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樣，蕭塵的心也一下子沉瞭下去。
雲清卻深吸一口氣，搖頭道；“沒有。”
她直視著蕭塵的眼睛，眼裡滿是真切，一字一句道：“我從來沒有怪過大師兄。”
“當初的事，大師兄也是秉公處理，他當年，也確實做錯瞭事。”
隻不過，那都是為瞭她而已。
雲清閉瞭閉眼，遮去眼裡的痛苦，低聲道：“我隻是覺得，那孩子太傻瞭。”
為瞭她，搭上自己的投胎機會，何苦呢。
他曾經是她天賦最好的徒弟啊。
隻要好好修煉，後世定然福澤不淺。
隻可惜，因為那件事，全都毀瞭。
蕭塵也默瞭下，許久，他輕嘆瞭口氣。
“他現在已經不在地府瞭，我想，上天還是給瞭他機會，讓他有瞭新的投胎機會，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好。”聽到這話，雲清睜開眼睛，眼底也總算是有瞭些光亮，“多謝大師兄。”
“不用謝。”蕭塵心裡發苦，但還是查盡資料。
這也是小師妹的心結，一日不解，一日得不到飛升。
她不該過得這麼苦的。
雲清自己倒是不覺得苦，大概也是因為現在被幾個徒弟鬧得沒時間去傷春悲秋。
她開口道：“大師兄，我可以看看他當年待的地方嗎？”
“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去看。”
聞言，雲清苦笑，“我是不敢，不忍。”
聽到這話，蕭塵的心又沉瞭沉。
忽然，他起身道：“走吧，我帶你去。”
“好。”
雲清二話不說就跟瞭上去。
一路上，他們路過刀山火海油鍋劍樹……這些都是懲罰生前作惡太多的人的地方。
地府一共分成十八層，越往下走，懲罰便越重。
雲清的心也一點點下跌。
直到到瞭第十八層。
蕭塵身形一頓，扭頭看著雲清說：“小師妹，當年的事，也並非你的錯。”
“他曾說過，你對他有養育和教導之恩，為瞭你，他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他說，不希望你自責。”
他每說一句，雲清的眼睛就酸澀就多上一分。
她定定看著面前的門，深吸一口氣，說：“大師兄，請開門吧。”
她曾經和五師兄也偷偷溜到過地府玩，也來過地牢，但第十八層一直沒來過，這裡隻有閻王才能打開。
那時候大師兄還沒身隕，沒當閻王。
她也一直不知道第十八層地府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蕭塵看瞭她一眼，緩步上前，手貼在門上，下一刻，門緩緩打開。
雲清也走瞭進去，愣瞭下。
相比於上面幾層的喧囂，這一層，安靜得過分。
一點兒聲音也沒有，也沒有光，唯有一處臺子上才有一點點的光。
雲清看過去，看著那裡的鐵鎖，心頓時顫瞭一下。
她飛身過去，落在那裡，看著鐵鎖上殘留的氣息，指尖顫抖得厲害。
她摸著鐵索，想象著他被困在這裡的樣子，抬眸看著四周，發現居然連蕭塵的身影也看不到，她忽然出聲問道：“在這裡，才是最痛苦的吧。”
絕對的安靜，除瞭自己，什麼也看不見。
仿佛被天地拋棄一般。
還有，被她拋棄……
想到這裡，雲清眼裡的淚珠再也承受不住重量，滾瞭下來。
卻沒落在地上，而是被那殘存的氣息包裹住，近乎貪婪地吸食著上面的溫度。
雲清沒有註意到這一點。
這時候，蕭塵走瞭過來，沉默地看著她，張瞭張口，想要安慰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是最怕安靜的。”雲清仰著頭，笑得苦澀，“每次過年過節，我們想要隨便過過的時候，他都不答應，那是他難得否定我們的時候，他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他喜歡大傢都聚在一起的感覺。”
“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被一群人欺負，那時候他都八歲瞭，卻瘦骨嶙峋，還沒五六歲的孩子大。”
“話也不會說，是我一點點教他的，後來雖然會說瞭，但他卻不愛說話，他的師兄們都調侃他是小啞巴，他也不在意。”
“他從來不爭不搶，幾乎註意不到他，但每次回頭，他都在我的視線范圍內。”
那麼個幾乎當著她小尾巴的少年。
當年被她趕走後，是多麼的絕望啊。
雲清的心抽疼得厲害。
蕭塵俯身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從鐵鎖上拉開。
他看著她，開口道：“趕走他，也是為瞭保護他。”
是，她以為這樣子，他就不會再摻和到那件事裡瞭。
沒想到，他最後為瞭她，還是做瞭傻事。
當年種種，蕭塵在閉關，不是很清楚。
隻知道地府突然來瞭個罪孽極重，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人。
緊接著，小師妹就一身重傷，發瞭瘋似的跑到他這裡，去找那人。
等後來他瞭解完全部的事情後，也為時已晚。
天道如此，做錯瞭事必定受罰，無法更改。
不論是因為什麼。
除非是像葛晶晶一樣，並未鑄成大錯。
可他……是被天道剝奪投胎機會的人。
就算他是閻王，也無法更改。
“小師妹。”蕭塵的語氣重瞭些，“他還在世間，你有什麼話，盡可以先找到他再親自說給他聽。”
“如果讓他看到你這副樣子，那他當年的付出，豈不是白費瞭？”
聽到這話，雲清微怔，隨即她緩緩站直，眼裡的光也逐漸聚攏。
幾秒後，她微微抿唇，“大師兄，我們走吧。”
語氣裡，儼然已經不像是剛才的崩潰。
蕭塵並未因此開心，相反還更加沉重。
他知道，她是因為那個人，才會這樣的。
輕嘆瞭口氣，他沒再多說什麼，帶著她離開。
走到第一層的時候，雲清的心情看起來好瞭一些。
她四下看瞭看，“大師兄，九師姐呢？現在應該是休息時間吧，我想找她玩會兒。”
聞言，蕭塵頓瞭下，隨即神色自若道：“她在房間，我帶你去。”
說完，他袖袍裡的手指微動，傳瞭一道令出去。
此時，孟婉正在廚房加班加點哼哧哼哧地熬著湯，這時候，一個鬼差走瞭過來，他前世是個大夫。
立刻走上前，說道：“孟姑娘，閻君大人說給您做瞭身新衣服，請您去換。”
聽到這話，孟婉奇怪道：“給我做新衣服幹嘛？”
奇瞭怪瞭，大師兄怎麼突然想起給她做新衣服瞭，這可是以前沒有的啊。
難道這就是父愛的突然覺醒？
鬼差看瞭眼時間，急得不行，趕忙上前躲過她的勺，“您快去吧，這裡就交給我瞭，還有一套新的頭釵。”
一聽這話，孟婉瞬間眼睛一亮，一路狂奔到她房間。
果然看到瞭新衣服新首飾，立刻喜滋滋地換上。
剛一換完，就有人敲瞭下她的門。
她走過去打開，就看到小師妹站在外面。
看著她的裝扮，雲清滿意地點點頭：“九師姐，看到你過得好，我就放心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