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公開處刑。
僅僅上過一天課的練習生們對舞蹈和音樂掌握的並不熟練。
尤其是在紀宴舟的死亡凝視下，他們接二連三地出現瞭失誤。
破音、走調、忘記動作……
最後一個人表演完，被紀宴舟毫不留情地點評瞭一番，苦著臉回到瞭隊伍中。
紀宴舟在林遇和裴言昭的身上停頓瞭幾秒。
指瞭指他們，“你們做得還算不錯，音準可以。”
林遇臉上流露出喜色，連忙想在鏡頭面前立人設。
他靦腆一笑，對紀宴舟鞠瞭一躬，“謝謝紀老師，表演不算完美，還有很多不足，需要跟老師們多學習。”
紀宴舟淡淡地“嗯”瞭一聲，“確實需要再學習，這隻是跟你的同伴們相比還算不錯，如果和專業的歌手舞者相比，差距就太大瞭。”
林遇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收住，他剛才的一頓謙虛突然顯得有些尷尬。
裴言昭站在那裡並沒有多餘的反應，神情淡淡的，好似不知道剛才紀宴舟誇瞭自己。
紀宴舟終於松瞭口，不再為難這群可憐的練習生。
“好瞭，現在開始上課。”
……
容蘇白今天的嗓子已經恢復瞭正常，他開瞭嗓之後將歌唱瞭一遍，腦海中還在回想著舞蹈動作。
楚傾認真地聽著他唱歌，筆在紙上寫著什麼。
唱完之後，楚傾沒有點評，隻是將手中的紙遞給他。
“這都是你唱歌時出現的問題，把這些問題處理好，聽感會好很多。”
容蘇白接過楚傾手中的紙，看著她記錄下的東西，表情一時有些怔愣。
短短的幾分鐘，楚傾將他唱歌時的壞習慣和沒唱好的地方都簡單地標記瞭出來。
“你的氣息還算穩，唱歌的技巧不錯，看得出來有一定的基礎，但是也有不足，有些壞習慣應該是比較久瞭，你的聲樂老師沒有給你糾正過嗎？”
聽到她的話，容蘇白抿瞭抿唇，眼睫不停顫抖，沒有說話。
楚傾的視線突然落在他的手心上，不由一頓。
他的手雖然手指骨節分明又修長，但是皮膚非常粗糙，指尖和手掌還有很厚的繭。
不像是十八歲的少年，更像是經常在外勞動的工人。
容蘇白好似感受到瞭她的視線，手指不自在地一縮。
楚傾回過神，立馬移開瞭視線。
屋內靜默瞭一會兒，楚傾找瞭個理由把攝影師支開，“你先回去吧，剛才的素材拍得差不多瞭，這裡不好給他太多的鏡頭，對其他人不公平。”
攝影師也認同她的說法，剛才拍下的素材已經夠剪瞭。
於是攝影師對她點瞭點頭，收起設備便離開瞭病房。
……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來參加選秀，是暫時休學瞭嗎？”
在容蘇白這個年齡，本來應該剛參加完高考。
容蘇白搖瞭搖頭，屋內隻剩下楚傾，他漸漸放松瞭下來，表情沒有剛才那麼嚴肅，“我沒有參加高考。”
“準確來說，我初中之後就沒有讀書瞭。”
一般有人聽到這種話，就會開始教育容蘇白，年紀輕輕怎麼就放棄學業瞭。
楚傾靜默瞭一會兒，問道：“是有什麼難處嗎？”
容蘇白抬頭看向她。
他和楚傾認識還沒有多久，但是就是不由相信她。
楚傾幫瞭他這麼多，像是一位很可靠的姐姐。
這是容蘇白第一次對外人提起這件事。
“我是單親傢庭，我十二歲的時候爸爸因為車禍去世瞭，肇事司機逃逸，現在還沒有找到，也沒有賠償。那時傢裡隻剩下我媽媽撫養我和我妹妹。”
容蘇白的聲音平靜到甚至有些冷漠，像是在訴說著別人的苦難。
“我上初二的時候，我妹妹查出來有先天性心臟病，重度肺動脈高壓，沒辦法做手術，隻能保守治療，剛開始遇到瞭黑心醫生，還是我媽媽的朋友介紹的，把我傢錢幾乎騙光瞭，我妹妹的病情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惡化。”
容蘇白說到這裡，胸膛起伏瞭兩下，眼神中流露出恨意。
他們已經夠慘瞭，這些人為瞭錢差點害死瞭他年幼的妹妹。
容蘇白的聲音漸漸有些幹澀，“後來去瞭大醫院治療，我媽媽當時很自責，後悔不該相信朋友的話，不然我妹妹的病情不會這麼嚴重。”
“初三那年我輟學瞭，和媽媽一起打工賺錢給妹妹治病。”
楚傾聽到這裡眸光一動，心裡的情緒突然變得很復雜。
容蘇白跟她以前的經歷太像瞭，不過當時自己的物質條件比他好，隻是失去瞭親人陪伴。
他有兩位親人的陪伴，卻因為沒條件給妹妹治病而煩惱。
楚傾有些不忍，容蘇白這麼小就吃瞭這麼多苦，怪不得他這麼拼命，根本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你……來參加選秀是因為想出道賺錢嗎？”
容蘇白毫不猶豫地點瞭點頭，他並不覺得羞恥，如果不是為瞭錢，他根本不會來參加選秀。
“可可的藥很貴，醫生說最好用三聯藥，比現在的單聯藥好很多，單聯藥對她來說已經沒有用瞭，她已經拖不起瞭……”
他偏頭看著窗外的景色愣神，今天的陽光很好，印在他眼眸中，如同乘著破碎的星光。
可可在醫院的病床上，應該經常看到這樣的風景吧。
“那個藥很貴，但是聽說很有用，吃一段時間可可就能做手術瞭，手術如果成功，她以後就能像正常的小孩子，去上學去和朋友玩耍，而不是天天待在傢裡或者醫院。”
楚傾點瞭頭，明白瞭容蘇白的意思。
他來參加選秀，初衷就是為瞭賺夠妹妹買三聯藥和手術費的錢。
這個錢對容蘇白傢裡來說是很大的數目。
他吸瞭一口氣，“我會努力C位出道，隻有第一名才有十萬的獎金，這個獎金夠可可用藥瞭。”
楚傾眉頭緊皺，容蘇白的肩上背負瞭太多。
她以為容蘇白的目標是出道，沒想到竟然是沖著C位來的。
容蘇白垂下眼，現在才剛過第一輪，自己就放出想要C位出道這種話，有些太狂妄瞭。
“我相信你。”楚傾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沉甸甸的重量。
“下午給你辦出院手續，後天的考核好好表現，在鏡頭前要多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