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烏頭駕車,有心甩掉一個文官的馬車,還是很方便的。
他將馬車駕到菜市,熱鬧的人流一下就拉開瞭後面魏桓那馬車的距離。
魏桓的馬車車夫不敢催馬走快,再過片刻,發現人不見瞭,“老爺,好像……跟丟瞭。”
他這輛裝飾豪華的馬車一到菜市附近,小販們紛紛拿著東西躲遠些,這些老爺們碰壞瞭東西可不一定管賠。
魏桓拉起車簾,看到眼前市井氣息濃厚的小販叫賣。各種菜肉魚腥混雜的怪味,讓他不由皺瞭眉頭。
徐氏提過。
他現在倒是知道劉衡住在帽子胡同,還開瞭一傢與善鹵味店。
本來他想教導一下劉衡,士農工商,他堂堂舉人,怎麼能住在店裡,與不入流的商販混在一起?
怎奈今日沒有機會,有心想到帽子胡同找劉衡,又擔心徐氏知道瞭多想,猶豫片刻,還是放下瞭車簾,“回吧。”
這裡人太多,馬車夫隻好下車牽馬掉頭,再趕著馬車回去時,魏桓囑咐瞭一句,“今日之事,回府不許多嘴。”
“是,老爺,小的明白。”馬車夫連忙應瞭一聲。夫人吩咐瞭,反正老爺吩咐的話,當面都得應承不許犟嘴。
魏桓滿意地點頭,靠在車壁上,聞不到怪味瞭,心略略靜下來,就想到含香肚子裡那塊肉。怎麼會是女兒呢?既然是女兒,不如就按夫人說的,打發瞭吧?但是,好歹也是自己的骨肉,要不要留下?
他心中亂七八糟想瞭一路。
劉衡這邊,回頭終於看到魏桓的馬車不見瞭,還是覺得吃瞭蒼蠅一樣難受。這感覺,就是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想起來就惡心。
顏汐想瞭一路,這才剛平靜幾天啊,魏桓又要來生事瞭。憑什麼隻有他們難受?
回到店裡,她一捏拳頭,“我有個辦法可以試試。”
“什麼辦法?”劉衡好奇她又有什麼新主意。
“寫戲,讓人排戲。”魏桓不要臉,徐府總要臉吧?
她跑回房裡,拿出紙筆,埋頭寫瞭一個故事大綱。
她來到這兒後,也看過幾次大戲,故事也是才子佳人,但是劇情都比較單薄。
小時候在農村,跟著大人們看戲,她可是看瞭不少戲,印象最深的一個就是《王寶釧》的故事。這故事可算是集忠孝節義於一身,小時候看完,媽媽總是一邊流淚一邊感慨。
這一埋頭寫,她連晚飯都顧不上吃瞭,顏柳進來催瞭幾次她才出去匆匆扒瞭幾口。
終於,到晚上才寫完瞭,放下筆,發現肚子空空的,晚上吃瞭點什麼都想不起來瞭。
她走出去,顏柳正在堂屋守著,一看她出來,“小姐,快點,灶上還熱著吃的呢。”說著端瞭一碗米飯和幾樣小菜,“公子怕你餓,晚飯的時候夾出來,特意讓溫在灶上的。”
顏汐坐下來,端起碗幾大口就扒完一碗飯。
“小姐,你到底寫瞭什麼啊?”
“我寫瞭個故事。”顏汐帶瞭點小得意。
“什麼故事?”
“我這故事,說的是有一個叫王寶釧的姑娘……”顏汐娓娓道來,說到王寶釧苦守寒窯,等瞭薛平貴十八年,她停下舀瞭一碗湯喝。
“後來呢?薛平貴回來沒?”一口湯還沒下肚,冷不丁聽到問話,顏汐一回頭,好傢夥,劉衡打頭,王七、老烏頭幾個全站她後面,就連顏楓也是一臉詢問地看著自己。
她一口湯嗆住,咳瞭半天。
顏柳幫她拍背順氣,好一會兒才算止咳。
顏汐沒好氣地問,“你們什麼時候出來的?”剛才堂屋一個人都沒有,她以為全去睡覺瞭呢。
阿大呵呵一笑,“我們打算睡瞭,但是聽到故事,又出來瞭。”
敢情一個個耳朵都是雷達啊,顏汐實在無力吐槽,看看劉衡和王七,人傢練武的,這兩人居然也能聽到。
“我還未睡,正在屋裡讓顏楓寫字。”劉衡拉瞭顏楓作證。
“東傢,後來呢?這故事我們都沒聽過,你從哪兒聽來的啊?”王七等不及地催。
“後來啊,薛平貴終於回來瞭,不過人傢打仗娶瞭個蠻夷的公主,兒子女兒都有瞭,打仗功勞大封瞭大將軍。有一天忽然想起來,回來找王寶釧。發現王寶釧還守在寒窯裡,就接她去府裡,做瞭將軍夫人。”
顏汐為瞭安全點,將結局略微改瞭改,皇後啊王啊這種,還是不要出現瞭。
“怎麼……怎麼這樣啊!”顏柳說不清是失望還是吃驚地叫瞭一句。
“這故事怎麼樣?”顏汐問劉衡。
劉衡仔細想瞭整個故事,“很好聽,就是結尾……”他說瞭一句,又忽然停下,臉色有些黯淡下來。也許,他想起瞭苦等魏桓赴京趕考的王氏。當年,王氏何嘗不是像王寶釧一樣苦守魏傢村,最後等來的,卻是一紙休書。
“結尾挺好的,王寶釧是個好命的。”劉衡說瞭一句。
“東傢,你打算去說書瞭?”阿大和阿二聽著,覺得這故事還挺起伏的,在茶樓裡肯定叫座。
顏汐一笑,“不,我打算讓戲班子排戲。”
第二天一早,顏汐拿著自己寫的故事大綱,找到槐樹胡同。走進胡同裡面,隱隱就聽到瞭揚琴聲,她順著琴聲找過去,路上碰到出來買菜的婦人,“大娘,請問這裡是不是有個戲班啊?”
“你左手邊就是,敲門就好瞭。這時候他們正在院子裡練功呢。”大娘熟門熟路地一指,走過那門前,又熱心地幫忙喊瞭一聲,“秋班主,有人找你!”顯然與裡面的人有些熟識。
果然是有琴聲的那傢,隨著大娘的叫聲,琴聲一停,門吱呀一下打開,開門的正是秋班主本人。
他看到是顏汐,有些意外,又連忙笑著將門拉開些,“顏東傢怎麼過來瞭?”
顏汐走進院子裡,七八個人正在院子裡,壓腿的壓腿,甩水袖的甩水袖,一派熱鬧樣子。
“秋班主,是這樣的,之前聽你說起戲本子的事,我這兒剛得瞭個故事,想讓你看看。”說著,顏汐將自己寫的兩頁紙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