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真的……將我當成你的傢人嗎?

作者:既見公子 字數:2945

甘瓊英在外面裝可憐,馬車的車簾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甘瓊英癟瞭癟嘴,倒是也沒有執著,很快就自己爬進瞭馬車,看瞭一眼閉著眼睛坐在馬車之中的驪驊,坐在瞭他的對面。

驪驊閉著眼睛,雖然他剛才將甘瓊英救出來,甚至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可是他現在根本就不想面對甘瓊英。

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對甘瓊英。

他自己已經徹底意識到,自己有多麼輕易,便能夠被甘瓊英牽動情緒。

他為瞭她的安危,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將自己的後路給斷瞭。

那些人在攝政王的面前露面之後,即便是全部都帶著遮面巾,也已經不能在殷都繼續留下去瞭。

在進入成衣鋪子之前,驪驊早就已經吩咐好,等到事情結束便讓他們自行先回到金川那邊,先協助金川那邊的人撤離。

那些人是驪驊培養多年,能夠抽調出來最多的好手,原本的作用就是隱藏在殷都,以防驪驊假死之時,輔助他遠走天涯。

而如今……

驪驊閉著眼睛,眼睫輕微地顫抖瞭一下,事到如今,他半點沒有怪罪甘瓊英亂跑,沒有怪罪甘瓊英不顧危險,就跟攝政王走的事情。

他隻是在怪自己,他怪自己為什麼這麼輕易就意動神搖,為什麼這麼輕易就能為一個人而斷自己的後路。

哪怕他根本不相信甘瓊英說的,她是認錯瞭人,才跟著攝政王進瞭成衣鋪子。

驪驊根本無法怪她,他現在無比迫切地想要擁抱甘瓊英,感受她的存在和安全。

他身體的肌膚,因為壓抑這種迫切的渴望,起瞭一層一層細小的疙瘩。

但是驪驊並沒有動,他不允許自己動,他的心已經不聽話,至少他的身體還能由自己操控,不會表現得太過卑微急切。

至少在他沒有搞清楚甘瓊英對他到底有沒有感情之前,驪驊不想讓自己陷入一種低賤渴求,還求而不得的窘迫之中。

他能夠感覺到甘瓊英的視線,一直都在他的身上纏繞,一圈接一圈,像是蠶絲一般,很快便要將他纏繞成繭。

驪驊動不得掙不脫,甚至從頭到腳都是心甘情願。

外面的滿月已經把事情全部都交代好瞭,甚至還順帶著勸說瞭陳瓦,別老是急著自刎謝罪,活著對公主的用處才最大。

這當然也是甘瓊英灌輸給滿月的,這些封建社會培養出來的忠仆,好用是好用,就是動不動要為主而死。

甘瓊英告訴滿月,人死瞭就什麼都沒有瞭,連靈魂都不會留下,想做的所有事情都會化為烏有。

就像真的端容公主,除瞭甘瓊英,甚至沒有人會再記得她。

隻有好好活著,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這些都是凝聚瞭上下五千年的真理,陳瓦一聽便茅塞頓開,立刻就不想著去甘瓊英的面前尋死,而是迅速去騎馬,先行一步回去攔截救兵。

因為陳瓦調來的救兵,是端容公主交代過,絕對不能暴露在人前的人。

方才事出緊急,陳瓦不得不調用那批人,如今公主平安無恙,陳瓦必須在那些人匯聚到一起進入街道之前將他們攔住。

陳瓦縱馬而去,馬車也緩緩前行。

這馬車是驪驊的馬車,去往的方向也不是公主府而是駙馬府。

馬車外面雖然侍從不多,但是此時此刻驪驊的那些腳夫,正隱匿在人群之中,接力一般遙的護送著馬車朝著駙馬府的方向走。

而馬車之中的兩個人,從開始到現在隻有甘瓊英一個人在說話。

“夫君還在生我的氣嗎?我已經把顧明和顧清打發走瞭。”

“並沒有跟他們如何,隻是他們傢中親人有難,駙馬掌管公主府之後,他們不能隨意動用銀錢,才一著急求到瞭我的頭上。”

甘瓊英說:“有滿月作證,我跟他們共處一室,談及的全是他們的傢人,並沒有看他們跳舞也沒聽他們彈琴。”

“將他們打發走之後,我就立刻來追夫君,誰知道還認錯人……”

驪驊聽到這裡,終於睜開瞭眼睛,看向瞭甘瓊英。

驪驊此時此刻的視線並不凌厲,但是卻如同和攝政王對視的那時候一樣,幽深如淵,仿佛看穿一切。

甘瓊英的話音戛然而止。

在這樣的視線之下,她沒有辦法再硬著頭皮說謊。

甘瓊英本來也不想說謊,隻是有些事情,她真的不能告訴財神爺。

哪怕財神爺剛才救瞭她一命,甘瓊英也必須保持清醒,她會想其他的辦法來報答財神爺,卻絕不能將甘霖和她之間的一些打算和佈置,吐露給任何人聽。

甘瓊英咬瞭咬牙,看向驪驊,索性挑一些能說的話說,真假參半。

“好吧我說實話,我並不是認錯瞭攝政王才跟在他的身後。”甘瓊英從自己的座位上起身,蹲在驪驊的膝蓋邊上,雙手按在瞭驪驊的腿上,自下而上地看著他,眼神十分真摯。

她說:“是他誘騙我過去的,我當時正在包房中等你,你一直也不來,我就無聊將門打開朝外看。”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現瞭我,他用‘陛下中毒生命垂危’誘騙我跟在他身後,一直跟到瞭成衣鋪子。”

“你也知道,我根本進不去宮,宮中都被太後的勢力把持,陛下的安危我完全無法探聽。”

因為這一句話是真的,所以甘瓊英的表情滿是真切的無奈和擔憂。

“陛下是我唯一的弟弟,也是唯一的親人,如果他真的出事,我要怎麼辦呢?”

“我到成衣鋪子門口的時候已經知道上當瞭,但是我必須進去必須問清楚。”

“可是攝政王將我引過去之後,就開始發難,因為他的腿被射傷的事情,對我各種威脅,他的人太多瞭我想跑也跑不出來瞭……”

“幸好陛下不是真的中毒。”

甘瓊英這一部分是說謊,所以她不敢抬頭看驪驊的眼睛,就隻好裝作害怕,抱住瞭驪驊的腿,將頭埋在驪驊的膝上。

甘瓊英說瞭一大堆,驪驊依舊閉著眼睛,除瞭垂落在身側,袍袖之中的手越攥越緊,才包紮好不再流血的手指,又因為他用力重新流出血並傳來瞭尖銳的疼痛。

他看上去沒有任何反應,甚至又重新閉上瞭眼睛。

但是驪驊此刻並不清醒,就連疼痛也不能讓他清醒瞭。

他能看出甘瓊英在說謊,驪驊見過那麼多的人,除瞭關心則亂頭腦發昏的時候,又怎麼會輕易被這種言語伎倆欺騙。

他知道甘瓊英在逃避一些事,並沒有對自己完全說實話,但是驪驊一點也不想戳穿她,因為就連他自己也對甘瓊英有所隱瞞。

他們之間橫亙著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就連立場也並不相同。

如果他真的說出自己是鐘離正真的哥哥,身上有金川皇室的血脈,同甘瓊英成婚,也隻是為瞭竊取她的勢力網。

驪驊真的不敢想象甘瓊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就算他說他並沒有將真的勢力網交出去,給鐘離正真的是假的,甘瓊英也絕不會再相信他。

在自己都絕對不能透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之下,他又憑什麼因為自己的意動神搖,就讓甘瓊英對他掏心掏肺呢?

驪驊抬瞭抬手指,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臉,但也僅僅隻是抬瞭抬手指而已。

他心中無比的悲切,他連想要坦白都無從坦白,因為他連長相都不是真的。

這一切他要怎麼跟甘瓊英說?

又怎麼要讓甘瓊英因為他的所謂的感情,相信他的立場,和他站在同一處呢?

在這種情況之下,驪驊又憑什麼要求甘瓊英對他坦白?

而甘瓊英並不知道驪驊心中糾結成什麼樣子,她還在不厭其煩地哄財神爺。

“我從前做瞭很多糊塗事,後院的那些人……交給你實在是為難,這兩天我會親自全部都處理掉。”

“之後我們還和從前一樣好不好?”甘瓊英真的非常需要驪驊每個月的二十萬兩。

如果能多點就更好瞭。

甘瓊英抱著驪驊撒嬌:“你不要生我的氣瞭好不好,我除瞭陛下,也就隻有你一個傢人瞭……”

她之前說那麼多話,驪驊都沒有什麼反應。

甘瓊英說完這句話,驪驊才終於猛地睜開眼睛。

重新看向瞭甘瓊英。

他從袖口之中伸出瞭手,抬起瞭甘瓊英的臉。

甘瓊英的下巴被慢慢抬起,搖晃的馬車之中,兩個人視線相對,一個是心虛躲閃,一個是溫柔隱痛。

驪驊開口,向來清越的嗓音,竟然有一些暗啞:“你真的……將我當成你的傢人嗎?”

在他們之間隔瞭山海一般的前提之下。

設置 目錄

設置X

保存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