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她再次看到瞭阿暖一下子黯淡下去的眼神。
她握著她的手,在她疑惑的目光下,放在她的心口,說:“抱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哭不出來,但是這裡,很痛。”
她沒有說謊,那是她當時最真切的感受。
阿暖看著她,眼神有些驚訝,這一次,卻是緩緩笑瞭起來,笑容越來越大。
還不等雲清多看一會兒,眼前又是一轉。
他們又回到瞭青雲觀上,而阿暖也變成瞭白發蒼蒼的模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雲清反應過來,心裡不由湧上瞭一陣酸澀。
她走上前,蹲在床邊,握住她的手。
阿暖掙紮著睜開眼睛,看著她一下子就笑瞭起來,一如她以往的模樣。
她說:“小姐,我忽然覺得,您不會為我哭挺好的,我還是喜歡您笑起來的樣子,好看。”
“但是請也不要在心裡為我難受,那樣更不好受。”
“我隻是個普通的凡人,能遇到小姐,壽終正寢,這是我的榮幸。”
“隻是覺得很遺憾。”她眼神眷戀地看著雲清,一臉不舍,“遺憾我隻是個凡人,隻能陪小姐走到這裡瞭。”
“下輩子,我還能遇到小姐嗎?”
“可以的。”雲清握著她的手堅定道。
聽到這話,阿暖像是終於放心瞭一樣,開心地笑瞭起來,“那就好,真希望我下輩子也能修道,這樣就能多陪小姐走一段瞭。”
“小姐,你等著我,下輩子我還會找到你的,說不定還需要你救我,到時候,別嫌我沒出息啊,阿暖一直都是個笨人。”
“不會。”雲清一隻手握住她的,一隻手輕輕撫摸上她的臉頰,問道,“下輩子你想當什麼,我去找你。”
當什麼啊。
阿暖想瞭想,眼睛多瞭幾分神采,說:“我想當刺蝟,天生就長著一身刺,哪個臭男人敢惦記小姐,我就滾過去,紮他一身血!”
聽到這話,雲清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忽然想起師兄們總跟她告狀阿暖太兇瞭,她一開始不信,後來無意間看到阿暖手上拿著棍子,叉腰站在道觀門口,打得向她告白的男人抱頭鼠竄。
在趕桃花這件事上,阿暖執著得很。
阿暖繼續道:“沒人能配得上小姐,我傢小姐是最好的。”
說著,她身上的生氣快速散去,握著雲清的手也微微失去瞭力氣,她拼著最後一口氣說,“小姐,等我啊。”
話落,她的手一下子軟瞭下來。
雲清下意識接住,一手的冰涼。
如同她剛才摸到的觸感一樣。
阿暖早就已經走瞭,這本來就是一個夢而已。
耳邊忽然響起瞭一陣聲音,雲清緩緩睜開眼睛,就見白仙正趴在她旁邊,一臉焦急。
看到她睜開眼睛,長松瞭口氣,眼裡的擔憂還沒散盡,有些遲疑地問道:“你怎麼哭瞭?”
哭瞭?
雲清也有些詫異,抬手在臉上摸瞭下,果然一手的濕意。
“沒什麼,就是想到瞭一個故人。”
說著,她的視線落在白仙身上。
腦海中不期然想起瞭阿暖臨終前說的話。
——我想當刺蝟,天生就長著一身刺,哪個臭男人敢惦記小姐,我就滾過去,紮他一身血!
她看著白仙,眼眸深瞭幾分,忽然抬手抵著它的額心,閉上瞭眼。
見狀,白仙覺得有些奇怪,但也看出來她今天不大對勁,也沒躲開,乖乖由她動著。
一陣靈氣湧入它腦海之中,有微微的疼痛傳來,但還能忍得住。
白仙咬瞭下牙,一動不動。
兩分鐘後,雲清睜開瞭眼睛,看著白仙的眼底多瞭絲笑意。
她指尖下移,在它鼻子上輕輕刮瞭下,輕聲道:“阿暖。”
她剛才在它的前世中看到瞭阿暖的身影。
原來它是阿暖的轉世啊。
她還真當瞭刺蝟。
聽到這個名字,白仙皺瞭皺眉,好奇道:“阿暖是誰?”
“我朋友。”
雲清從沒把阿暖當做侍女,甚至在山上的時候,相比於師兄姐們,阿暖才是陪她時間最長的人。
她們之間的情誼,早就超越瞭主仆。
白仙歪頭想瞭想,倒是對這個答案挺滿意的。
它看著她眼角下未幹的淚痕,好奇道:“那你怎麼哭瞭?想她瞭嗎?”
“嗯,想。”雲清點瞭點頭,目光凝視著她,還是沒忍住把她抱瞭起來。
掃瞭眼她身上的刺,嘟囔道:“這刺把我也給防住瞭。”
她本來還想抱抱她的,偏偏她現在是個刺蝟。
滿身的刺,她也下不瞭手。
白仙不知道她心裡跌扥啊,有些得意,“這可是我的本命法寶。”
“哎呀你今天怎麼粘粘乎乎的,還要抱我,哼,我是那種能隨便抱的嗎?”說著,她傲嬌地抬瞭抬下巴。
這模樣,倒是有點兒像是阿暖以前不曾在她面前展露過的那一面。
雲清勾瞭勾唇角,說:“小騙子。”
聞言,白仙一下子就炸瞭,“你才是騙子!”
就知道她說不出什麼好話來!
雲清掃瞭她一眼,眼底的笑意更深,轉移話題道:“我教你的功法練得怎麼樣瞭?”
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忽然提起這個,白仙說:“練到第三層瞭,遇到瞭點兒困難。”
她給的功法,一共有九層,越到後面難度越大。
“哪兒不懂?”雲清問道。
白仙盯著她,見她似乎是想教她,也沒跟她客氣,抓住機會把她不懂的地方問瞭出來。
她沒有老師,都是靠自己修煉的,難得有人肯帶她,她可要努力。
她可是生來就修道的,她可是刺蝟一族最有出息的,一定要成功!
雲清把她有問題的地方都說瞭一遍,比對莫子驍的時候耐心多瞭。
白仙聽完豁然開朗,立刻盤腿坐在地上開始修煉。
雲清盯著她看瞭一會兒,想起剛才的夢,指尖輕點著膝蓋。
過瞭一個小時,見小刺蝟修煉得一切順利,她這才放輕腳步悄無聲息地走瞭出去。
敲開蕭塵的門。
他可能是睡著瞭,過瞭好一會兒才來開的。
還不等他開口,雲清就說道:“大師兄,我懷疑在這裡的不是懼魄,而是欲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