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衡回來瞭,顏汐生怕徐穆傑再提孩子的話題會讓劉衡傷心。最近這些日子,她都是小心翼翼哄著,寧願讓他多忙政事,也不想他想起孩子黯然神傷。
看徐穆傑還要說話,她起身對劉衡說道,“舅舅難得來一趟,有些政務上的事,你也可以快跟舅舅聊聊。”又對徐穆傑說,“舅舅一定要多留一晚,明日再回新野吧,我去準備些酒菜,您和夫君邊吃邊聊。”
這話正中下懷,劉衡也不願徐穆傑再提孩子的事,坐下之後,就新野發展之事與徐穆傑聊瞭起來。
徐穆傑聽說瞭聖旨的事,也向劉衡打聽瞭聖旨到底是為什麼事來的。
兩人聊瞭半日,顏汐送上瞭一桌酒菜。
徐穆傑一看桌上綠油油一盤,筷子夾起來一看,這菜沒見過啊,“這是什麼稀罕菜啊?”
“舅舅,這是苜蓿草。”顏汐拿到苜蓿草種子後,五六月的時候,在府衙內院的花園裡,選瞭塊地方撒籽種瞭,如今已經長瞭一片。今天正想著為劉衡和徐穆傑做點什麼菜,一看這一片,現成的啊,馬上割瞭一大把,燒瞭一盤酒香草頭。
徐穆傑夾進嘴裡吃瞭幾口,“鮮嫩味美,酒香撲鼻,這苜蓿草,牛羊能吃,人也能吃?”
“牛羊能吃的,人就能吃,隻是要做得好吃,就得看燒法瞭。”
劉衡也夾瞭一口,細細品味瞭一番,“這苜蓿草,好像——比冬日裡的大白菜好吃,能不能作為百姓冬日菜蔬?”
顏汐搖頭,“這菜要好吃,得寬油猛火,百姓傢裡哪舍得放這麼多油啊。這菜不放油就不好吃瞭,還是拿來喂牲口吧。”
徐穆傑搖頭失笑,“你這孩子啊,還是沒挨過餓,人餓極瞭隻管能不能吃飽,哪裡還敢想好不好吃。這苜蓿草是一舉兩得的好東西,有瞭它,百姓們冬天也能多盤菜。”
顏汐一想也是,人餓極瞭土都吃,這還真是盤菜,“那等和亭那邊種起來收瞭種子,其他縣裡也發些種子。”
借著苜蓿草的話題,徐穆傑與劉衡又談瞭遼州各縣發展之事,這一聊起來就到瞭夜裡,劉衡一看天色,“舅舅,明日你還要趕路,今夜早些安歇吧。”說著沒等徐穆傑說點什麼,就起身叫瞭劉忠孝,吩咐他送舅老爺到客房休息。
顏汐不由失笑,幸好徐穆傑從新野做主簿時就習慣劉大人這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作風瞭,明天他也是要一早就趕回新野,看劉衡急著去扶顏汐,搖頭一笑,跟著劉忠孝走瞭。
劉衡陪著顏汐回到臥房,又盯著她用艾葉水泡腳,梳洗之後,就讓她躺床上快點睡。自己移到臥房角落,就著油燈,看瞭書吏記錄的今日各縣知縣議論之事,又一一圈瞭重點。
一直到深夜,才吹熄燈火,小心地躺上床。
按規矩應該女子睡外面,方便伺候丈夫茶水。可是他們成親後,一直就是劉衡躺在外邊,顏汐睡在裡頭。
之前劉衡晚上都是到書房去看公文的,現在,他寧願在床上多加一層遮光的帷帳,也要守在臥房裡面。
各縣縣令回去忙活,顏汐也開始忙活起來。北胡商隊將她購買的馬匹送瞭過來,隻是路上碰到瞭北蠻,被打劫瞭,隻剩下一百多匹瞭。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今關外,北蠻最強。
顏汐親自帶隊,將這些馬匹運往和亭縣,隨行的有——劉知州。
劉知州之前勸課農桑時,到不少縣走過。這次,農桑之事,他全權交給汪同知來管,自己打算到每個縣走一圈,帶著顏汐,就當以權謀私,帶她散心瞭。自然,這散心的想法他藏在心裡,沒跟顏汐提,隻說自己打算視察各縣商賈之事,帶著顏汐,可以請她一起參謀。
顏汐就覺得,自己如今不僅得養傢,還兼職瞭師爺的身份。
兩人是頭一次到和亭縣,一走進縣內,牛知縣帶瞭衙役來迎接瞭,“大人,夫人,下官已經讓人在這一片地裡撒瞭草籽,如今還未抽芽。”
“據說要七到十五日才會抽芽,你可以讓農戶們註意著,莫要心急。”顏汐連忙把自己掌握的信息說瞭一遍。
和亭的馬場,是在縣內最靠南的位置,也算是最遠離邊關的安全地方瞭。馬場再過去,就是康平縣瞭。
而這片馬場上,已經用木頭和茅草搭好瞭幾排木棚。馬場另一頭,一群人正忙碌著打土坯,應該是打算再造保暖性更好的馬棚。
牛知縣顯然是請瞭養過牲口的老手在帶隊,因為這些木棚搭得間距高低都很有講究,保暖性和通風都不錯。
顏汐帶來的馬一趕入馬場,就有二十多個衣衫補丁疊補丁的男子接手過去。說來也怪,那些馬不管路上是焦躁不安的,還是野性難馴的,一到這些人手裡,馬上就老實瞭。
這是馴馬高手吧?顏汐放心瞭,她猜想的沒錯,這些能到蠻夷手裡偷牛羊的人,果然都是熟知牲口性情的人。
牛知縣一直小心覷著劉衡和顏汐的臉色,看兩人都是滿意的樣子,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總算不用擔心縣主將馬場辦到其他地方瞭。
顏汐走瞭幾步,腳下的路感覺就跟鹽堿地一樣,又硬,石頭疙瘩又多,隻長瞭零星的草。
她讓瘸子將那二十多人召集過來,指著其中裡年紀最大的男子說道,“從今日起,這馬場裡的馬,暫時就由你牽頭來管,你就是這馬場的隊長瞭。”
那男子聽說讓自己當隊長,眼睛都不敢看著顏汐的臉,生怕冒犯瞭,結巴著說道,“小的……小的一定好好幹!”
顏汐點點頭,看著其他人又說道,“牛知縣選瞭你們,我信他,所以,我也信你們會好好幹活。”
“多謝夫人,多謝大人。”牛知縣聽到顏汐的話,心中一熱。
“大傢在馬場幹,也不能白幹,我先說說工錢吧。在我的馬場裡,普通的馬夫一月工錢五百到八百文,隊長可拿八百文到一兩銀子。等到馬場的馬開始出售後,馬夫的工錢就是一兩,隊長的工錢可變成五兩!”
這下,那二十多人顧不上害怕瞭,齊刷刷抬頭看向顏汐,生怕是自己聽錯瞭。
“那麼,誰拿得多,誰拿得少?我隻看誰手裡負責養的馬多,誰的馬養得好。”顏汐一指在馬場中四散走動的馬匹,“這兒是一百多匹馬,後面還會運來,到月底,會有兩百匹馬。到九月,這個馬場會有四百匹馬。你們二十人,每人要管二十匹。”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若是誰養的馬丟瞭,那就立即辭退。若是養的馬得病瞭未及時上報,先扣一半工錢,若是治好也就算瞭,若是沒治好,也辭退。隻要有一個馬夫被扣工錢,隊長都要扣五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