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靜迎走進點心鋪裡,目光並沒有亂看。但史鬱氣質突出,紅色的圓領官袍更襯得他身量清雋。
若不是有一副好相貌,當初永威將軍府的大小姐不會拋開狀元和探花,而看上他。
杜靜迎腳步頓瞭頓,又面不改色地走瞭進去。
“掌櫃的,麻煩幫我包兩份桂花糕。”杜靜迎徑直走到櫃臺前,她說話聲音很柔,帶著股濃濃的書香氣。
史鬱猛地偏過頭,見到杜靜迎更是驚愕。“迎迎?”
他幾步上前,難抑驚喜,又摻雜著復雜難辨的情緒。
杜靜迎抬起眼看到他,像是受到瞭很大的驚嚇。她慌亂地轉身,欲離開這裡,被史鬱一把拉住瞭。
“迎迎……”
“史大人。”杜靜迎打斷他的話,她一直低著頭,避著史鬱的視線。“史大人請放手。”
“迎迎你不願見我?”史鬱抓得更緊瞭,“你什麼時候回京瞭?怎麼不來找我?”
“大人,男女授受不親,請大人放手。”杜靜迎的話雖然不嚴厲,但卻透著股堅定。
史鬱心緒混亂,目光悲哀,喃喃地說:“迎迎,你什麼時候跟我這麼生分瞭?你以前不是這樣喚我的。”
杜靜迎抿著唇,倔強地一言不發。
史鬱心下一軟,道:“你還在怪我嗎?”
“大人誤會瞭,如今我隻是一介草民,不敢有辱大人的清譽。大人還是快放手吧。”
杜靜迎猛地甩開史鬱的手,快步離開瞭點心鋪裡。她急匆匆往前走,想要甩掉史鬱。
直到她快轉過街角的時候,視線往後瞥瞭一眼,見到史鬱匆忙跟瞭上來,她微勾起瞭唇。
史鬱還什麼話都沒跟杜靜迎說上,杜靜迎就要走瞭。史鬱不知道自己心裡怎麼想的,但他知道他不能就這樣錯過她瞭。
史鬱一直跟著杜靜迎,直到看到她進瞭一間低矮的小院中。
史鬱目光在眼前破陋的小院子打量瞭一圈,才推開門走瞭進去。小院裡杜靜迎猛地轉過身,看到他目光驚愕帶著難堪。
“你怎麼進來瞭?”杜靜迎慌張地想趕人。
史鬱已經將院子打量完瞭,小院簡陋,兩間屋子也破破爛爛的,看不到一件完好的物件。
史鬱目光裡難掩心疼:“迎迎你怎麼就住在這樣的地方?這種地方怎麼能是你住的。”
“我如今並不是什麼大小姐瞭,史大人還是離開吧,這樣的地方容易臟瞭大人的腳。”
史鬱目光驚痛,看著杜靜迎一如從前溫婉美麗的臉,他更加心疼瞭。
“迎迎,若是有困難告訴我好不好?”史鬱上前一步,聲音溫柔,“當初我答應過要照顧你一輩子的,如今你住在這樣的地方,讓我心裡怎麼好受。”
杜靜迎聽瞭這樣的話,眼眶立馬紅瞭。但她撇開瞭視線,不去看史鬱。
“史大人請離開吧,如今我過的怎麼樣跟大人是沒有關系的。大人傢裡還有夫人要照顧,不宜在我這裡停留太久。”
史鬱看著她說:“迎迎你還是在怪我。”
杜靜迎不看他,態度堅決地請他離開。史鬱黯然地說:“那我下次來看你。”
史鬱垂頭喪氣地離開瞭,一直跟著他們的方瓏返回酒樓向宋九兮匯報瞭這個消息。
宋九兮說:“杜靜迎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不幹涉她。你找個暗衛暗中保護她。”
杜靜迎想做什麼,宋九兮大概能猜得出來。今日這一番試探,發現史鬱並不是對杜靜迎沒有感情。
既然還有殘留的感情,杜靜迎就會利用這份感情達到她的目的。
如今杜靜迎明面上是在把史鬱往外推,但實際上史鬱從見到杜靜迎的那一刻,他就陷入瞭杜靜迎網織的陷阱裡瞭。
這一條路走下去傷人傷己,但杜靜迎決定瞭,宋九兮隻能暗中幫著她。況且史鬱這人,也是宋九兮想對付的。
宋九兮從酒樓離開後,想著去看看永嘉。
從蜀地回來後,永嘉回瞭長公主府,也沒見她出來過。
宋九兮進瞭公主府,沒想到卻看到一個異常頹廢的永嘉。她懨懨地窩在貴妃榻上,目光茫然地望著屋頂。
宋九兮進來時,她隻掃瞭她一眼,又將目光收瞭回去,語氣懶洋洋地說:“給王妃奉茶。”
旁邊的侍女立馬沏好瞭茶,宋九兮沒心思喝茶,坐到永嘉身邊。“怎麼瞭?還這麼悶悶不樂的?”
當時她們從蜀地回來時,永嘉可是一臉高興。
永嘉翻瞭一個身,朝向宋九兮,也沒說話的興趣。
宋九兮端起茶杯喝瞭一口,才問:“你的壓寨夫君呢?”
果然聽到沈長書的事永嘉立馬坐瞭起來,隨即悻悻地說:“我倒是當瞭一回土匪,將人押在瞭府裡。但他不理我,我怎麼辦?”
總不能真的不要禮義廉恥瞭,她好歹還是個公主呢。
永嘉看向宋九兮問:“你是怎麼讓燕述白喜歡上你的?他那樣的狗男人都能對你死心塌地的,怎麼我堂堂一個公主,就收服不瞭一個呆書生呢。”
宋九兮放下瞭茶杯道:“世界上萬物都可以謀算,唯獨感情不能。不過我看沈大人並不是無情,而是過不瞭心裡那一關。”
永嘉和沈長書感情的事,宋九兮還真勸不瞭。
她和燕述白的感情一路順風順水,連喜歡都水到渠成,確實沒經歷過像永嘉這樣難辦的時候。
難道永嘉他們這樣的才是正常的,而她和燕述白才是另類的?
宋九兮想瞭想,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過瞭會兒,永嘉忽然重重拍瞭一下桌子。“不然我就跟你們一樣,先成親瞭再說。”
永嘉說完就站瞭起來,要去找沈長書。宋九兮本想再看看沈長書的傷,但一想永嘉肯定給沈長書請瞭太醫來瞭,她還不覺得自己的水平能比得上宮裡的太醫。
永嘉根本沒註意宋九兮已經離開瞭,她急匆匆往沈長書的院子裡跑去。
她去的時候,沈長書正在用左手練字。他右手無法執筆瞭,那他就換成左手練。
可練字不是一日能完成的,他懸著手腕已經幾個時辰瞭,額頭上冒的都是冷汗,但他卻咬牙堅持著。
永嘉看他的樣子,猛地將他手中的筆拿走瞭。“練字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歇歇再來寫。”
沈長書抬起眼,冷汗在長睫上抖瞭抖,忽然落瞭下來,沈長書才驚醒回瞭神。
“公主殿下。”沈長書彎腰行禮。
永嘉見他又來瞭,忍不住皺起瞭眉。但她今日來不是跟他計較這些的,她說:“我們選個良辰吉日,把我們兩的親事辦瞭。”
沈長書的臉色陡然白瞭,他跪瞭下來,道:“公主殿下,不可。”
“我又不是問你意見。”永嘉笑著說,神色驕縱,囂張,“我是在通知你。”
“殿下。”沈長書惶急,語氣堅決,“殿下想挑選良婿,京城中有無數優秀的子弟,可以供殿下挑選。草民如今一無功名在身,二無傢產銀兩。公主厚愛,在下感激不盡,但恕草民無法答應公主的要求。”
“沈長書。”永嘉冷下瞭臉色,“你別跟我說這些,我隻問你一句話,你娶不娶。”
沈長書動瞭動唇,搖頭。“不娶。”
永嘉一下子站瞭起來,眼睛死死盯著他。“我說過我不在意你身上的傷,也不在意你是什麼身份,我要的隻是你這個人。哪怕你隻是一個乞丐,我想嫁便嫁瞭。”
永嘉深吸瞭一口氣,慢慢吐出來後才問:“沈長書,我再問你一次,你娶不娶?”
這一次沈長書猶豫瞭比上次久,但吐出的話語還是一樣的。“不娶。”
“好。”永嘉的眼眶都紅瞭,“沈長書你真是個王八蛋。”
說完永嘉大步離開。
沈長書跌坐在地上,神色痛苦地捂上自己的右手臂。
他這個殘廢的樣子,怎麼能玷污公主。
永嘉說她不在意,可是他在乎。他不能讓明艷的牡丹,因為他而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