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顏走後，孫涵走到靳仲廷身邊，挨著他坐下。
“這位沈小姐長得比娛樂圈的明星還漂亮，說話又謙謙有禮的，很討人喜歡啊，和你什麼關系？”
靳仲廷瞧孫涵一眼：“她沒說？”
孫涵搖頭：“問不出來。”
“那就算瞭，你不需要知道。”
“我不知道，怎麼知道要不要因為你給她什麼便利？”
“不用考慮我，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孫涵“嘖”瞭一聲：“聽聽這話裡的火氣，我好久都沒見著有人能惹你生氣瞭。”
靳仲廷不語，沉默幾秒，幹脆站起來，直接追瞭出去。
沈千顏站在馬路邊，接瞭個店裡的電話，正準備叫輛車回去，就看到靳仲廷大步流星地從會所走出來。他邊走邊四下張望，明顯是在找她。
兩人目光一撞上，他徑直就朝她走過來。
“幹嘛？”沈千顏硬邦邦地問。
靳仲廷聽她這僵硬的語氣，心裡愈發不快，對別人溫和有禮，對他就這樣愛搭不理？
“你說呢？”
“我不知道。”
“幫瞭你，連句謝都沒有？”
“靳總，我今天來找孫總是為瞭玉膳樓的事情，玉膳樓你也有股份，往宏觀瞭說，我也是在為你賺錢辦事。”
“這麼說來，是我該謝謝你？”
“不客氣。”沈千顏接得很快。
靳仲廷扶額，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占便宜的人。
兩人僵持瞭一會兒，沈千顏忽然打瞭個噴嚏。
夜裡風涼，她隻穿著單薄的襯衫西褲，被風一吹，整個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走吧，我送你。”靳仲廷說。
“不用瞭。”沈千顏看瞭眼燈火通明的中和會所，想到穆萊茵還在裡面，心氣就難平順，“就不勞煩靳總瞭，我自己可以打車。”
正好一輛出租車停到路邊，沈千顏拉門上車，頭也不回地離去。
靳仲廷看著出租車匯入車流，忍不住掏出一支煙，順風點燃。
他今天下班原本在別處有應酬，出門的時候助理突然說起沈千顏在中和會所刷瞭他的卡，他才改道到瞭這裡。他以為她願意以“靳太太”的名義刷他的卡，就是服軟瞭，沒想到今天過來，又碰得一頭釘。
很好，這個沈千顏。
*
沈千顏又等瞭兩天，終於等到孫涵那邊回信，不過，孫涵並沒有提起之前的菜單手繪草圖的事情，而是直接提議，讓玉膳樓和耀食府兩傢一起試菜。
這個消息對於玉膳樓來說，意味著轉機，但對耀食府來說，就等於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沈曉茹對此非常不滿，她好不容易才把一大堆問題理出頭緒，原本以為勝券在握，為什麼沈千顏又來搗亂瞭？
“沈千顏到底想耍什麼花招？孫涵到底打什麼算盤？周旭，你快去聯系林中，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周旭沒辦法，隻能舔著臉去給林中打電話。
林中沒有接，周旭連著打瞭好幾個，他才勉勉強強接起來。
“又怎麼瞭？”林中態度極差。
“哥們，我想問問玉膳樓到底怎麼回事？”
“你別來問我這件事瞭，我他媽都被你害死瞭。就因為你拿走瞭那個手繪草圖又冒名頂替，沈千顏找上門來討說法，現在我都被開除丟瞭工作，你還想要怎樣？”
“你……你把一切都告訴孫涵瞭？”
“我沒說，我拿瞭你的錢，這點職業素養還是有的。”林中嘆瞭一口氣，“但孫涵不是傻子，他心裡什麼都清楚，現在不拆穿你們，隻是不想讓自己的喜事變成別人的八卦笑話。你們自求多福吧。”
周旭一聽，知道這下兇多吉少瞭，但又不敢直接和沈曉茹說，生怕沈曉茹炸毛，畢竟，這段時間沈曉茹對他的嫌棄已經快到頂點瞭。
“寶貝，林中說什麼？”
“林中說沈千顏上門死乞白賴求著孫涵再給她一個機會，孫涵下不來臺，就答應給她一個機會試菜，你別擔心，玉膳樓那麼多菜單都在我們手裡，這麼短的時間內，量他們也翻不出什麼其他水花來，就算他們試菜的時候做一模一樣的，在孫涵那裡，也得講個先來後到，我們妥妥贏定瞭。”
沈曉茹一聽，頓時安心瞭。
試菜的日子訂在周一，孫涵直接在城郊的別墅中空出一個大廚房，讓玉膳樓和耀食府兩撥廚師盡情發揮。
沈千顏帶著尹祁柯到現場時，沈曉茹和耀食府的廚師早已經到瞭，沈曉茹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見瞭沈千顏，也絲毫不心虛。
“沈千顏，你為什麼非得沒事找事？”
“這話該我問你吧。”沈千顏看著沈曉茹，“為什麼每次我想做什麼你就要跟著我做什麼，不跟著我你活不下去嗎？”
“你少不要臉瞭，我跟著你？”沈曉茹惱羞成怒，“我今天就讓所有人都看看，到底誰跟著誰！”
她說完，大步離開。
沈千顏走到尹祁柯身邊，輕聲問：“準備好瞭嗎？”
尹祁柯一聳肩：“對付他們，還需要準備？”
“不是對付他們，是對付我們的A計劃。”沈千顏在去找孫涵之前，準備瞭兩手方案，而沈曉茹他們盜竊走的，是他們最初的方案。
“不用擔心，任何東西，抄隻能抄到個皮毛，創才能創出精髓。”尹祁柯說。
事實證明，尹祁柯說得一點錯都沒有。
因為沈曉茹再三強調，一定要還原那幾張手繪稿上的菜色，以至於她帶來的蔣大廚思維已經完全禁錮在那幾張手繪稿上，幾滴油幾克鹽都恨不能回去翻翻稿子，徹底失去瞭自己往日下廚的風格和手感，他做出來的菜，看起來好像色香味俱全，嘗起來卻滿是生疏感。
而尹祁柯，完全沒有這樣的思維定式。
沈千顏原先的B方案隻是在他心裡留下瞭淺淺的底色，把控住瞭他的大方向，但小細節他仍然可以不斷的在做菜過程中調整和完善，他沒有思想負擔，隻需要發揮正常就可以瞭。
三道冷菜，三道主菜。
孫涵每嘗一道菜前，都會詢問兩位廚師菜名以及菜名的寓意。
耀食府的廚師真的是一字不差地照搬沈千顏的手繪草圖，一點多餘的腦筋都不願意動，但凡孫涵往深瞭問幾句，他就一句話都掰扯不出來。
“冷盤中，醬鴨與白斬雞，寓意比翼雙飛，醬香豬手，有長相廝守之意，而撈汁花生、糯米紅棗和爽口龍豆則表示早生貴子和龍鳳呈祥。”尹祁柯不僅能報出菜名，而且每道菜為何選用這樣的食材，也能分別說出一二來。
孫涵嘗瞭一口耀食府的鮮魚湯，頗有興致地問：“蔣大廚不知能否解釋一下這道菜的寓意？為何將魚制作成湯？”
這題明顯超綱瞭，姓蔣的大廚看瞭一眼旁邊的沈曉茹，沈曉茹給他使瞭個眼色，示意他自己臨場發揮。
蔣大廚想瞭想，說：“孫總，這道菜寓意年年有餘送吉祥。”
孫涵還沒說話，尹祁柯先笑瞭出來。
沈曉茹生氣：“尹大廚，你禮貌嗎？我們蔣大廚說的有什麼不對嗎？魚不就那幾個意思，還能有什麼其他花樣？”
尹祁柯看著沈曉茹：“大姐，現在是結婚，不是過年。”
“那……那也差不多，都圖個吉利嘛，有什麼區別？我覺得蔣大廚說得挺好的。”
沈千顏看向孫涵：“孫總，不如由玉膳樓來解釋一下這道魚湯的寓意吧？”
孫涵樂得同意：“好，沈小姐請。”
“這道湯鮮魚改出花型，綴以番茄，一有花好月圓之意，湯中多用白玉菇提鮮，白玉菇又有金枝玉葉的美稱，另外，甜豆、面片這些佐料浸入魚湯，象征的是洞房春暖、魚水情深。”
“好一個洞房春暖，魚水情深。”孫涵連著鼓掌兩下，絲毫不掩飾自己對玉膳樓的欣賞，他轉頭看著沈曉茹，“這明明是耀食府做出來的菜，為什麼玉膳樓反而更清楚這其中食材的寓意呢？”
“因為耀食府用的就是玉膳樓的菜單設計稿。”沈千顏毫不留情地說，“孫總，幾日前我曾去中和會所找您，但當時您喝醉瞭，所以我就把玉膳樓所有的菜單手繪稿圖都交給瞭您的助理林中，但那之後，林中遲遲沒有給到回復，我當時就猜測，林中會不會泄露玉膳樓的菜單，直到今天，看著這些原本應該出自玉膳樓的菜，全都成瞭耀食府的，我才篤定，原來林中真的和耀食府沆瀣一氣，同流合污。”
“你血口噴人，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們盜用你的菜單設計稿？”
“原本的確沒辦法證明，但是你們膽子挺大，竟然敢原封不動地拿著我們的稿子上門找孫總，現在，孫總和那些稿子，就是我們的證人和證據。如果你們不承認，我們兩方大可以訴諸法庭，以求驗證。”
沈曉茹一聽要走法律途徑，心裡頓時慌得沒邊，但她還是強裝鎮定，說：“這事兒與耀食府無關，是孫總的助理林中非要把菜單賣給我們，我們可不知道這些菜單是他偷來的，認真算起來，耀食府也算是受害人。”
孫涵臉色一凜，這個沈曉茹真是不要臉到傢瞭，他有心追究，但一想到自己最近實在太忙，而這件事又事關自己的婚禮和前助理林中，細枝末節彎彎繞繞，牽扯太多，他實在分身乏術。
他走到沈千顏面前，與沈千顏商量道：“沈小姐，我助理的所作所為以及耀食府不入流的做派我都已經瞭解，這件事我也有疏忽，林中我已經將他辭退，不知道這件事情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瞭。”
對孫涵來說，林中畢竟是自己的同學，又跟在自己的身邊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辭退他讓他丟瞭安穩的工作已經算是不小的懲罰瞭，實在不必在這大喜的時候太咄咄相逼。
“我理解，一切都聽孫總安排。”沈千顏大度道，她的目標是訂單，並不是耀食府更不是林中。
孫涵點頭：“好，那這件事就聽我安排瞭，我的婚宴，就交由沈小姐和玉膳樓全權安排瞭。”
這是，成瞭！
眼看千萬訂單在朝自己招手，沈千顏立刻喜上眉梢：“謝謝孫總！”
*
孫涵當場就讓律師把事先準備好的合同打出來，和沈千顏簽下，讓沈千顏吃下一顆定心丸。
一行人從孫傢的別墅出來。
沈曉茹徹底繃不住瞭，還沒上車，就忙不迭地掏出手機給周旭打電話。
“你不是說鐵板釘釘，勝券在握嗎？現在算什麼？你知道我今天在現場多難堪嗎？孫涵當面甩臉子給我看就算瞭，現在連累耀食府也名聲被害！”
周旭沒來現場，但也頭大，隻能隔著電話輕聲哄著：“寶貝算瞭，既然接不下這單子，那我們就不做瞭，你別生氣，氣著自己不值得。”
“你真是說什麼都輕飄飄，兩嘴皮子動一動就行瞭。”沈曉茹先前真的以為這訂單是穩瞭，到處招廚師，聯絡食材供應商預訂食材，該花的成本一樣沒少花，現在好瞭，訂單沒爭取到，一切都打瞭水漂。
“寶貝……”
“你閉嘴，都怪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拿回什麼菜單手繪圖，讓我去找孫涵，害我被擺瞭這一道，全都怪你！”
“寶貝，明明是你自己非要和沈千顏鬥，鬥又鬥不過……”
“你閉嘴滾啊！”沈曉茹現在對周旭已經是越看越不順眼，因為不順眼，所以他在電話那頭呼吸都是錯的，“我們分手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寶貝……”
沈曉茹掛瞭電話，心裡有些難受，畢竟談瞭這麼多年的愛人，可她知道，不分手，結局也是相看兩厭。
她含著淚回到傢，沈耀明已經知道耀食府試菜沒過，又被玉膳樓出瞭風頭，正氣得吹胡子瞪眼，看到沈曉茹，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你看你，又成瞭別人的笑話，沈曉茹啊沈曉茹，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放聰明一點？”
“你幹什麼，你一天到晚罵孩子。”沈曉茹的母親在旁幫腔，“沒看曉茹眼睛紅紅的，已經心情很不好瞭嗎？”
沈耀明瞅瞭一眼沈曉茹，到底是自己的女兒，他也舍不得她太難過。
沈曉茹走到沈耀明身邊，輕輕揪瞭一下父親的衣角：“爸，這次是我錯瞭，我以後做事一定會慎重的。還有，我已經和周旭分手瞭。”
沈耀明一聽沈曉茹已經和周旭分手，眉頭一松。
“真的？”
“真的。”
“好，分手就好，這次的事情讓你看穿瞭那小子也算值瞭，那小子沒什麼本事，隻會耽誤你。你聽爸的，爸一定會給你找一個好人傢，讓你風風光光嫁入豪門，以後都不用再勞心勞力想著怎麼賺錢。”
“我現在不想談結婚的事，我隻想打敗沈千顏和玉膳樓。”
“沈千顏你不用管，讓她不知天高地厚地去鬧騰吧，你以為她現在往上爬的那麼快是好事嗎？等到她爬到一定的高度，我就會讓她摔下來，越高越好，這樣到時候才能讓她一摔斃命，省去更多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