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從來沒愛過你

作者:橘金咖啡 字數:2549

盛薇薇離開瞭,蔣乘潼被摁在地上。他脖子上青筋鼓起,臉到脖子上漲得通紅,神色瘋癲。

像是一隻被拋棄的兇狗。

宋九兮蹲瞭下來,看著他。

蔣乘潼嘶吼著說:“你放我走,你想要我幹什麼,我都願意。你讓我去找薇薇……”

宋九兮說:“我答應瞭盛夫人。”

蔣乘潼手指抓在地上,因為用力五指指甲崩斷,血肉模糊。“明夫人,我對不起你!你之後想殺瞭我,或者怎樣都可以,隻要你讓我去找薇薇。她一個人,她一個人啊!”

宋九兮神色未動,她知道盛薇薇孤身離開是為瞭什麼。

盛薇薇不想讓蔣乘潼看到她如今醜陋的樣子,她一直死死按著蒙面巾,甚至以背後的人為條件換取宋九兮放她一個人獨自離開。

哪怕到瞭生命最後一刻,她也不想在蔣乘潼心裡留下她不好看的樣子。

宋九兮明白卻不代表她會同情,她若同情盛薇薇和蔣乘潼,誰來同情清寧縣的百姓,誰來同情大亭山山谷裡死去的梟衣衛和燕述白。

宋九兮更想讓這兩人生不如死。

“蔣指揮使,我查過你還有盛夫人。當年盛夫人被趕出盛傢後來到江南,是她將你從難民中帶瞭出來。你原先是江南軍戶蔣天的兒子,但前朝覆滅後,蔣天被殺,你們一傢流落在外。盛夫人來瞭後,迅速將你扶到瞭都司指揮使的位置。”

蔣乘潼瞪著她:“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你還想知道什麼?”

宋九兮問:“盛傢在江南就一個盛夫人嗎?”

“薇薇她在江南沒有親人。”蔣乘潼狀若瘋狂,“她把我救出來,是她給瞭我一條命。我就是她在江南唯一的親人。”

“這麼多年,盛夫人都沒有身孕?”

“她身體不好,我也不想她生什麼孩子,她在我身邊就可以瞭。”

宋九兮勾起唇,露出瞭一個涼薄的笑容:“據我所知,盛夫人不願當你的正夫人,隻願當一個側夫人,隱在內宅裡。你們剛成親時有過一個孩子,但盛夫人沒要,喝瞭紅花流瞭是嗎?”

蔣乘潼眼孔陡然凸起,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

宋九兮笑瞭:“盛夫人從來沒愛過你啊,她這麼多年利用你在江南為她建立勢力。明面上讓你站到太子陣營,暗地裡卻為她背後的主子辦事。她不要你的孩子,不要你給她任何名分,她有跟你說過一句真話嗎?”

“閉嘴!閉嘴!”蔣乘潼嘶吼起來,雙手雙腳劇烈掙紮。

蔣乘潼出身軍戶,他的父親在前朝也就是一個百戶長,他從小力大無比,是個練武的好料子。

他一直以自己的力氣和強悍為榮耀,就算流落到難民裡,他也覺得自己能憑手腳吃飯。

但他遇到瞭盛薇薇,一個如明月般溫婉皎潔的人。在他學得貧瘠的幾個字裡,找不出任何一個詞,可以跟盛薇薇相配。

甚至他都覺得自己粗俗的比喻,會是一種冒犯。

在她面前,他就是一個粗人。

粗魯無禮,隻懂舞刀弄劍,大字都不認識幾個。

盛薇薇會畫畫、會寫詩、會欣賞贊美那些文人所作的詩詞。

但他不懂,他在盛薇薇面前永遠都是一條粗俗的野狗。

他也想過盛薇薇為何選他,後來他想不明白,哪怕盛薇薇不要孩子,他也不敢說一句。

他一直都知道在盛薇薇心裡,他隻是一個可利用的趁手工具。盛薇薇不愛他,但她是需要他的,需要他的手去為她做一些事。

但當最後一刻,盛薇薇還是不要他時,他驚恐地發現這些年他似乎活在自己編織的一個謊言裡。

如今這個謊言隨著盛薇薇離開被戳破瞭,他被丟在地上,爛在泥裡,成瞭一條死狗。

“明夫人,你殺瞭我給燕述白償命!隻求你讓我去找薇薇。她一個人走瞭多冷啊!”

宋九兮站瞭起來,對蕭大偉說:“兩個時辰後送蔣乘潼離開。”

蕭大偉點瞭點頭,宋九兮又招來段昶,說:“蔣乘潼離開後,命人跟著他,另外將他的行蹤給燕國公。江南的案子,蔣乘潼這個重要的人證不能丟失。”

“如果……”宋九兮聲音含霜,“如果他尋死,就告訴他,想知道盛薇薇的死在哪裡瞭,就乖乖配合調查。”

段昶這才知道宋九兮根本沒打算放過這兩人,蔣乘潼如今有多痛苦,當初宋九兮在大亭山的山谷裡面對一整片火海就有多痛苦。

段昶點瞭點頭,宋九兮又問:“段牧找到瞭嗎?”

“嗯,牧哥受瞭很重的傷。”

“我去看看。”

這個營的人由蕭大偉和汪昌去控制住瞭,宋九兮過來看看段牧。

段牧比她想象的傷得還要嚴重,他的兩條腿基本廢瞭,軟塌塌地垂著。而他的腰腹還有胸口上都是刀傷,臉上淤青發紫。

段牧見到宋九兮想起身被宋九兮按下瞭,宋九兮按瞭按他的腿。

段牧悶哼瞭一聲,宋九兮迅速將他身上的傷查看瞭一遍,隨即皺起瞭眉頭。

段昶一直不敢說話,這會兒才焦心地問:“夫人,牧哥他的傷能治好嗎?他的腿能好嗎?”

宋九兮點瞭點頭:“能,但得受點罪。”

段牧嘶啞著聲音說:“多謝夫人,屬下不怕受罪。”

宋九兮拿出銀針,開始給他的腿下針。段牧死死咬著唇,一句痛聲也沒發出來。

段昶看著眼睛都紅瞭,一會兒想幫忙拿細佈,一會兒又端著清水在一旁,想喂給段牧。

等宋九兮施完針,段牧重重吐出一口氣倒在床榻上。

宋九兮給段牧開瞭幾副藥,讓人去抓瞭過來。段昶守在段牧的床邊,眼眶發紅,眼淚死死地憋著眼眶裡。

宋九兮看瞭他一眼,道:“段牧會沒事的。”

段昶悶悶地應瞭一聲,他的難過不止是對段牧,還有主子呢?

段牧找到瞭,主子卻永遠留在瞭那片山谷裡嗎?

夫人來安慰他,可他又怎麼安慰夫人呢。

段昶不知道說什麼,眼眶紅得更厲害瞭。

段牧滿頭都是冷汗,他虛弱地抬眼看向段昶。他伸出手,無力地拍瞭拍段昶的手背。

隨後他看向宋九兮:“夫人……”

宋九兮說:“你好好養傷,其他的不用管。”

“夫人,屬下辦事不力,害瞭主子……”段牧掙紮著要爬起來,他半撐著身子,想跪下卻做不到。

宋九兮皺眉:“你再折騰,這雙腿真的廢瞭。”

段牧艱難地抬起頭看向宋九兮,“主子派我盯著蔣乘潼,但我不知道怎麼被他打暈瞭,還被他綁瞭起來。蔣乘潼帶著我一起,一路上我都在想辦法留下七星門的符號,好讓主子知道。但我沒想到蔣乘潼是故意留下我,借我的手引主子過來……我害瞭主子。”

宋九兮垂著眼,長長的睫毛掩下她眼底的情緒。

段牧眼眶濕潤,腦袋重重往下一磕。“屬下對不起主子,對不起夫人!”

段昶跟著也跪在旁邊,他們都無助地看著宋九兮。

自責侵蝕著他們的心口,但他們忘瞭,他們可以自責,可以自怨,可以祈求從宋九兮手裡獲得寬恕。

但宋九兮卻隻能硬生生挺著。

梟衣衛、七星門如今都把希望牽在她身上,讓她的脊背一刻都彎不下去。

從燕述白出事到現在,她沒有停下來一刻好好想想,“燕述白真的不在瞭”這件事該怎麼辦。

如今段牧像她請罪,宋九兮也隻能說:“跟你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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