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公府深夜裡起瞭一場火,這場火照亮瞭京城的半邊天,連距離最遠的西城百姓也看見瞭。
“那火足足燒瞭兩個時辰,等火光滅下去的時候,天都亮瞭。”
“我知道我知道,我傢離燕國公府很近。那火是從西院燒起來的,聽說……燕大夫人就這樣被燒沒瞭。”
“燕大夫人……我怎麼沒聽過啊?”
“燕府經常出來活動的是二房的二夫人,這位大夫人據說信佛,從來不出佛堂,連世傢裡的人也沒見過。”
“但你們不知道我是從永州來的,當年這燕大夫人未出閣時,可是永州第一美人。”
“那是有多美啊,可惜我們都沒見過。”
“燕大夫人,那不是明將軍的母親……”
京城裡傳言紛紛,但因為大傢都沒見過燕大夫人,就算有流言,流言也很快就消失瞭。
燕國公府已經辦起瞭喪事,請瞭靈空寺的主持來做法事。
傢裡點瞭長明燈,本來這燈得燕述白來看著的,但如今卻落在燕北恒身上。
來吊唁的人見狀,都贊嘆燕北恒有孝心,但因此燕述白的名聲卻更差瞭。
身為親子不守著自己母親的靈,連人影都沒在靈堂上看到。族裡有人實在看不下去,斥罵瞭兩聲,但卻發現沒有人應和他,他又尷尬地閉上瞭嘴。
而此時明府書房裡,燕述白和宋九兮沉著臉,聽著段牧調查來的消息。
“火是昨夜亥時三刻從佛堂裡燒起來的,燕大夫人身邊平時就一個嬤嬤,兩個丫鬟,都喪生在這場火裡。”
段牧用最簡潔的語言快速地將昨晚發生的事說瞭出來。
“燕大夫人的屍體停在靈堂中,屬下靠近不瞭,但嬤嬤和丫鬟的屍體屬下看過瞭,確實是本人。”
宋九兮看向燕述白,燕述白冷著臉,道:“這裡面可有念巧的屍體?”
段牧搖頭,道:“沒有,但經燕國公確認,燕大夫人的屍體應該是沒問題的。”
燕述白手指在杯沿上緩慢地敲著,像是說給別人聽,也像是說給自己聽。“有念巧在,一場火而已,我那母親不會出事。”
燕府裡的人不知道念巧的存在,但他們是知道的。
念巧能躲過明府上下的戒備,從明府裡悄無聲息地逃走,說明她武功不低。
有念巧在,燕大夫人怎麼可能出事。
所以宋九兮和燕述白的想的一樣,隻怕死的不是燕大夫人。但不知道燕大夫人是怎麼躲過燕國公的眼睛的,別人不知道,身為夫妻燕國公對燕大夫人還是熟悉的。
而且燕大夫人弄這一出金蟬脫殼,是想做什麼?
從幾次跟燕大夫人打交道來看,燕大夫人不會無緣無故做這樣的事,她肯定還有後招。
燕述白想瞭想道:“盯著盛傢,看有沒有新面孔進出。”
“是。”段牧道。
之前因為七霜雪解藥的事,他們派人去永州看住瞭盛傢,就是為瞭鉗制住燕大夫人。
如今這一部分人一直沒從盛傢周圍撤離,一直還在盯著他們。
段昶道:“夫人,這是我們七星門能查到的關於永州盛傢所有的消息,請您過目。”
段昶將冊子遞給宋九兮,這是宋九兮之前交給他的任務。
宋九兮接瞭過來,冊子裡將盛傢的情況查得一清二楚。
盛傢也是書香門第,不管是前朝還是在大衍,都有在朝為官之人。但官職一般都不高,最高的也隻是五品官,而且還都隻是外放官。
盛傢的本傢一直在永州,從來沒遷出過永州。
前朝覆滅今上起事之後,之前在各地任職的盛傢官都在今上攻城時,做過內應,提前打開瞭城門。陛下登基後,這些人沒邀過功,也堅持留在瞭原地任職。
段牧給她的冊子裡有盛傢人在各地任職的詳細信息,具體到官職大小,管理的事務,甚至連上下峰都有。
而在永州的盛傢本傢人基本上沒什麼大動靜,平常傢族子弟就是上書院學習,參加同窗的清談。等到瞭年紀,就會去參加科考。
而盛傢子弟的科考成績一般剛好夠上三甲,再由戶部外放到各地任職歷練。
就算盛傢女如今是一朝國母,盛傢也並沒有因此而仗勢做些什麼。
甚至段牧的調查裡面,看不到一件盛傢人仗勢欺人的案子。
一個大傢族,不管是嫡支還是旁支,人數過多,難免出現紈絝子弟。
就算不欺男霸女傷及人命,但仗勢貪點財,這在哪個傢族都是稀松平常的事,但在盛傢沒有。
連那些在外地做官多年,娶妻生子的盛傢人也不曾犯下惡事。
宋九兮看著這一份調查思考起來,燕述白走過來拿起來也看瞭一眼,說:“七星門能調查到的東西,哪怕錦衣衛也不一定能查出來,這盛傢太幹凈瞭。”
宋九兮點頭:“反常既有妖,盛傢門風幹凈雖然是好事,但哪怕是常國公府這樣的清流人傢,傢裡人都不入朝為官,還會出一個常慎暉這樣的人,更別說盛傢瞭。”
一旦趙鴻鈞登上皇位,盛傢就是皇親國戚,這等榮耀哪個傢族都抵抗不瞭。
燕述白說:“如今盛傢的傢主叫盛驚風,盛明雪的嫡親哥哥,但實際上我懷疑盛傢傢主是盛明雪,不過這一點很少有人知道,連盛傢人知道的也沒幾個。”
一個外嫁女成瞭自己傢裡的傢主,這看起來既離經叛道又不可思議。但宋九兮知道盛明雪有這個能力,能讓人心服口服。
從盛傢的調查上看不出什麼東西,隻能讓七星門的人繼續盯著。
隻有他們有所圖,就一定會露出馬腳。
宋九兮看向燕述白,頓瞭頓才說:“我們要不要去燕府拜祭一下?”
怎麼說燕大夫人都是燕述白的親母,燕述白要是真的不去,那就是不孝。
現在外面怕是有很多人想抓住燕述白的錯處,特別是知道聖上意圖的太子和端王。
一個“不孝”的罪名扣下來,就算聖上有那個意思,天下學子也不會同意。
燕述白道:“去,我們當然要去。我的好母親不知道在哪看著呢,我當然要去哭上一哭,不然怎麼對得起她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