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四,惠安大長公主生辰。
於城郊西山皓月莊設宴,宴請各傢貴女共賞荷花,泛舟飲酒,交流詩畫琴藝。同時宴請各傢公子,赴西山皓月峰夏獵,切磋箭術騎術,打馬球,飲酒烹茶,泡皓月暖泉。
惠安大長公主如今年過半百,是如今皇族宗室之中,最舉足輕重的存在。
因此七月二十四日當天,整個殷都大部分的氏族公子貴女,盡數駕馬乘車,赴西山皓月莊赴宴。
甘瓊英自然也是一大早上,就被滿月從被窩裡面扯起來,傅粉點唇,一層層的華服錦緞架起瞭公主的尊貴和威儀,最後自然是珠翠滿頭,環佩叮咚。
甘瓊英對鏡打瞌睡,頭宛如小雞啄米,一點一點。
“公主今日必定艷壓群芳。”滿月說,“這浮光流月緞,還是陛下親賞的潮州貢品,據說行走起來浮光溢彩,似流月照身,裁制成衣,果然不同凡響。”
甘瓊英隻覺得大夏天穿太厚瞭,熱得要死。
這種盛夏時節,若是放在現代,那就是空調配西瓜和大褲衩背心。
隻可惜現在她偶爾都會恍惚,尤其是有瞭端容公主全部的記憶之後,經常有種莊周夢蝶蝶夢莊周的荒謬之感。
畢竟她在現代生活的那二十幾年,都沒有穿越後的這一個多月驚心動魄。
好在雖然熱得要死,她卻是公主,還是個奢靡至極,專門喜好鋪張浪費講究排場的公主。
因此她的屋子裡,她所有待著的地方,包括稍後她行路的馬車裡面,都是會放冰的。
倒也不是不能忍。
她梳洗打扮完畢,從妝奩之中,摸出瞭一塊圓潤瑩白的玉環,正是她之前追著鐘離真正要回來的那一塊。
要回來之後甘瓊英就一直放在妝奩之中妥善保管著,如今重新綁瞭絡子,青絡子配上白玉,看上去便極高雅貴重。
正配她的財神爺。
甘瓊英梳妝好瞭之後,被婢女們扶著出門,一大早的驪驊也被他身邊的人給拉著打扮,把驪驊弄得暈頭轉向。
最繁雜的金線水紋靴,最低調卻而奢靡的潮州浮光流雲緞,紫玉的冠釵配成套,配色以素雅為主,卻處處都透著尊貴和心機。
甜角恨不得把自己這輩子見識過的所有好東西,全都一股腦地堆在驪驊的身上,生怕自傢大公子要被人看輕瞭去。
驪驊倒是不甚在意,主要是他被旁人看輕的時候太多瞭,且他私心裡,從不覺得從商低賤。
商場正如戰場,他非常享受在商場之上點兵佈將,揮斥方遒的感覺。
他動動手指,便讓一城災民有吃有喝,也能抬抬物價,便讓他看不順眼的氏族權貴焦頭爛額。
驪驊並不以他人的輕視而自輕。
尤其是……甘瓊英最近同他說,他這雙手乃是點金之手。
他便是能夠點石成金的財神爺。
雖然隻是給她重新調配瞭她鋪子裡面的一些貨物,讓生意起死回生,她那般說實在是有些過瞭。
但是驪驊不得不承認,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的奉承和追捧。
尤其是她看上去那麼真情實意,半點不摻虛假,眼中盡是敬佩。
驪驊從未體會過這樣哪怕做一點小小的事情,也會被毫不吝嗇誇贊追捧的滋味。
這本來是父母長輩用來哄小孩子的套路,無論做什麼,哪怕是多吃一口飯,都要誇一誇。
但是偏偏驪驊孤苦長大,一個老嬤嬤能藏住他這被皇族拋棄的“禍害”不死,已經是極限瞭,如何又能夠像尋常傢長一般,處處看顧到?
況且古代世界,尋常人傢的男子,那也是要嚴格教育,以期後面頂立門戶的,斷然不會溺愛。
於是甘瓊英這“不合時宜”的溺愛,像驪驊人生之中一場經年遲到的大雨,如今一股腦地瓢潑而下,已經快要把驪驊淹死在裡頭瞭。
“夫君,夫君!”驪驊正對鏡走神,回憶甘瓊英各種誇贊的時候,甘瓊英的聲音便如同從腦子裡跑出來一樣,轉瞭一圈,又鉆入瞭他耳邊。
“夫君吶!你有沒有梳妝好?馬車已經備好瞭,你……哇!”
甘瓊英提著裙擺,邊興致勃勃地叫驪驊,邊進門。
驪驊聞聲轉過來,甘瓊英立即誇張地捂住瞭自己的嘴,眉飛色舞地笑起來,好似看到瞭什麼謫仙臨世。
驪驊見她這反應實在是哭笑不得,甚至有些僵硬起來。
太誇張瞭。
甘瓊英還在道:“我的天,這是我的夫君嗎?當真不是哪位神仙犯瞭錯,被貶下凡塵便宜瞭我嗎?”
甘瓊英自從放飛自我之後,那就是個驪驊吹。
各種吹。
吹天吹地,吹得驪驊腳不沾地。
她走近一些,圍著驪驊轉來轉去,嘖嘖有聲。
驪驊若不是面皮難以透紅,此刻已然面紅耳赤瞭。
“甜角給你裝扮的?當賞!”甘瓊英對滿月道,“駙馬身邊的人伺候得好的,全都有賞!”
“好嘞!”滿月喜滋滋接話。
最近甘瓊英動不動就賞驪驊身邊的人,滿月一開始還有些許微詞,但是很快甘瓊英又給她科普瞭一下,什麼叫做羊毛出在羊身上。
滿月醍醐灌頂,深覺公主當真智慧深遠。
現如今整個公主府內,駙馬同公主府的人堪稱其樂融融,駙馬和公主更是,無論是誰說話,連個重音兒都沒的。
那可是連尋常的相愛多年的夫妻之間,也沒有的和諧美滿呢。
甜角被誇瞭,還被賞瞭,到底是年歲小,一點矜持很快就散瞭,忍不住道:“駙馬爺腰細腿長,這身錦袍趕制得著急,奴婢以為長瞭呢,沒想到正好。”
甘瓊英聞言更是誇張道:“那怎麼可能長?駙馬爺的腿本宮可是夜夜都瞧著的,長得很,床頭到床尾都空不下呢。”
眼見著話題一下子就轉到瞭床榻之上,甜角鬧瞭個大紅臉,羞得差點哭瞭。
甘瓊英也不逗小孩兒,邊嘖嘖邊走到瞭驪驊身邊,伸出手竟是來丈量他的腰身。
驪驊戴著人皮面具,收拾得再怎麼利索,那也隻能算是中上之姿,清雋秀芝。
但是他腰背實在挺拔,如松柏芝蘭,被玉帶緊緊束著,精瘦卻暗暗透出力量。
並不孱弱。
甘瓊英卻掐瞭一下道:“嘴裡還疼嗎?舌頭伸出來我看看好瞭沒有,怎麼我都沒有註意,你腰這麼細。”
“我就說,你吃得太少瞭……”
驪驊已經是耳如火燒,微微垂眸看向甘瓊英,將她撫在自己腰身,令驪驊險些忍不住隨著她的撫動戰栗的手拿下來,壓低聲音帶著一些無奈道:“好瞭。”
這麼多下人看著呢,什麼都往外說。
驪驊實在是無法適應她有些浮浪的言語,每次都要被她臊紅,這一屋子的人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