好像也是去市六醫院。
既然目的地相同,兩人就不著急瞭,慢悠悠地跟在兩人的後頭。
到瞭市六醫院後,方楷一路響著鈴,直接騎車拐進瞭醫院大門。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阮棠生怕沖撞瞭人,到醫院門口就停下瞭車。
柳湘雲也跟著跳下車,推著車把。“什麼素質,這麼多人也不怕沖撞瞭別人。”
阮棠點頭,來醫院的除瞭傢屬就是病人,病人本就反應不快,要是避閃不及,那就害人又害己瞭。
小江同學也不知道是什麼眼光,尋死覓活地找瞭個這麼個男人。
等兩人去車棚停車,早已經不見方楷的影子。
“不急,正事要緊。”
阮棠帶著柳湘雲去瞭院長辦公室說明瞭來意。“我們省一的整形科醫護都年輕,經驗不足,一定給貴院帶來瞭不少麻煩。我和我的助理特意來一趟,是想請院領導和整形科的同志在食堂吃一頓飯聊表心意。”
市六醫院簡直不要太受寵若驚。
市六院長沒想到啊,阮棠一個外科大佬,竟然特意跑到他們醫院來請客,當真是一點架子都沒有啊。
要是說什麼上國營飯店吃飯,他一定會拒絕的,這是腐敗。但是在醫院食堂就無所謂瞭,反正都是在食堂吃飯的,不過就是多兩雙筷子而已。
兩人寒暄瞭一陣後,市六院長帶著阮棠去瞭整形科。
市六的規模不如省一,說是省城的醫院,但是更像是紅陽縣這般的縣級醫院,面向的病人群體也是附近的公社。
市六醫院的住院部和門診部都在一幢樓裡。
一樓是門診,二樓是手術室,三樓四樓是住院部。至於醫生辦公室就在四層樓的北面,加蓋的一溜兒的紅磚房。
整形科在一樓西面的最裡面一間。
“阮院長,到瞭。”
阮棠往裡一看,就見黑壓壓的一屋子腦袋。好傢夥,這得十幾個人瞭吧?!
省一的醫護們見是阮棠,興奮地紛紛跟阮棠打招呼:“阮院長!”
阮棠捂眼,別叫,這一叫更辣眼睛瞭。滿屋子的腦袋晃來晃去,還能發出聲音,太磨眼睛瞭。
市六院長這才發覺有些不妥,“我這就去安排一下新的診室。”
等市六院長一走,阮棠順勢提出瞭約飯的邀請。
柳湘雲拿上瞭票券,去找食堂安排午飯。
郭東振客氣地讓出瞭自己的椅子請阮棠坐,阮棠也沒推辭。
她挺著孕肚,真還不是逞強的時候。
這時候的整形大佬郭東振才三十歲出頭,一舉一動都透著拘謹和不安。
“阮院長,我其實不大知道你為什麼選擇我?”
雖然他畢業時工作是分配的,但是醫院卻會挑人。
優秀畢業生,像省一這種大醫院都會搶著要,優秀畢業生當然也願意去大醫院。
輪到他時,沒人醫院願意要,分配去瞭市六醫院。
在他來之前,市六甚至沒有一個整形科的醫生。
畢業十三年,他一直在市六醫院坐冷板凳。市六醫院的病人群體本就是附近的農民,在這溫飽都沒有解決的年頭,朝不保夕,誰管美醜。
所以,郭東振想知道省一為什麼會讓整形科的醫護來找他交流學習。
“因為郭老師專業過硬,十三年堅守初心,勤耕不輟,無論哪一點都值得他們學習。”
郭東振胸膛起伏,十三年來滿腔初心幾乎都要耗盡。這一刻,一種澎湃的力量充斥著他的胸腔。
一如當初,剛出學校時。
因為省一選擇瞭他,這讓他在省城的所有醫院跟前露瞭一次臉,這兩天,有不少人都在打聽他何德何能能讓省一醫護來跟著他學習。
他承認,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俗人。
他很享受大傢的議論和註目。
“阮院長放心,這一個月,隻要我會的,我一定毫無保留。”
有瞭郭大佬這一句話,阮棠這一趟沒白來。
省一的醫護們見阮棠對年輕的郭東振如此重視,也收起瞭輕視。能讓阮院長刮目相看的,一定是有本事的。
郭東振一掃謹慎,從桌底拿出瞭一隻籠子。
籠子裡,裝著一隻灰兔子。
“省一有整形手術嗎?”
省一醫生點頭,“偶有在戰爭中受傷的病人來過,還有燒傷的病人,但是都是小手術。”
“真好。”
郭東振羨慕不已,“我們醫院沒有整形的病人,我隻能在動物身上動手術。”
“這是上個月,我給兔子做的雙眼皮手術。”
郭東振將籠子打開,抓出瞭一隻blingbling眨著雙眼皮的大眼睛兔子。
阮棠猝不及防地與大眼睛兔子對視瞭一眼。
阮棠:……我操,好大的眼睛。
“這是我第一次做雙眼皮手術,所以開的有點大,還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郭東振將兔子遞給省一的醫護們,讓他們傳閱。
最後,省一的醫護們都研究瞭一遍,將兔子傳給阮棠。
阮棠抬手拒絕瞭,她要胎教的,好嗎?!
柳湘雲與食堂溝通好,一進門就看到瞭一隻大眼睛的兔子,一時沒忍住直接爆瞭粗口。
“我的助理回來瞭,那我就不打擾你們瞭,我隨便走走。”
饒是柳湘雲這種見過大場面的,都有些扛不住。
出門後,就拉著阮棠的胳膊碎碎念,“剛那隻是兔子精吧?!那大紅眼睛撲閃撲閃的,差點兒將我送走。”
“別說,晚上要做夢瞭。”
柳湘雲立馬閉瞭嘴。這要是夢裡遇上這種兔子精,誰受得住?
阮棠和柳湘雲謹慎地不再提兔子精,在一樓隨意地走著。
市六醫院沒多少病人,所以阮棠一眼就看到瞭方楷,還有方楷旁邊的女人桂書意。
端看桂書意穿著的衣服,兩人就認出瞭方楷載著的女人是桂書意。
哦,京影廠的三朵金花之一的桂書意。
“她不是跟杭影廠的副廠長搞對象的嗎?怎麼又跟方楷勾搭上瞭?”
阮棠想瞭想,“大概她傢的魚塘很大,養一條魚太可惜瞭。”
什麼魚啊魚塘啊,柳湘雲詭異地竟然懂瞭。
桂書意正與市六醫院院長在爭執,“外科醫生全去學習瞭,就留瞭一個年輕的醫生算怎麼一回事?我來復查的咋辦?”
市六院長安撫桂書意別急,“你要是不信任這個醫生,可以去省一找原來的主治醫生。”
桂書意氣惱,“你是不知道你們這破醫院多不好找嗎?我從城裡過來,檢查沒做成,又讓我去省一,你們到底要不要為人民服務啊!”
市六院長最怕遇上的就是這種愛戴帽子的,正打算要不打個電話讓人回來一趟。
一轉頭就看到瞭阮棠,“你們算是走大運瞭,省一的阮院長今天恰好來我們醫院視察,我豁出老臉讓阮院長給你做個復查……”
市六院長招呼阮棠,“阮院長……”
等一下,他們並不想見阮棠。
可阮棠想見他們呀,市六院長才招手,阮棠就已經到瞭他跟前。
速度之快,市六院長後面的話都還沒組織好。
阮棠一秒入戲,“咦,這兩個年輕人好像有點兒眼熟啊,我一下子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柳助理,你見過嗎?”
柳湘雲配合道:“這不是——這不是,那誰傢的——哎呀,話到嘴邊突然想不出來。”
方楷很想裝作不認識,轉身就走。但是在省一傢屬院裡,低頭抬頭總能碰到。
所以,他硬著頭皮跟阮棠問好:“阮院長,柳助理,我嶽父是江副院長。”
阮棠恍然大悟,“看我這記性,原來是小方同志啊,你換瞭這一身中山裝,我都有些認不出來瞭。”
方楷:“這是我們班組在排練時穿的,我師父舊傷復發,我著急送她出來看病就沒換這衣服。”
桂書意見到阮棠,冷哼瞭一聲,轉身就走。
天知道她腰受傷之後,在醫院裡躺瞭多久!就連過年,也是在醫院裡過的!
直到半個月前,她才出院。
而杭影廠籌備的電影早已經開拍,她自然落選瞭。
剛到門診室門口,就看到瞭季南烽大步流星地經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