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高度,那個語氣……
丁母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眼裡滿是驚懼。
難道,那幾個賠錢貨真的還在?
聽到她的聲音,雲清抬眸看去,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隻剩下一片冷意。
被她的眼神嚇到,丁母下意識往後退瞭一步,一不小心碰到瞭門邊的鐵鍬,咣當一聲,引得所有人都看瞭過來。
“幹嘛呢。”丁父皺著眉走瞭出來,嘴裡罵罵咧咧的。
曾經憨厚老實的人此刻沒瞭偽裝,顯得十分陰沉。
他也看到瞭雲清,眸色沉瞭沉,“你是誰?趕緊滾!”
生怕他們惹惱瞭雲清,薛佳妮趕忙道:“這位大師很厲害,可以救耀祖。”
聽到這話,丁父丁母瞇瞭瞇眼,心裡瞬間多瞭一個猜測,脫口而出道:“是你告訴耀祖的?”
這件事他們瞞得很好,這麼多年瞭,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如今兒子突然回來把這些屍體都翻瞭出來,一看就是知道瞭什麼。
絕對不可能是村裡人告訴他的,要是他們知道的話,根本就不會等到今天。
現在這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個大師來,越想越覺得是她。
當下兩人的眼裡都有瞭殺意。
就是她害瞭他們的!
見狀,雲清輕笑一聲,隻眼底沒有絲毫的笑意。
她看著他們的面相,緩緩開口道:“你們命中無子,但有五女,本來是可以頤養天年的面相,隻可惜,你們非要逆天改命,殺瞭你們的至親血脈,就為瞭得個兒子。”
“呵。”她輕嗤一聲,“隻可惜,這下子,你們是一點兒血脈也沒有瞭,自今日起,你們將斷子絕孫,不得善終!”
她這話,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仿佛預言一般砸在夫妻倆的心頭,讓他們的心跟著一顫。
“你,你胡說!”丁母驚慌道。
丁父也怒瞭,吼道:“不可能!我丁傢絕不可能斷子絕孫!”
是嗎?
雲清嘲諷地看著他們,視線掃瞭眼室內。
就在這時,衣角忽然被人拉瞭一下。
她低頭看去,就見五姐妹中最大的孩子在拉著她,神色怯生生的。
她的臉色一下子柔和下來,溫聲道:“怎麼瞭?”
小姑娘看瞭眼臉色難看的父母,有些害怕,小聲提醒道:“姐姐,你小心一點,我爸爸媽媽特別兇。”
想到瞭什麼,她忍不住打瞭個哆嗦。
她其實也不大,不過是九歲而已。
夫妻倆為瞭要個男孩,幾乎是不間斷地生孩子。
姐妹幾個的年齡差距都不大。
她們自從死後,靈魂連帶著屍體就一起被壓在瞭地下。
也沒有因此生出惡念,變成怨靈,而是和生前差不多的樣子,對父母的恐懼是刻在心裡的,即便如今,也依舊不敢對他們做什麼。
她們越是這樣,雲清就越是心疼。
多善良的孩子啊。
倘若不是投錯瞭胎,她們一定能平安長大的。
雲清對鬼的態度,從來都是惡的直接滅掉,好的送去投胎,但也不會付出太多的感情。
隻當做是任務,是工作而已。
但此刻,卻有些不忍。
她的眼神忽然掃向丁父丁母,如帶著利刃一般,嚇得他們打瞭個哆嗦。
“你們,簡直罪無可赦!”她的聲音滿是冷意,說道。
丁父丁母隻覺被她的氣息壓得喘不過氣來,看著她的眼神也帶上瞭畏懼。
就在這時,裡面忽然傳來瞭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兩人瞬間回過神來,二話不說往裡跑去。
“兒子,你怎麼樣瞭?”
“耀祖,你可算是醒瞭!”
他們的語氣裡滿是擔憂,和面對幾個小姑娘時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態度。
雲清看去,就見幾個小姑娘神情低落,就連最小的孩子也停下瞭吃糖的動作,看向裡面,歪著小腦袋道:“裡面,是弟弟嗎?”
她們不知道她們是因為丁耀祖才死的,隻記得父母總是在她們面前念叨著弟弟。
所以就連最小的孩子也知道傢裡需要個弟弟。
她一臉天真,仰頭看向雲清,“漂亮姐姐,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弟弟嗎?”
她的眼裡滿是興奮,沒有絲毫的怨懟,襯得那對服氣更加惡毒。
沉吟片刻,雲清點瞭下頭。
她們想去投胎,就得瞭結瞭這段因果,見丁耀祖倒也無可厚非。
幾個孩子常年被壓制,魂體很弱,見不得陽光。
雲清取出五張符貼在她們身上,這才帶著她們走瞭進去。
莫子驍看著幾個小姑娘,也滿是不忍,不由嘆瞭口氣。
薛佳妮見她一直在和空氣說話,滿是震驚,最終還是忍不住好奇跟瞭過去。
幾乎是她們剛一進去,丁耀祖的視線就看瞭過來。
他的目光,卻是落在雲清身側的五姐妹身上的。
他居然能看到她們!
對此,雲清並不驚奇。
欠債的要是連債主都看不到,這才不公平。
“你就是我弟弟嗎?”最小的姑娘走到床邊,好奇地打量著丁耀祖,有些奇怪,“你怎麼長得比我都大呀。”
弟弟不該比她小嗎?
聽到這話,丁耀祖卻是鼻頭一酸,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哭瞭出來。
這就是他的姐姐啊。
可是她們一個個都還那麼小啊。
就是因為他,她們才失去長大的機會的。
他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丁父丁母見瞭,心疼壞瞭,趕忙就要去給他擦。
丁耀祖卻偏頭躲開。
他看著他們,滿是厭惡,還有對自己的。
他咬牙切齒道:“你們該死,我也該死!”
他不該來到這個世界的。
這話簡直是在戳丁父丁母的心,他們做那麼多,就是為瞭他,怎麼可能接受他這樣的話。
當下丁母就崩潰瞭,“耀祖,我們這都是為瞭你啊。”
丁父態度更加強硬:“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是我們老丁傢的孩子,你就是死,也都給我們老丁傢留個兒子才能死!”
所以,他的價值,就隻在於傳宗接代嗎?
丁耀祖的心徹底涼瞭。
他們所謂的愛,不過就是因為他是個男孩罷瞭。
而並不是因為他本人。
曾經的疼愛在此刻也顯得格外諷刺。
他嘲諷一笑,不再理會他們,隻扭頭看向雲清,眼神裡帶瞭幾分哀求。
“你說過,我的命是偷來的,那我把我偷來的命還給她們,她們能活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