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教授猛地驚醒過來。
他一個激靈坐瞭起來,四下看瞭看,沒看到人,還以為是自己做夢瞭。
正失望的時候,一道聲音忽然響瞭起來,“我在這裡。”
下一秒,顧教授隻覺眼裡滴瞭滴水一樣的東西,涼涼的,他下意識眨瞭下眼睛,下一刻,就看到面前出現瞭一個透明的身體。
他頓時眼睛睜得老大,使勁揉瞭揉,“你,你是……”
“任盛。”任天羽回答道。
聞言,顧教授怔瞭下。
史書裡從未記載過任盛的長相,他以為,他作為善念將軍,應該是很英姿颯爽的人,沒想到會是這樣子。
好看自然還是好看的。
就是長著張娃娃臉,皮膚白皙,像是不諳世事,需要被護在羽翼裡的的公子哥。
怎麼看也不像是能拎得動大槍,馳騁沙場的將軍啊。
顧教授正怔愣著,任盛拉瞭個椅子坐瞭下來,挑眉問道:“怎麼,刨瞭我的墳,扭頭來居然連我的人都不認識?”
聽到這話,顧教授回過神來,趕忙道:“抱歉抱歉,因為沒見過,有些驚訝,所以……”
他一邊說著,還是一邊忍不住好奇打量著他。
待看到他胳膊上繡著一個圖案的時候,他瞬間再也沒瞭懷疑。
那是篆體的“任”字,據說,當初任傢人為瞭方便辨認,都會在手腕上刻下這麼一個圖案。
方便……收屍。
想到這裡,他的臉色也變得有些凝重。
看著任天羽,他想瞭又想,還是忍不住說道:“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他問得小心翼翼,任天羽卻點瞭下頭,應得很幹脆,“來吧。”
實際上,他今天就是為瞭他來的。
好不容易抓到一個給他們平反的人,他當然不能錯過瞭。
而且,他能等,他的兄弟們卻不一定。
如今海晏河清,陽盛陰衰,他們以魂體的形式留在世上並不能長久。
如今他們的身體明顯就虛弱瞭許多。
他們不像他,學過道術,不受影響。
他們能撐到現在就已經很不容易瞭。
他怕再拖下去,他們會魂飛魄散,失去投胎的機會。
思及此,他的脊背微微直瞭直,沖外面揮瞭揮手,“進來吧。”
顧教授還沒明白他是在和誰說話,下一秒,十幾道透明的身影從外面飄瞭進來,瞬間他的房間比殯儀館還要冷。
顧教授一口氣沒上來,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來瞭。
幾秒後,他一溜煙從床上爬瞭下來,“稍等我一下!”
緊接著,他飛快拿起桌上的本子,戴上老花鏡,正襟危坐,“來吧。”
發瞭發瞭,居然能和虎頭軍直接對話,這可是第一手資料啊!
誰能跟他一樣幸運!
也沒人跟他一樣大膽瞭。
任天羽看到他這樣的反應,忍不住挑瞭挑眉。
他果然沒看錯人。
這人就是個學術瘋子。
“第一個問題。”顧教授搓瞭搓手,一臉期待,“你們當初是故意假裝叛國的是吧?”
“對。”任天羽點頭。
“那你們交出圖後,大可以假死,為什麼要真的死?”
聽到這話,任天羽的臉色也沉瞭下來,虎頭軍們看著他,面上同樣露出悲痛來。
任天羽沉聲道:“因為當時我們這邊有真正投敵叛國的人,且隱藏極深,那種情況下,由不得我們有一丁點兒的差錯。”
說著,他閉瞭閉眼,“百姓也再也經不起戰亂之苦瞭。”
不論是他們的,還是敵國的。
兩方國君的野心,最後買單的,隻有他們這些將士和百姓。
聞言,顧教授原本激動的心也一點點沉瞭下去。
這段歷史,過於沉重。
“那真正投敵的人是誰?”
“……”
他們在這邊聊著,有問必答,顧教授手上的筆都寫得沒油瞭,換瞭一支。
樓下,雲清靜靜站在那裡。
莫子驍跟在她旁邊,一個勁兒地打著哈欠,蚊子咬得他渾身都是包。
他奇怪道:“師父,我們在這兒幹嘛呀?”
“等我八師兄他們。”
等八師伯?他們?
莫子驍一臉茫然,“那明天再來不行嗎?”
“等不到那個時候瞭。”雲清抬頭看著天,喃喃道。
房間裡,虎頭軍的身影也在一點點變得透明。
他們的執念快要瞭結瞭。
任天羽的手緊緊攥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
他絕不會讓他們任何一個人魂飛魄散,失去投胎機會的。
就在天微亮時,其中一個虎頭軍說完最後一句話,身子一抖,眼看著就要消失的時候,門忽的被人踢開。
還沒看清人影,一道符便飛快飛瞭過來。
緊接著,數道符便落在瞭其他人身上。
任天羽往外看去,頓時松瞭口氣。
是雲清。
她手裡握著十幾張養魂符,沖任天羽點瞭下頭,“八師兄,我先送他們去地府。”
“好。”任天羽點頭。
他們情況特殊,在世間停留多年,要不是功德深厚,早就淪為孤魂野鬼瞭。
但也到底還是有影響的。
還好小師妹來得及時。
有她在,肯定沒問題的。
黑白無常也早就在候著瞭。
像是這種有功德的人,下輩子也都投個好胎,這些都是他們最優質的客人。
要是真讓他們消失瞭,那也是地府的一大損失。
看到雲清的身影,他們立刻迎瞭上來,“雲姑娘。”
雲清微微頷首,把養魂符交給他們,“後面的就麻煩你們瞭。”
“您客氣瞭。”兩人彎著腰,恭恭敬敬道。
也不耽擱,他們立刻帶著人就去瞭專用通道,送他們去投胎。
等事情全都瞭結完,雲清才終於放心上去瞭。
任天羽還在等著她,“都好瞭?”
“嗯。”雲清點頭,“他們下輩子都能投到富貴人傢。”
任天羽搖頭,“富不富貴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平安順遂。”
雲清篤定地點點頭,“一定可以的。”
見狀,任天羽也松瞭口氣。
“好瞭,送他們走瞭,我也就安心瞭。”
“我在這裡等你,是想起來一件事忘瞭告訴你瞭。”
“什麼?”
任天羽的表情微微有些凝重,他拉著雲清來到他的目的,說:“其實那些人昏迷不全是我的原因。”
“我幾個月前曾感應到一陣很奇怪的氣息。”
“至於具體是什麼,我就不知道瞭。”
幾個月前?
雲清的眉頭緩緩皺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