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汐猛然聽到口水吞咽聲,才感覺不對,屋裡就自己一個,自己還在吃著,這吞咽聲哪裡來的?她本能地噌一下跳起來,但是剛才蹲得有點久,起猛瞭頭暈,腳步一踉蹌,她絆倒在佈料堆裡。
她趕緊伸手撐地想起來,這一撐下去,就發現手感不對。
她僵直著脖子微微低下頭,發現手下撐著的是一條腿。
佈料堆裡藏著人?
什麼時候藏進來的?
顏汐一手撥開佈料,人緊跟著往後退開幾步,就看到一個少年,蒼白著臉靠坐在佈料堆裡。
這少年臉色蒼白,原本應該是清冷的面貌,因為眉眼低垂,看著就有幾分柔弱。他一手捂住腹部,另一隻手垂在身側。
顏汐就看到他腹部的佈料都染紅瞭,鼻間是淡淡的血腥味,這時,那少年剛好抬起頭來,顏汐的眼睛就看進瞭他漆黑的眸子中。
那雙眸子冰冷地看過來,顏汐就覺得背後根根寒毛倒立,硬生生將就要出口的驚呼聲吞回瞭肚子裡。
官道口的檢查,是不是就是在找他?
這個少年看著比劉衡瘦弱,而且腹部還受瞭傷,那傷口還在流血,看著就像隨時會暈倒一樣。
但是,顏汐卻不敢轉身逃跑。
這個陌生的少年,受傷躲在自傢的庫房裡,剛才自己在這裡走動都落在對方眼中,對方一直不聲不響地註視著……
如果自己沒發現他,還能相安無事。現在自己看到他瞭……一想到這,顏汐就本能感覺到瞭危險,而且她並不敢輕視這種傷員。本能告訴她,驚叫救命不僅不能幫自己,反而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事實證明,顏汐的舉動非常明智。因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有人一直抬著手,看她安安靜靜地不叫也不跑,那隻手又慢慢垂瞭下去。
顏汐跟這少年對視瞭片刻。
這個少年顯然受瞭多處傷,他邊上的佈料也有血跡,不過,最重的應該就是腹部這裡瞭,看樣子包紮止血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忽然來新房走動,驚動瞭他,讓他匆忙之間躲入佈料堆裡,所以腹部包紮的佈條好像又有血跡滲出。
這人到底是哪裡來的?
發生瞭什麼事?
是不是外面官道上在搜查的人?
顏汐心裡閃過許多疑問,但是她盡量保持冷靜,“你看起來不是我們這兒的人,你的傷口又流血瞭。”
“嗯。”那少年回瞭一個字,又打量瞭顏汐一眼,微微皺起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很簡單的動作,卻透出瞭極度危險。
顏汐甚至覺得,這人是不是在考慮如何滅口?
“我傢裡有傷藥,可以幫你。或者,我也可以找人來幫你。我嬸娘趕集去瞭,等她回來,我們可以用牛車送你到鎮上。”
“這是你傢?”
“是的,我傢就我和我哥,還有我嬸娘三個人。”顏汐很老實地說,“這間新房我們造瞭當庫房的,平時不太會過來。”
那少年又不說話瞭,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對腹部的傷口也沒在意的樣子。
“你的傷口還在流血,這不行。”顏汐輕聲說,“我們鄉下人,也有止血的土法子。”
那少年又皺瞭皺眉,不需要顏汐提醒,他當然知道他現在的情況有多糟糕。他和侍衛被人追殺,身受重傷,僅有的傷藥都用光瞭。
他和侍衛的傷口都需要處理,但是官道外就有追殺他的人,隻要這邊稍微傳出異響,那些人就會殺過來。
這個女孩忽然出現,是催命符,還是轉機?
“你是不是就是青龍鎮碼頭賣消暑茶的?”頭上忽然又響起一個聲音。
顏汐嚇瞭一跳,這才發現頭上屋梁上還躲瞭一個人。她瞪圓瞭雙眼看著上面那人,覺得有些眼熟。
那人跳瞭下來,直接站到顏汐面前,這一動,他就是一聲悶哼,顏汐發現他的大腿受傷瞭,隻是簡單包紮瞭一下。
那包紮的佈料……她扁瞭扁嘴,好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隻要能放過自己,他們拿自己的佈料包紮就包吧。
聽這人的口氣,在青龍鎮碼頭見過自己,顏汐覺得這是一個生機,她盯著這大漢的臉思考瞭片刻,“你是那個買我傢消暑茶的大叔啊,你弟弟沒暈船吧?”
顏汐想起來瞭,這五大三粗的個子,不就是自己剛擺茶水攤時,那個捧場的大叔嗎?那個少年,就是他當時口中的弟弟瞭。
“你的消暑茶真管用。”
“大叔,你腿上流血瞭,先止止血吧?”好歹有過一面之緣,顏汐自然不放過這種套近乎的機會,很熟絡地指指他的腿,又從炭盆裡抓瞭一把草木灰,“我們鄉下土法子,草木灰塞傷口上止血。”
這法子她隻聽說過,沒有用過,但是這時候,她要是說自己出去給他們拿藥,隻怕那點一面之緣馬上就沒瞭,為瞭小命著想,她還是就地取材吧。
那大漢猶豫瞭一下,坐下來解開包紮的佈料,那血馬上就流瞭出來,顏汐一把草木灰撒上去,那血還不停,她狠狠心,抓瞭一大把草木灰壓到對方傷口上。
大漢倒是條硬漢子,這麼被壓傷口,居然一聲不吭。
用草木灰這麼按壓止血,那血居然真的漸漸不流瞭。
顏汐松瞭口氣,“你看,血止住瞭。”
大漢一看,血是沒流瞭,他剛想起身,顏汐拉瞭一下,“你得等等,這麼一動,萬一又流血瞭呢。”
“我傢公子那裡,你去幫他也包一下吧。”那大漢想著自己這兩人的傷口是得快點處理,讓那小丫頭去幫公子處理傷口,他在一邊盯著。
原來這兩人不是兄弟是,是主仆啊。
顏汐知道他是怕他過去包紮的話,自己趁機跑瞭。
她這時也不敢提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借口,過去幫那少年解開腹部的佈帶,也拿草木灰按壓上去。
這少年的傷口明顯是已經上過藥瞭,血出的不多,草木灰撒上去血很快就止瞭。
顏汐又選瞭一塊佈料,重新給這少年包紮傷口。
這時,屋裡一股焦香味飄出。
顏汐猶豫瞭一下,“那個,你們要不要吃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