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整個人被靳仲廷箍在懷裡,無法動彈,她的後背緊貼著他的胸膛,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快而急促,仿佛是情竇初開的小男生,在與心愛的人對峙。
“放開。”宋妤用力地一掙,“靳先生,這裡很多人,你可以不顧別人的目光,但我不喜歡被別人說三道四的。”
“沒有人看到。”
“有。”宋妤無奈,“你抬頭,看窗戶。”
靳仲廷一抬頭,看到兩顆小腦袋從窗櫞上露出來,觸到靳仲廷的目光,兩顆小腦袋又同時往下一撤,消失在視線裡。
是甜甜和成成。
“這男的到底是誰啊?他為什麼抱著媽媽?”成成小臉氣得鼓鼓的,他的媽媽,妹妹抱一下他都要小氣,更何況是這個陌生的男人。
“我猜,是媽媽的追求者。”甜甜人小鬼大。
“是媽媽的追求者就可以對媽媽動手動腳嗎?”成成氣憤地擼起袖子,去找來自己的玩具金箍棒,要朝樓下去。
“誒,哥哥你幹什麼?”甜甜連忙拉住瞭成成,“你別搗亂瞭,我覺得這個叔叔挺好的。”
甜甜想到自己昨天夜裡發燒的時候,這個叔叔抱著她,很溫柔地照顧她,那一瞬間,她連生病難受都不怕瞭,感覺很有安全感。
“有什麼好的?他剛才還踩著我的足球不放,那是我的新足球!”
“一顆足球而已,你能不能有點格局?”甜甜一本正經的,“如果這個叔叔能成為我們的爸爸,那以後要多少足球都可以瞭。”
“爸爸?你竟然還想讓他做我們的爸爸?宋思甜,你是不是瘋瞭?”成成看著妹妹,嚴肅到喊她全名:“宋思甜,我警告你,你別犯花癡犯得太過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就是看他長得帥!”
甜甜“嘿嘿”地笑。
果然是雙胞胎,同一個娘胎裡長,同一個娘胎裡出來的,就是通她的心意,她可不就是這麼想的嘛。
他們的媽媽宋妤長得漂亮又有錢,追求者能排隊繞著這個富人小區轉兩圈都不止,可是,這些男人都入不瞭甜甜的眼。
主要是,甜甜的標準很高,她看人的參照是舅舅宋寧遠,舅舅宋寧遠可是一等一的高顏值帥哥,一般男人完全無法企及,但這位靳叔叔就不一樣瞭,他不僅是媽媽追求者中最帥的,甚至,他的顏值可以去和舅舅比肩。
“長得帥能當飯吃嗎?外公都和你說過多少遍瞭,長得帥的男人大多靠不住!”成成語重心長地教育妹妹。
“長得醜的男人就靠得住嗎?”甜甜翻瞭個白眼,“男人大多都靠不住,那為什麼不找個帥得養養眼?”
“都靠不住可以不找啊?為什麼非要找一個?媽媽有我們兩個就夠瞭!”
“可媽媽需要有人來呵護她愛她啊。”甜甜拍瞭拍哥哥的肩膀,“我們會長大,不可能永遠都陪著媽媽,她需要一個人永遠陪著她,守護她啊。”
成成轉念一想,好像是有那麼一丁點道理:“反正,我不喜歡這個男人,如果非要我選擇,我寧願選牧新叔叔。”
*
宋妤推開瞭靳仲廷。
“靳先生,我覺得我們以後還是不要來往瞭。你對我始終帶著前妻濾鏡,但其實,嚴格算起來,我們才剛認識而已,你今天的行為,已經嚴重逾矩瞭。”
她說完要走,靳仲廷再次把她拉住瞭。
“剛才的小男孩,他爸爸呢。”靳仲廷看著宋妤。
“死瞭。”宋妤冷冷道,“他和甜甜是雙胞胎,他們的父親,早就已經死瞭。”
“什麼時候死的?”
“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隻是覺得他們可憐,小小年紀沒有瞭父親。”
“沒什麼可憐的,這就是他們的命。而且,他們雖然沒有瞭親生父親,但是,他們有非常愛他們的繼父。”
靳仲廷宛如晴天霹靂。
“你什麼意思?”
“靳先生,你堂堂靳氏總裁,‘繼父’這個詞聽不懂?”
“你再婚瞭?”
“是的,孩子的爸爸死瞭之後,我又再婚瞭。所以,靳先生以後請註意你的言行舉止,不要再對我動手動腳,否則,被我老公看到,他會不高興的。”
宋妤看靳仲廷的臉色難看,心裡一陣暗爽,忍不住又想逗逗他,她朝他邁進一步,用隻有他聽得到地語氣輕聲說:“還是靳先生願意為瞭我做男小三?”
靳仲廷:“……”
宋妤不再理他,轉身進屋,關上瞭門。
靳仲廷心不在焉開車回公司,一路上,他的腦海裡反復閃過那個小男孩的臉,他記得自己小時候,母親曾帶他去公園花錢拍過一張照片,那張照片現在一直在他書房裡放著,那時候的他五六歲的樣子,和今天的小男孩一模一樣。
而那個小男孩看起來,也不過就是五歲的樣子。
算算沈千顏大火遇難,正好六年。
如果那一年沈千顏懷瞭他的孩子,如果那一年沈千顏根本沒有死,而是放棄身份換瞭一個地方生活,那她生下孩子,差不多就是成成和甜甜的年紀。
他想到那兩個孩子可能是自己的,心裡一陣竊喜,可再一想,如果宋妤真的已經再婚,那他怎麼辦?
靳仲廷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凌風叫到辦公室。
“查一下宋妤的兩個孩子幾歲,孩子父親什麼時候死的?還有,她的現任丈夫是誰?”
“是。”
凌風做事很給力,兩天之後,他就把所有信息都查到瞭。
宋妤的兩個孩子今年才四歲,孩子的父親名叫田海,孩子出生前就死瞭,死於交通事故,死亡證明也查得到。
田海去世沒多久,宋妤遇到瞭現任再婚,她的現任丈夫,名叫尹牧新,是個醫生。
“孩子才四歲?”
靳仲廷算算時間,那也就是說,不可能是六年前懷孕的,不可能是他的孩子,那那個小男孩為什麼和他長得這麼相像?難道這一切就隻是巧合而已?
“凌風,再查一下孩子在哪裡上幼兒園。”
“我查到瞭。”凌風預判瞭老板的心思,提前做好瞭準備,“孩子在嫩芽幼兒園上學,小五班十二號。”
*
當天是周三,靳仲廷開完會之後,踩著點去幼兒園。
他想再見一面成成,他還是不相信,兩個完全沒有瓜葛的陌生人會長得這樣的相像。
嫩芽幼兒園傍晚四點放學,三點五十的時候,門口就已經聚集瞭傢長,靳仲廷沒有經驗,不知道來晚瞭車子沒地方停,他的勞斯萊斯被堵在路中間,差點錯過瞭接孩子的時間。
好不容易找到車位,等他下車時,小班的孩子們正好排隊散出來。
一大群孩子中間,靳仲廷一眼就看到瞭成成,小傢夥穿著條紋小襯衫,不茍言笑,一副老成的模樣。
靳仲廷正準備走過去,就聽到身後有人喊瞭聲:“成成!”
是個男人的聲音。
靳仲廷回頭,看到一個戴著眼鏡,氣質斯文的男人張開雙臂朝成成走過去。
成成見到男人,臉上露出一絲笑,歡快地跑過去,撲到瞭男人的懷抱裡:“牧新叔叔,今天怎麼是你來接我?”
“你媽媽也來瞭。”
“她人呢?”
“去隔壁的蛋糕店給你和甜甜買蛋糕去瞭。”
“今天要吃蛋糕?今天是什麼日子?”
宋妤平時對孩子們管得比較嚴,甜食什麼的都是禁忌,蛋糕也隻能特別的日子裡吃一點。
“你忘瞭,今天是你和妹妹的生日啊。”
成成年紀小,根本記不住自己和妹妹的生日。
“哇,那就是說,今天可以吃蛋糕瞭!耶耶耶!”成成開心地原地蹦起來。
“走吧。去找媽媽。”
尹牧新牽起成成的手,往馬路對面的蛋糕店走,兩人都沒有註意到人群裡的靳仲廷。
靳仲廷看著這一大一小的背影,想到宋妤說孩子的繼父也很愛孩子,心裡莫名不是滋味,他跟著他們走到瞭蛋糕店門口。
蛋糕店內,宋妤正站在前臺那裡結賬,看到尹牧新和成成進來,朝他們招瞭一下手,然後很自然地對尹牧新指瞭指櫃臺上的兩個蛋糕,示意他拿著。
這個小動作雖然沒有半分親昵,但卻比親昵動作更有殺傷力,因為,從這個動作可以看得出來,宋妤和尹牧新兩個人很有默契,像是真的一起生活過的夫妻。
“咦,這不是那天踩我足球的奇怪叔叔嗎?”成成忽然看到瞭靳仲廷。
宋妤聞聲轉過頭去,看到靳仲廷正站在蛋糕店的門口,蹙瞭下眉,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挽上尹牧新的胳膊,就朝靳仲廷走過來。
“靳先生,你也來買蛋糕嗎?”宋妤看著他。
一旁的尹牧新對靳仲廷點瞭點頭,靳仲廷也點頭致意。
“是的。”
靳仲廷總不能說自己是來接小孩的吧,他隻能走進蛋糕店,佯裝自己是來買蛋糕的,經過尹牧新的時候,靳仲廷看瞭眼他手裡的提著的蛋糕,上面寫著“四周歲生日快樂”,看來,凌風查到的信息沒有錯,孩子真的是四歲。
“今天是你的生日嗎?”靳仲廷看向成成。
“是的,我和妹妹兩個人一起的生日。”成成雖然不喜歡靳仲廷,但是是個有問必答的禮貌孩子。
“生日快樂成成,抱歉叔叔不知道今天是你們的生日,沒準備禮物瞭,下次把禮物補給你和妹妹,好嗎。”
成成看瞭宋妤一眼。
“謝謝靳先生,心意領瞭,就不勞你破費瞭。”宋妤道。
靳仲廷像沒聽到宋妤的話,又對成成說:“那就這麼說定瞭,叔叔改天給你送到傢裡去。”
宋妤感覺到他在生氣,一時接不上話,還是身旁的尹牧新抬肘撞瞭撞成成,大大方方地教成成道:“叔叔要給你送生日禮物,還不快謝謝叔叔。”
“謝謝叔叔。”成成立刻聽話道。
“不客氣。”
“好瞭,那我們回去吧。和叔叔說再見。”尹牧新說。
“叔叔再見。”
三人走出蛋糕店。
靳仲廷看著他們三個人親密相偎的背影,心頭格外煩躁。
“先生,挑挑看,要買什麼蛋糕?”
他哪裡還有心思挑,幹脆說:“全部。”
“什麼?全部嗎?”店員以為自己聽錯瞭。
“對。”靳仲廷把卡扔在收銀臺前,“算上打包費,送去靳氏。”
這就當時靳氏員工的下午茶瞭。
*
宋妤把孩子送上車,正在後備箱安置兩個蛋糕,就見尹牧新從車頭繞過來,靠在瞭後備箱的蓋子邊。
“剛才碰到的男人就是靳仲廷?”
“嗯。”
“成成長得好像他。”
宋妤連忙將手指放在唇邊比瞭個“噓”的手勢:“你輕點,別讓成成聽到瞭。”
尹牧新笑瞭一下:“孩子沒意識,大人肯定一眼就看出來瞭,靳仲廷沒看出來嗎?”
“估計是看出來瞭,前幾天還向我打聽,問我孩子的父親去哪裡瞭?”
“你怎麼說的。”
“死瞭。”
尹牧新搖頭:“你這樣會不會不太好?人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你卻告訴他他死瞭?”
“在我心裡,他早就死瞭。”宋妤合上後備箱,“你知道的,我這次回來,第一是想治好成成的腿,第二就是想讓當初傷害我的那些人付出代價,讓他們都嘗一嘗痛苦的滋味。”
而靳仲廷,也是當初傷害她的人之一。
“你想讓靳仲廷怎麼痛苦?”尹牧新問,“我看他剛才看著你和我在一起,他就挺痛苦的。”
“是麼?”
“嗯。”
“那就讓他繼續這樣痛苦著吧。”宋妤拍瞭一下尹牧新的胳膊,“這次回來,待久一點,陪我把戲都做足瞭。”
“報酬是什麼?”
“比你工資多兩倍地錢,怎麼樣?”
“宋小姐,我知道你是富婆,但你看我像貪錢的人嗎?”尹牧新沖宋妤眨眨眼,“其實,我貪的是人,不如假戲真做,真成我老婆得瞭。”
他說得油嘴滑舌,沒個正經樣,但有一瞬間,宋妤在他眼裡看到瞭認真。
“牧新。我對你很感激,當年,是你救瞭我和兩個孩子,也是你給我和孩子一個傢,如果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們,但是,你知道的,我早就死在瞭那場火中,我這個人,已經沒有愛瞭,隻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