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爾泰自報傢門。
倒也不是唐竹筠猜測的那樣,但是還是和蕭嫵有關。
燕撻部落身為北夷最強大的部落,二三十年前,把周邊的小部落按在地上摩擦。
當時,是勒爾泰的祖父當政。
當時中原還視北夷為強敵,雙方一觸即發。
勒爾泰的父親賀曼,是燕撻部落的太子,從小被悉心培養,文韜武略,無不出眾,被視作明日之光。
賀曼是個胸有溝壑之人,而且藝高人膽大,孤身潛入瞭中原,甚至……
潛入瞭蕭傢。
他認識瞭蕭嫵。
從此妻妾是路人。
賀曼狂熱地愛上瞭蕭嫵。
蕭嫵對他,卻和對付其他男人差不多。
利用,再利用,榨取所有的價值。
賀曼還先丟瞭心,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瞭什麼,總之賀曼坦白瞭身份。
算算時間,那時候還沒有皇上什麼事。
那時候,蕭傢已經有瞭不臣之心。
——皇上既然想著隨時削藩,那也別怪他們先下手為強。
但是蕭傢地處邊陲,縱使坐擁重兵,想成氣候也不容易。
蕭傢醞釀瞭許久。
蕭嫵是知道傢裡打算的,所以把賀曼介紹給瞭父兄。
其實現在想想,這也能很好地解釋,蕭嫵在傢裡的尊貴地位。
為什麼她知道白露身份之後,百般磋磨,也沒有人阻攔。
因為白露隻是個無關緊要的私生女,但是蕭嫵,卻是能影響賀曼這般大人物的女人。
為瞭促成合作,蕭傢對蕭嫵就更加縱容瞭。
蕭嫵一直吊著賀曼,直到賀曼回去,也沒有得到蕭嫵,卻已經把蕭嫵當成瞭自己的女人。
彼時,他喪心病狂地休掉瞭太子妃,趕走瞭其他女人,為蕭嫵掃平障礙,準備迎娶她。
卻不知道,也因此留下瞭禍患。
——皇室中的女人,極少有人以色侍君。
她們拼的,是各自的傢世。
賀曼休妻攆妾,得罪的,是燕撻部落甚至周圍部落的很多勢力。
從這個角度講,蕭嫵簡直是以一己之力,攪渾瞭北夷的一池水。
又是被蕭嫵魅力震驚的一天。
但是這時候,有人向先皇通風報信,先皇派皇上來蕭傢打探,或者說敲打。
於是又有瞭皇上同蕭嫵真真假假的糾纏。
因為賀曼的騷操作,他那些虎視眈眈的兄弟找到瞭機會。
燕撻部落亂瞭,北夷亂瞭。
亂瞭的結果是,賀曼被鏟除。
為瞭斬草除根,那些被他休掉的妻妾都被誅殺,更別說他的兒女們。
因為北夷之亂,蕭傢也無法再借勢,蕭嫵轉而開始安撫皇上,自己勾引皇上,卻讓白露獻身……
蕭傢又得老老實實的。
這段妄圖謀反的事情,多年之後,皇上才開始懷疑,但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皇上一直以為自己是揮淚斬馬謖,錯待瞭蕭傢。
算時間,也就是晉王匆匆忙忙往蕭傢趕,路上和唐竹筠春風一度的那段時間瞭。
現在回想起來,蕭嫵竟然對中原,還算有些功勞?
如果賀曼不是因為她而神魂顛倒,沒有那麼多騷操作,說不定真能同蕭傢內外勾結,篡奪江山。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說到底,成也蕭嫵,敗也蕭嫵。
誰讓美人太多嬌?
真真傾國傾城的紅顏禍水,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任盈盈摳摳耳朵。
這故事太長瞭,講瞭這麼多,都還沒講到勒爾泰,重頭戲在後面。
賀曼的子女都被誅殺,卻還跑瞭這條漏網之魚,嘖嘖。
這瓜,可真是包熟包甜。
原來,當年赫曼一邊攆走妻妾,一邊回想著蕭嫵的種種好。
遠水解不瞭近渴,鞭長莫及的賀曼,便讓人找來中原女子泄欲。
而這倒黴的中原女子,隻是邊城麻油坊的小傢碧玉,被惡毒繼母賣出關外,輾轉到瞭賀曼手中。
她隻是個替身,賀曼對她並不溫柔。
非但如此,還把暫時得不到的苦悶都發泄到這個無辜的女子身上。
而且他並不給女子任何名分,隻等蕭嫵一進府,就把女子發賣出去。
所以女子一直就是他暖床的丫鬟而已。
後來賀曼出事,那些兇神惡煞的敵對勢力,目光沒有放到女子身上。
賀曼的一些擁躉死士,護著已經有身孕的女子離開。
他們為瞭躲避追殺,回到中原,然後就有瞭勒爾泰。
勒爾泰在邊城出生和長大,但是有身邊那些人的刻意引導,他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受到瞭很好的教養。
簡而言之,這就是一個廢太子之子,想要逆襲的故事。
當年蕭傢挖瞭地道通往城外,是為瞭通敵,賀曼知道,他身邊的死士也知道。
所以勒爾泰也知道,進出城毫無阻礙。
也就有瞭後來綁架唐竹筠和任盈盈的事情發生。
勒爾泰說起當年之事,態度從容,拱手對唐竹筠道:“無意得罪王妃,隻是想尋求機會,和王爺合作,還請王妃原諒。”
唐竹筠並不想原諒。
他溫文爾雅的模樣下面,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但是她得“原諒”,因為還指著勒爾泰,去攪渾北夷的一池水。
勒爾泰的目的也很簡單,他想借兵回去奪位。
他承諾,日後自己登基,一定和中原交好。
他說的是,他在中原長大,對中原有感情。
唐竹筠一個字都不相信。
現在想借勢的時候,當然挑著好話說。
他們之所以揣著明白裝糊塗,任由勒爾泰粉飾太平,原因是大傢互有算計和索取,現在不過在權衡利弊,爭取對自己更多的好處罷瞭。
所以唐竹筠淡淡道:“言重瞭。”
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勒爾泰。
但是這個男人,實力不容小覷。
他把自己明明白白地剖開放在眾人面前,動之以情,許之以利,雲淡風輕之間縱橫捭闔,說盡天下局勢。
晉王一直沒有開口,一開口就言辭犀利。
“你自己不出一兵一卒,指望中原將士替你沖鋒陷陣,讓你白得好處?倒是想得美。”
勒爾泰倒也有誠意,直接亮出自己的底牌。
“我姑丈是北夷大將休雲,我姑母寶珠兒是他唯一妻子。姑母待我極好。別的不敢說,姑丈手中的四萬大軍,還是我動用得瞭的。”
什麼野蠻女子,竟然也配叫稱作珠玉。
晉王老毛病又犯瞭。
渠念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不明白晉王為什麼冷臉。
他覺得,這樁生意,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