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秋闈在府城舉行,這可是一件大事。
因為這一次的考試是臨時決定的,參考的也都是之前已經有功名的人,所以規矩並不復雜。
隻要在戶籍地報名,到瞭時間去府城參加考試就行瞭。
考試的科目都是一樣的,並沒有什麼差別,短時間內要做出巨大的調整也不可能,隻能延續之前的。
快要考試瞭,來找陳仲謙的人也越來越多,都希望聽聽他的看法。
不過這科考就是科考,又不是他說瞭算的,他隻能按著自己的思路說一說,有沒有用可不一定。
陳仲達也在這個時候回瞭傢,就他一個人回來的,準備過幾日一起去考試。
知道陳仲達要回傢,陳傢那叫一個熱鬧,吳氏提前兩日就開始張羅瞭。
楊氏也一改常態,這幾日都待在傢裡,不像之前一樣,連個人都找不見。
她還真是心態好,那件事在村裡傳得沸沸揚揚的,人人看見她都議論,她倒覺得無所謂。
陳仲達要回來,她知道,和離的事情要有個結果瞭,總得先讓兒子把心放在她這邊。
那一日說開之後,陳宏昌和她就沒話說瞭,兩個人現在雖然還是夫妻,但跟仇人也差不瞭多少。
這幾日楊氏在傢,吳氏更是覺得心煩,看她幹什麼都覺得不爽。
“你能不能別老在我跟前晃悠,先前不都總出門去嗎?現在怎麼不去找那個王東來瞭?”
楊氏說道,“仲達要回來瞭,我自然得把傢裡收拾幹凈,娘不是總說我往外面跑嗎?現在我待在傢裡,你好像也不樂意呀。”
吳氏心想,看見你就煩,怎麼可能樂意,恨不得你早點兒離開,過得慘淡些最好。
“待吧待吧,反正陳傢你也待不瞭幾日瞭,等仲達回來正好把事情說清楚,我就不信他讀瞭多年的聖賢書,連個是非好歹都分不清。”
楊氏也是這麼想的,再怎麼說,她也是仲達的親娘,他總不能連親娘都不顧吧?
眼看著婆媳二人又要吵起來,陳宏昌怒道,“能不能別吵瞭?這麼幾年不見,我可不想仲達回來瞭之後傢裡吵吵鬧鬧的。”
吳氏說道,“那是我在吵嗎?是她跟我過不去,你討的好媳婦兒啊,把傢裡的臉面給丟幹凈瞭不說,還要把人給氣死。”
陳宏昌瞪瞭楊氏一眼,讓她不要再生事。
楊氏雖然已經豁出去瞭,但是陳宏昌真的發火她還是招架不住,縮瞭縮脖子,自己回屋裡去瞭。
陳明義始終待在屋裡不出來,外面發生的事他聽得清清楚楚,可就是一句話也不說。
他一向是這樣的,傢裡所有人都已經習慣瞭。
陳宏昌進去找他,陳明義這才說道,“這事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事?”
陳明義看著他,“你媳婦兒這麼做實在是丟人,不能輕易地放過她,要不然人傢在背地裡怎麼議論我們?”
陳宏昌說道,“那爹覺得應該怎麼辦?”
陳明義這才說瞭自己的想法,“讓楊傢給錢,楊氏做出這種事來,本來就不占理,給陳傢補償是應該的。”
陳宏昌現在人也變聰明瞭,一聽這話就知道陳明義打的主意,“爹,這不合適,本來日子過不下去瞭也不必強求,要什麼錢啊?”
別看陳傢現在有兩個鋪子,其實除瞭這兩個鋪子之外,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瞭。
幾年之前陳仲達成親,宋傢給瞭不少東西,又是鋪子又是錢的,看著像是花也花不完。
從那時候起,陳傢也的確是過上瞭好日子,但到現在,也就是個表面光鮮瞭。
鍋裡到底有幾粒米,陳明義心裡是有數的,知道陳傢處境不好,又不願意承認,不願意回到以前,這不就得處處都想著錢的事兒嘛。
陳明義說道,“直接和離,不是太便宜她瞭?楊傢也有個孩子在讀書,他們要面子,這事兒傳出去可不好聽,我想楊傢不會不答應的。”
主要是楊氏理虧,如果不借著這個機會拿點錢回來,陳明義覺得太可惜瞭。
陳宏昌卻不肯聽他的,“到底是多年夫妻,還有仲達在呢,我要是這麼提,仲達該有多為難,他如今已經成瞭親,有自己的一個小傢,不該在為傢裡的事情操心瞭。”
“爹要是覺得傢裡日子過不下去,咱們可以自己想想辦法,我正想跟爹商量呢,要不然就把咱們傢的地要回來吧?”
陳明義的確是心動的,說到底,農民還是要種莊稼。
陳傢日子過得好瞭之後,他就把地拿給別人種瞭,一年收幾個錢,做出個不在意的樣子。
前幾年的確實不在意,但是這幾年不一樣瞭啊,地拿回來種才有收成,自己傢日子才過得下去。
但是村裡都說他們傢日子過得好,如果突然把地要回去,人傢又會在背地裡怎麼說?
陳明義好不容易被人仰望瞭一陣,現在不願意再當普通人瞭,哪怕其實心裡清楚,自己就是個普通人。
“說好瞭給別人種,人傢也不是沒給錢,不太合適。”
陳宏昌道,“我聽仲謙說,現在的朝廷跟之前可不一樣瞭,現在老百姓種地那是好事,朝廷不僅不會多收稅,反倒是要給獎勵,說不定種得越多,得的獎勵越多,咱們自己傢的地,憑什麼不拿回來呀?”
他哪裡不知道陳明義在想些什麼,他就是想逼他把心裡話說出來,所以非要這麼問。
陳明義猶豫,“這個誰又說得準?之前交那麼多稅,我這心裡可是怕瞭,看看情況再說吧。”
陳宏昌道,“沒事兒,反正傢裡也荒廢瞭一些地,這些日子我沒事,我就去把地給收拾出來,來年我要踏踏實實種地瞭。”
陳明義看著自己的大兒子,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怎麼突然間反過來瞭呢?
之前的陳宏昌偷奸耍滑,恨不得每日癱在床上,要是跟他說不種地瞭,他得高興得跳起來。
而現在,這個愛偷懶的大兒子竟然還教訓起他來瞭,關鍵是他還無法反駁。
事實上,他並不希望陳宏昌變成這樣,一個個的都懂事瞭,他教訓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