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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顏被上車的兩個大漢蒙上瞭眼睛和嘴巴,她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瞭,她隻感覺到出租車在兜轉,約莫大半小時的車程後,車子停瞭下來。
周圍靜悄悄的,但遠處似乎又有鼎沸的人聲遠遠傳來。
她判斷自己沒有離開市區,剛才車子隻是在故意繞路,想要混淆她的視聽。
“快走!”身後的大漢推瞭一下沈千顏的背。
沈千顏被迫往前,腳下的觸感不是水泥地,而是鵝卵石。
“快走啊,磨磨蹭蹭幹什麼?”
大漢對她一步一停的速度很不滿,直接上手攥住瞭她的胳膊往前拉。
沈千顏最終被帶進瞭一個很空闊的地方,她雖然看不到,但聽著腳步聲和風聲就能感覺到,她猜測是一個倉庫。
大漢把她帶進來就不管她瞭。
過瞭一會兒,有人過來,意外竟然是個女聲。
“你就是沈千顏?”女人問她。
沈千顏嘴巴被佈蒙著,自然發不出聲音。
“把她嘴巴上的佈取瞭。”
“是。”
大漢過來,粗暴地將她嘴巴前的佈條扯掉。
“你是誰?為什麼把我帶來這裡?”沈千顏忍不住問,雖然她知道女人肯定不會回答她。
果然,女人笑瞭一聲,根本不理會她的問題。
“聽說你有《萬宴譜》?得到這本食譜,就能做出可以媲美國宴的菜?”
這女人竟然也是為瞭《萬宴譜》來的,沈千顏吃不準,她是不是和朱耀平一夥的。
“我和朱老板說得清清楚楚瞭,沒有《萬宴譜》這種東西。”沈千顏有意套話,想要看看女人是否認識朱耀平。
“朱老板是誰?”女人驚詫,“已經有人找過你瞭?”
女人說完,看瞭眼門口正朝這邊走過來的朱耀平。
朱耀平對她豎瞭下大拇指。
沈千顏沉默,女人不知道朱老板是誰?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作不知?她這驚訝的語氣,倒挺像是自然反應,不是裝的。
“無論多少人找我,我都是那句話,沒有《萬宴譜》,網上都是空穴來風。”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女人走到沈千顏的手邊,手撫瞭一下沈千顏的臉頰,“姐妹,我勸你乖乖聽話,我這人沒什麼耐心,要是惹急瞭我,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話落,沈千顏感覺到有一把尖刀抵住瞭自己的脖子。
“你自己想清楚,是命重要,還是《萬宴譜》重要。”
沈千顏被這涼涼的刀尖驚起一身雞皮疙瘩,她嚇得都不敢喘息,而正是這靜默的幾秒,她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又有人來瞭。
來人穿得是皮鞋,有一點微跟。
沈千顏想到剛才的朱耀平,朱耀平偏矮,為瞭讓自己在人群裡看起來高大一些,他見人的時候就會穿男士高跟鞋,不是很誇張的那種高跟鞋,但足以讓他的身高看起來不那麼沒有威嚴。
“朱老板,你來瞭。”沈千顏決定再炸一炸。
因為除瞭朱耀平,她想不出還能有誰會為瞭《萬宴譜》來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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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耀平愣瞭一下,倉庫裡所有人都愣瞭一下。
沈千顏怎麼會像是能看到一樣,難道是剛才蒙眼睛的佈條沒有蒙好嗎?
這幾秒的寂靜讓沈千顏證實瞭自己的猜測,眼前的人肯定就是朱耀平。
“你胡說什麼?什麼朱老板馬老板的?你隻需要說出《萬宴譜》在哪兒就可以瞭,其他不用多廢話!”拿刀的女人氣道。
女人的惱怒更加證實瞭沈千顏的想法,人隻有再被看穿的時候,才會惱羞成怒。
“朱老板,你何必呢?我都說瞭,沒有《萬宴譜》,你這樣把我綁來,也得不到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沈千顏話落,感覺眼下一松,擋在她眼前的佈條滑落。
果然,站在她面前的是朱耀平。
“沈總真是好聰明,隻可惜,女人還是傻一點好命,像你這樣的,最後結局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朱耀平湊到沈千顏面前,捏住她的下巴:“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不說出《萬宴譜》的下落,我一定讓你死無全屍。”
“朱老板要為瞭虛無縹緲的東西沾上人命?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沾上人命?”朱耀平笑瞭一下,“沈總可能不相信,人命對我來說,就如草芥,實不相瞞,我手上的人命,數都數不清,從沒有人能抓到證據審判我?所以啊沈總,多你一條命,又如何?”
沈千顏覺得朱耀平說的大概率是真的,她忽然有點害怕。
“說不說?”朱耀平已經失去瞭耐心,他握住瞭那女人握刀的手,將刀尖更用力地抵過來,沈千顏感覺到自己脖子上的皮膚沁出瞭血,“沈總要是不說的話別怪我真不客氣瞭!”
“嘭。”
門口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誰?”朱耀平警覺地回頭,“虎子!”
門口守門的虎子沒有應聲。
朱耀平對身後的另一個壯漢使瞭個眼色,示意他去門口看看。
壯漢得令,走到門口,剛探出腦袋,就被一雙手卡住瞭脖子,隻聽“啪”的一聲,壯漢就倒地不起。
“誰?”朱耀平忙喊人,“快來人!”
倉庫裡的幾個大漢和那個持刀的女人都護到瞭朱耀平前面。
門後走出來一個男人,男人身披月光,一時看不清臉,隻看到一個高大挺拔的影子。
“宋總?”朱耀平咽瞭口口水,“宋總,你怎麼還沒走?”
“把人放瞭。”宋寧遠淡淡地看著朱耀平,“我剛說瞭,如果她要是掉一根頭發,我都絕對饒不瞭你!朱總好像記性不太好,這就忘瞭我的話?”
“宋寧遠,你看看這是哪裡?你想單槍匹馬把人帶走,也得問問我的手下同不同意。”朱耀平冷哼瞭聲,對手下發號施令,“上!”
宋寧遠當過兵,是個練傢子,這些壯漢對他來說,沒有那麼難對付,他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半的壯漢全都打趴下瞭。
可再怎麼樣,他們到底人多勢眾,且有沈千顏作為人質在手上,宋寧遠頻頻因為沈千顏而分神,背上挨瞭好幾棍。
“把人帶走。”朱耀平拉上沈千顏,想要撤。
宋寧遠察覺到朱耀平的意圖,轉身往他們這邊跑過來,一留神,又挨瞭一棍。
沈千顏看到宋寧遠被打,心裡已經難受得像被什麼啃噬,但她不敢出聲,怕讓宋寧遠更分神。
朱耀平見宋寧遠已經體力不支,正要得意,倉庫門口忽然“唰”地停下一輛車。
車上跳下好幾個穿著黑色制服的男人,為首的正是靳仲廷。
靳仲廷一行人加入瞭戰局,戰局很快扭轉,幾個壯漢七零八落地躺瞭一地。
朱耀平見局勢不對,連忙跪地求饒。
“宋總靳總,我錯瞭我錯瞭!”
“放開她!”靳仲廷厲聲道。
“好好好,我放我放!”朱耀平對那拿刀的女人使瞭個眼色,女人松開瞭沈千顏。
沈千顏以為一切都結束瞭,正要朝靳仲廷走過去,身後的女人不知忽然又發什麼瘋,刀鋒一轉,再次朝沈千顏刺過來。
“小心!”
旁邊的宋寧遠恰好看到這一幕,立刻挺身撲過來,擋住瞭凌厲的刀尖。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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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寧遠倒地,鮮血直流。
女人還想逃,直接被靳仲廷上前一腳踹翻,奪下瞭手裡的刀。
凌風一行人圍上來,將女人和和朱耀平控制住。
“快叫救護車!”靳仲廷對凌風說。
“是。”
“哥……”
沈千顏抱著宋寧遠,渾身沾滿瞭他的鮮血,整個人顫抖著,不知所措。
救護車和警車很快趕來。
凌風把朱耀平一行人送去瞭警局,沈千顏和靳仲廷跟著救護車去瞭醫院。
一路上,沈千顏緊緊握著宋寧遠的手,看著宋寧遠被推進手術室,她強撐的理智終於瓦解,眼淚不住地掉下來。
靳仲廷過來擁住她,無聲地給她力量。
宋長德很快聞訊趕來醫院,平日裡叱吒風雲的男人,此時腳步明顯凌亂,滿身都是尋常父親得知兒子受傷的慌張。
沈千顏更是內疚,都怪他,不然宋寧遠也不會受傷。
宋長德在手術室門口徘徊瞭一圈,看到沈千顏眼眶通紅,滿臉愧疚的樣子,他立刻走到沈千顏面前安慰她:“別擔心,你哥命大著呢。他以前上戰場的時候,還挨過子彈呢,子彈擦著他的心臟過,那才是真正的兇險,可就這樣,你哥都活下來瞭,他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
話說到最後,宋長德的語氣聽出瞭微顫,既像是安慰沈千顏,又像是自我安慰。
“對不起,都是我……”
“怎麼會是因為你呢,你也是受害者,這事不怪你。”宋長德拍瞭拍沈千顏的肩膀,“別難受,看你難受,我更難受。”
沈千顏眼眶又熱瞭。
宋寧遠舍身相救,已經讓她深受感動,宋長德強忍悲痛安慰她,更是讓她真切地感受到瞭父親對她的愛意。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患難見真情。
手術經歷瞭兩個多小時才結束,這兩個多小時,對沈千顏來說,身心皆是煎熬,好在,宋寧遠成功脫離瞭危險。
醫生說出那句“病人已經脫離危”之後,宋長德伸手抱瞭抱沈千顏。
“沒事瞭沒事瞭。”宋長德語帶哽咽,“你哥哥沒事瞭,你可以放心瞭。”
沈千顏一邊流淚一邊在宋長德懷裡點頭。
宋寧遠被送進加護病房,沈千顏回去換瞭身衣服,再次來到醫院,這來來回回的,靳仲廷一直跟著她。
“我想留下來照顧他,你先回去休息吧。”沈千顏對靳仲廷說。
靳仲廷握著沈千顏的手搖頭,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覺得後怕,也覺得內疚,如果他早點看到她的信息,一切也許就不會變成這樣。
“是我沒保護好你。”他握著她的手,吻瞭吻她的手背。
“你已經保護得很好瞭,今天要不是你和凌風他們及時趕到,後果更不堪設想。”沈千顏將頭靠在靳仲廷的肩膀上,“有時候我覺得你真的是我的保護神,每次我有危險,你總能及時出現保護我。我真幸運,不僅有你,現在還有能為我奮不顧身的傢人。”
“是不是已經打算接受宋傢人瞭?”
沈千顏點點頭,之前其實她也無數次想過,試一試去接納宋傢父子,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多兩個親人,可每次想邁出那一步的時候,又覺得似乎缺少一點火候。
這次的事情,是一個契機。
宋傢父子已經通過實際行動來證明對她的愛,她沒有理由再僵持不前。
“好,也算是因禍得福。”靳仲廷摸摸她的頭,“你瞇一會兒,我來看著。”
“你回去休息吧。”
“沒事,陪你。”
靳仲廷執意要留下,沈千顏也沒有再推拒,兩人在醫院裡,陪宋寧遠度過瞭最危險的一個夜晚。
第二天一早,宋寧遠醒瞭,還好,除瞭人有些虛弱之外,他意識很清醒。
“哥,謝謝你救瞭我。”沈千顏俯身,輕輕握住宋寧遠的手。
這是她昨晚就想好瞭的,等他一醒來,她就要喊他哥哥。
宋寧遠被她這一聲“哥”叫得心都軟瞭,他虛弱地勾瞭下唇角,輕聲說:“早知道挨一刀能讓你喊哥,我一定挨得更積極。”
“可不止挨瞭一刀,還有好幾棍呢。”沈千顏說。
宋寧遠“嘶”一聲,她不提他都忘記瞭,她一說,他頓時渾身都酸痛起來。
“對,還有好幾棍,那你能不能多喊幾聲哥。”
沈千顏笑:“哥哥哥哥哥哥哥……”
一旁的靳仲廷看著兄妹兩耍寶,忍不住也笑瞭起來。
正玩笑著,走廊裡傳來瞭急促的高跟鞋的聲音。
“宋寧遠!”病房門被推開,沐沁漪風塵仆仆地跑進來,“宋寧遠,你嚇死我瞭!”
沐沁漪一邊落淚一邊沖過去抱住宋寧遠。
她是昨晚知道宋寧遠受傷的消息的,可當時她正在國外參加一個活動,一下子趕不回來,知道宋寧遠受傷後,她差點在酒店裡哭暈過去。她的經紀人嚇死瞭,給靳仲廷打瞭好多電話,直到靳仲廷說宋寧遠脫離危險,她才算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