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已經查清瞭事情的原委,確實是患兒傢屬訛錢,覺得外唇縫合好瞭不妨礙娶媳婦就成瞭,不必一次次受罪動手術。順便,再訛一筆攢著以後能娶媳婦。
患兒傢屬願意出一百元私瞭。
因為被涉事的傢屬和親眷都被收押瞭,所以那頭好幾戶人急得不行。
如果郭醫生這邊同意的話,交一點贖金,他們就給放人瞭。
郭東振抿瞭抿嘴,“要是他們意識到錯誤的話,我同意私瞭。”
就這樣,郭東振上班第一天就收到瞭兩百元錢。
說來也是笑話,他在市六時,被要求賠償兩百元。換到瞭省一,他竟然進賬兩百元。
便衣們也是樂呵呵的,托阮院長的福,郭東振的事見瞭報,一大早就有人來打聽能不能處理一些敲詐勒索的案子。
可以想象,在他們的重拳出擊下,接下來省城的個人素質會提高一大截。
順便,還能有點兒進賬,改善局裡的夥食。
要不然,便衣們都跑不過賊,就成瞭笑話瞭。
原本他們領導是要親自來的,但是因為咨詢的案子太多,領導隻能留在局裡主持大局。
領導可特意交代瞭,往後巡邏時往省一這邊多走走。
阮棠與郭東振將便衣們送到大門口,後勤主任帶著工作人員正從馬路對面走過來。
“阮院長——”
後勤主任見到阮棠,在對面搖著手。
郭東振與阮棠打瞭一聲招呼,就先回門診室瞭。他剛來省一,還有很多不熟悉的,需要同事們帶著熟悉熟悉。
“阮院長,你昨天讓我辦的都已經調查清楚瞭。”
昨天快下班時,阮棠才跟人說的調查傢屬院的各傢各戶的住宿情況,這滿打滿算才半天就調查清楚瞭。
可想而知,昨晚可能都沒睡幾個小時。
這年頭的同志,幹活就是這麼拼命。
“辛苦同志們瞭,我們邊走邊說。”
阮棠是個很實在的院長,直接請人去瞭食堂。
因為孕期蹭飯的交情,阮棠與大廚成瞭忘年交。
大廚一見阮棠帶瞭六七個人來,瞭然地比瞭個手勢。
大廚給每個人打瞭滿滿的一飯盒的肉菜,又給瞭一大盆的饅頭。
“米飯還沒熟,將就著先吃點饅頭。”
後勤的工作人員受寵若驚,他們因為工資低,各個都有傢庭,一個星期能吃上一兩回肉已經算是奢侈。
“馬上就到午飯的點瞭,咱們一邊吃一邊說。”
阮棠先吃瞭一口,見著其他人還楞在原地,催促著:“吃呀,愣著做什麼?”
後勤主任咬瞭一口饅頭,又吃瞭一塊紅燒肉,這才開瞭口。
“今年工農兵大學分配過來畢業生62人。這些人全部安排住進瞭宿舍裡。”
省一的多人間宿舍一直比較空,因為單身的醫護和工作人員一般工作穩定後,沒兩年就結婚,婚後就能申請一居室搬出去。
阮棠皺眉,“今年怎麼分過來這麼多人?”
後勤主任嘆氣,“聽說是今年省裡分配過來的醫學生多。鄭副院長去領的畢業生,回來臉都黑瞭。有的畢業生年紀比鄭副院長還要大,三十好幾還是小學畢業的。”
畢業生的名單和履歷都在阮棠的辦公室裡放著,她一早見瞭好兩撥人,還沒來得及看這些。
後勤主任見在自己說遠瞭,又回到瞭老話題。
“傢屬院的房子還空出3間兩居室的,有八戶都想申請,因為誰傢都困難,給誰都不好,索性就空瞭下來。”
後勤主任將這幾傢的資料遞給阮棠看,這其中有兩傢是兒子已經結婚,新房就在小廳用簾子隔起來,還有弟弟妹妹擠在另一張床上。
“小夫妻沒工作?”
“沒,不想下鄉才結的婚。”
阮棠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一大傢子六個人擠在一居室裡,全靠二老的上班養傢。天天在傢裡閑著,想來過不瞭多久,應該就有第三代瞭。
“房子空著也是浪費,抽簽決定吧。”
“到時候讓整形科的郭主任去挑一間一室的,他是我費盡心思挖來的,他挑房的時候你幫忙看看,尋個隔壁事少的,別影響他休息。”
後勤主任在本子上記瞭下來。“那到時候空出來另外兩間一居室,我也會安排申請的抽簽。”
阮棠嘆氣,“也隻能先這麼辦,醫院現在也沒錢造傢屬樓,等過兩三年,廠醫合作上攢點錢再去上面磨一點才能造得起。”
後勤主任也跟著長長地嘆瞭一口氣,“這一下子送來瞭62個畢業生,估計明年會送來更多,我們醫院的住房隻會越來越緊張。”
早兩年因為運動空出來不少房子,再加上不少年紀大的怕受牽連提前辦瞭退休也空出瞭一部分房子,沒想到這麼快醫院就面臨著住房壓力。
“對瞭,彭副院長還沒搬傢。老江副院長的小樓裡還有不少東西放著……”
老江傢因為事出突然,小江喝農藥後沒過多久就沒瞭,江副院長將人送回瞭鄉下辦瞭身後事後,他的媳婦又精神不大好,他一個人就隻匆匆整理瞭常用的東西。
“有鑰匙嗎?”
後勤主任點頭,“老江副院長早把鑰匙交還給瞭院裡。說小樓裡的東西讓人隨便處理瞭就行。”
她原以為都是垃圾,需要人清掃。沒想到老江副院長就帶走瞭一些隨身的衣物,其他的什麼也沒有拿走,那她就不敢隨意處理瞭。
“吃完飯後,一起去看看。”
阮棠先吃完,先回傢奶孩子。兩人約定傢屬院再見。
剛到傢屬院門口,就看到瞭季南烽抱著小崽子迎面走來。
兩人一同回傢,阮棠隨口問道:“這一覺睡瞭那麼久?”
“我拿瞭你的衣服給他抱著,他竟然以為是你在身邊拱拱又睡著。真的是太好騙瞭,我都怕以後被哪個小姑娘一嘴就騙走咋辦?”
阮棠聞言,也有些發愁。
等她抱著兒子回屋,看到瞭屋子裡一個大號的人偶穿著她的睡衣,裡面竟然還穿著她的背心。
“季南烽,你有毒!我崽子才一個多月,他當然分辨不出真人和假人!這麼一個玩意兒,我都差點兒是個人躺在那兒瞭!”
季南烽小聲地嘀咕著,“原來是兒子肖媽,一個分不出,一個差點分不出。”
阮棠毫不留情地給瞭季南烽一腳,被他靈活地躲瞭開去。“哼,別以為我聽不到。有本事,到我跟前來逼逼。”
季南烽一臉“我會慫?”的模樣,一步到瞭阮棠的跟前,在阮棠的威視之下,開口瞭。
“逼逼。”
阮棠紅著臉罵道:“臭流氓!你說什麼呢!”
季南烽一臉莫名,“嗶嗶啊,不是你讓我到你跟前來逼逼的嗎?
“我就來瞭啊。”
“逼逼。”
“你該不會是……”以為那個吧?
阮棠惱羞成怒:“我沒有,你別胡說!我要喂奶瞭!”
阮棠背過身,掀起衣服就喂奶。
季南烽看著阮棠倔強的背影,輕笑出聲。
所以,他這是考驗過關瞭嗎?
摩拳擦掌,小興奮!
這興奮一直持續到阮棠喂完奶,季南烽殷勤地遞瞭幹凈的毛巾給她擦一擦。
阮棠瞪瞭一眼季南烽:“沒安好心。”
“嗯啊。”
季南烽大方地承認瞭,“準確地說,我對你,居心不良。”
阮棠羞澀地咬著唇,暗惱自己沒用。咋生個孩子就跟鋸瞭嘴一樣,還能被季南烽撩到。
阮棠將奶睡的小崽子放在小床上,還在暗惱自己要發揮失常。
走到門口,一回頭就看到季南烽正在輕手輕腳地給小崽子蓋被子。
心裡一暖,到嘴的挑釁話咽瞭回去,說出口的是:“乖乖在傢等我,夜裡少不瞭你的好處。”
季南烽聞言抬頭,眼裡的竄起的小火苗似是要將她焚燒殆盡。
倏地勾唇一笑。
“是嗎?”
季南烽拍瞭拍床沿,“那我就在床上等你?可別讓我等太久?”
阮棠捂眼,轉身就走。
男人一旦浪起來,真沒女人什麼事。
她,甘拜下風。
因為季南烽的打岔,阮棠到老江傢原來的小樓時,後勤主任已經開瞭門鎖。
後勤主任以為阮棠哄睡小崽子還有好一會兒,特意叫瞭院長助理柳湘雲一起來開門。
因為好久沒開門,一開門就有一股子黴味兒。
他們早一點來散散味兒。
“也虧得江副院長考慮得仔細,要是人在這兒沒的,怕是不敢直接住。”
後勤主任與柳湘雲閑話瞭幾句,阮棠就來瞭。
江副院長的夫人是個講究的,又是雙職工,兒女工作都不差,就養瞭個小江這個小女兒,所以傢裡用的都是考究的。
也難怪後勤主任不敢私自處理瞭這些東西。
“江副院長既然說瞭隨便處理,那我就做個主,講這些東西都賣瞭吧。”
阮棠幹脆叫瞭保衛科的同志來幫忙,將所有的能用的東西都放在瞭院子裡。
“東西都是好東西,傢屬院裡的有中意的就給點錢,不要的就拉到回收站給賣瞭。賣瞭的錢都給江副院長捎去,他現在日子應該挺艱難。”
上回,聽蒲老院長說,江副院長還帶他媳婦去看病瞭,光是每個月吃藥也得花不少錢,天天都在吃老本。
傢屬院裡不少人都來湊熱鬧,見到江傢的東西確實不錯,還新,都趕忙著挑瞭起來。
後勤主任負責賣東西,阮棠和柳湘雲往二樓去。
一間一間地走過去,屋裡的衣物都被帶走瞭,屋裡除瞭櫃子和大件的東西沒辦法搬走。
“這些傢具的木頭都是好的,也能賣不少錢。”
到瞭最後一間主臥,阮棠推開。
竟然看到瞭床上竟然鋪著喜慶的大紅的床單,大紅百子圖被疊得方方正正的。
屋裡隨處都貼著大紅的喜字。
床邊還放著兩雙紅色的拖鞋,鞋面繡的是一對交頸的鴛鴦。
草,這房間的佈置怎麼這麼像喜房?!
大白天的,兩人腳底板竄起瞭一股冷意。
阮棠在心裡默念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阮棠深吸一口氣:“你相信有鬼嗎?”
柳湘雲點頭,“這還用問?我就是搞這個。”
阮棠:……問錯人瞭。
媽的,更怕瞭。
阮棠緊張地咽瞭一口口水,“我覺得我們應該相信科學,這種裝神弄鬼的東西一定是人為的!”
柳湘雲猛點頭:“我相信科學!”
“你要是身體不抖的話,我還能信你幾分。”
阮棠話落,手被什麼冰涼的東西碰瞭碰——
“啊啊啊——什麼東西碰我!”
阮棠跳得抱住瞭柳湘雲的胳膊。
“是我!是我給你平安符。”
“嚇死我瞭。”阮棠好不容易緩過來,捏著平安符壯膽,“走!權當鬼屋探險瞭!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裝神弄鬼!”
阮棠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溫熱,又問柳湘雲要瞭幾張平安符。
兩人一手符,一手互相拉扯著,進入瞭房間。
與別的房間不同,這間主臥很幹凈。
大紅的床單上幾乎一層不染,江傢這麼多月沒住人,這間屋子幹凈得就像是有人(鬼)常住。
屋裡,隻剩下一個大大的立櫃沒察看。
立櫃又高又大,藏下兩個人都不成問題。
阮棠與柳湘雲對視一眼。
果斷退出瞭這一間喜房。
阮棠想要下樓叫保衛科的同志一起上來檢查立櫃,被柳湘雲叫住瞭。
“要是真有什麼,會引起騷亂的吧?”
小江的死,引起瞭省城小范圍的震動。
不少人傢都拿這小江的死來告誡傢裡那些戀愛腦的兒女,如果再傳出什麼有的沒的來,省一又會沖到風口浪尖。
“你說得有道理,是我欠考慮瞭。等改天,把季南烽他們都叫上再來。”
兩人相扶著下瞭樓,阮棠問後勤主任要瞭鑰匙,將大門給鎖上瞭。
“樓上還有不少東西,等改天再賣吧,馬上要上班瞭。”
阮棠揣上鑰匙,裝作要急著去上班,匆匆地走瞭。
阮棠走到傢屬院門口,又折返瞭回傢喚瞭一身幹凈的衣服。
臨走之前,還招呼季南烽過來。
狠狠地抱瞭一下季南烽,還索要瞭一個纏綿的吻。
一吻罷,阮棠吐出一口濁氣。
吻瞭有一兩分鐘瞭,陽剛之氣應該吸夠瞭吧?陰氣應該退散瞭吧?
阮棠動瞭動手腳,感覺暖洋洋的。
這才滿意地去上班瞭。
這落在季南烽的眼裡成瞭,阮棠上班上到一半就想他想得不行,翹班回來也要跟他纏綿一下。
真的,太離不開他瞭!
這可如何是好?他早晚要去上班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