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掌櫃看顏汐不肯叫大人,狐疑瞭,八九歲的孩子,大人放心一個人出來買賣?這不會是傢裡偷出東西來賣的吧?
這下好,連麻佈他都不敢收瞭。
顏汐恨得想捶胸頓足,她有一顆成人的心,這小身板啊,為什麼才九歲!
最後隻好讓陳掌櫃等等,她跑到學館去找劉衡。
幸好,陳記佈莊在主街上,裴傢學館也是從主街的小道穿過去的。劉進寶帶顏汐過來時,指過路瞭。
顏汐一口氣跑到裴傢學館,開門的老蒼頭聽她說要找劉衡,讓她等等,進去叫人。
顏汐等瞭好一會兒,劉衡總算出來瞭。
“汐兒,真的是你來瞭?傢裡出什麼事瞭?”劉衡想自己昨日才到縣裡,顏汐今天就過來,生怕傢裡有急事。
顏汐胸悶,“傢裡沒事,是這樣的……”她將自己給劉衡帶的梅幹菜炒肉遞過去,還有一身新衣裳,才將到陳記佈莊賣佈買佈的事說瞭,末瞭嘟嘴抱怨,“陳掌櫃說,沒有傢裡大人去,他不收我們的佈,也不賣給我。”
劉衡先是愕然,然後忍不住握拳抵唇,咳瞭幾聲。
傢中裡裡外外都是顏汐操心,要不是這一出,他真要忘瞭顏汐才九歲。
顏汐更鬱卒,“你想笑就笑吧。”她踢瞭一腳路邊的小石子,年紀小她也很無奈啊。
“汐兒,辛苦你瞭。”劉衡放下手,看顏汐居然有這麼孩子氣的動作,又咳瞭一聲,才鄭重說道,“都是為瞭傢中生計,為瞭我,你才這麼辛苦。”
“咳——沒什麼啦,一傢人嘛。”這話說出來怎麼有些不對勁?顏汐生怕他誤會什麼,又急忙解釋,“我是說,我戶籍還掛在傢裡呢,嬸娘對我又很好,等你當官瞭,我還指望背靠大樹好乘涼呢。”
“小丫頭想的還挺遠。”劉衡彈瞭她額頭一下,“是哪傢佈莊啊?”
顏汐揉瞭揉自己的額頭,再次鬱悶,被小朋友欺負瞭,怎麼辦?
好像無解。
劉衡將顏汐給自己帶的東西交給看門的老蒼頭保管,先帶著顏汐到陳記。
到瞭陳記佈莊,陳掌櫃還在店堂裡,一看顏汐跑跳著跟在一個少年書生身後,遠遠走來。
顏汐也是很無奈,她真沒想這麼可愛地走,無奈急著趕過來,晚瞭碼頭的渡船就要走瞭。劉衡走得快,她不跑跳著追不上啊。
陳掌櫃笑著招呼,“小哥,這是你傢哥哥?”
劉衡聽到陳掌櫃的稱呼,轉頭看瞭顏汐一眼,還沒註意,原來真的又是一身短褐,他走到店門前,拱手行禮,“陳掌櫃好。”
顏汐覺得揚眉吐氣瞭,“陳掌櫃,您看到瞭吧?這是我——我哥哥,他在縣裡讀書。那佈,您總能放心賣給我瞭吧?”
心理年齡再大,也得屈服於自己的生理年齡,這是避不開的長輩瞭。
陳掌櫃本就是怕出事,才要見大人的,現在看劉衡一身學子長衫,又是在縣裡的學館讀書,更加客氣瞭,“小哥休惱,實在是怕惹上是非。”
“不惱不惱,掌櫃的是個厚道人。”這是真心話。由小見大,陳掌櫃可見是個有原則的好人。
她將王氏織的佈交給陳掌櫃,又數瞭五十五文錢給他,挑瞭半匹藏青色、半匹青色的粗棉佈。這兩種顏色,在鄉下,男女都可穿。
“掌櫃的,我都直接買一匹佈料瞭,你那佈頭能不能饒我點啊?”顏汐看掌櫃的在那包佈料,低頭看到櫃臺一角堆瞭各種佈頭。
賣佈的時候,總會有多少,裁佈的時候多多少少會多出一些邊角料。這種佈頭,有大有小,顏汐看掌櫃的堆哪兒的佈頭,零零碎碎的,有點添頭總是好事嘛。
陳掌櫃看看那批碎佈頭,大的超過半尺見方的都挑出來瞭,這些都是裁衣裁佈剩下的。
“行吧,就送給小哥吧。以後小哥傢再有織好的佈,可得送我這兒來啊。”
“那當然,您價錢好,我指定都送您這兒啊。”顏汐加瞭前提。
“你這小哥啊……”陳掌櫃沖顏汐指指,翹翹大拇指,“小哥再大點,就是做生意的好手啊。”
看看時辰不早瞭,顏汐趕著坐船。
掌櫃的包好佈,顏汐將那一堆碎佈頭都捆好提著,剛想去背包裹,劉衡已經提瞭過去,“我送你去碼頭。”
“你還要看書,我拿得動。”
“看書也不急在一時,今日的功課我已經做完瞭。走吧。”劉衡提起包裹就走。
顏汐隻能又跑又跳著跟在後面追。
“這麼多佈料,你打算拿回傢去賣?本錢夠嗎?”劉衡不懂經商,但是從顏汐的兩次生意裡,他還是挺信任的。
“這個你就別操心瞭,放心吧,我有九成把握。”談到做生意,顏汐腦袋一抬,頗有幾分自信。
劉衡失笑,陳掌櫃說得對,顏汐真是做生意的好手。而且她談起做生意時的自信,感覺小臉都在發光瞭。
“本錢若不夠,我這兒還有幾兩銀子,等我去書鋪接個抄書的活計,每月也能有一二兩收入。”
“你不用操心,好好看書,專心考試!錢的事,有我呢。”顏汐就差拍胸脯瞭。
劉衡也沒再多說,一路送到碼頭,顏汐找到船老大,背瞭個大包裹,晃晃悠悠上船瞭。
走到船上一想還揣著兩個燒餅,她又返身遞給劉衡,“石橋碼頭高叔攤子上的,給你晚上當宵夜。”
劉衡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顏汐又跳回船上去瞭。
他低頭一看,兩個燒餅包的嚴嚴實實,顯然是買來後就一直揣著沒打開過。
顏汐回到青龍鎮時,天已經不早。
王氏在碼頭邊等得著急,一看她背瞭一大包裹回來,上來接過包裹,嘴裡已經開始一連串問道:“怎麼這麼晚啊?有沒有遇到事?午飯吃飽瞭嗎?包裹裡是拿回來的麻佈嗎?是不是賣不掉?賣不掉也不用急,早點回來,鎮上佈坊還是收的。”
“沒有,嬸娘,縣裡收的。”顏汐拉開包裹,讓王氏看包裹裡面的佈料,“嬸娘,你看,縣裡這種粗棉佈,一尺隻要六文錢。”
“便宜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