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喝瞭一些酒,此刻面色紅潤,看上去顯得正常且健康,今日因為穿的多,他站在甘瓊英的面前,確實像一個能為她撐起天地遮風擋雨的帝王。
隻不過這些表面光鮮根本瞞不過甘瓊英的眼睛。
她是端容,是把面前這個孩子從小養到大的人,自然知道他是在勉力強撐,也能透過他粉飾良好的雙眼,穿透他的內心,看到他心中玉碎一樣的絕然。
太後身後是整個龐大的寇氏傢族,是攝政王權傾朝野的勢力網,他們精打細算的小算盤,被甘霖就這麼當著眾人的面摔瞭個粉碎,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而至少這一次,甘瓊英不會再聽甘霖的,扔下他一個人離開這裡,讓他去承受一切後果。
她才是姐姐。
她要保護弟弟。
無論發生什麼,她絕不會退縮。
不過甘霖說起瞭驪驊一直看著甘瓊英,甘瓊英當然也感覺到瞭,她也一直在看驪驊,隻是畢竟甘瓊英和甘霖已經把老妖婆和小妖王得罪透頂瞭。
甘瓊英不敢再把驪驊叫到自己的身邊,這樣驪驊也會被他們牽連。
所以甘瓊英就一直裝著沒看見,實際上那兩碗老鴨湯都是因為驪驊一直看她,她不好意思才灌瞭兩大碗。
甘瓊英臉上露出瞭一點笑意:“咳……駙馬是有一點黏人。”
但是甘瓊英就喜歡這份黏人,她甚至喜歡驪驊哭,但是這種事情肯定是不能告訴別人的,連弟弟也不行。
姐弟兩個站在丹溪院的偏院,甘瓊英看著驪驊就站在門旁邊等著她,遙遙的朝著她這邊望來,她伸手撓撓撓自己的鼻子。
側身對甘霖說,“給我一點時間,我去跟他說兩句話。”
甘瓊英看著甘霖說,“我讓人將駙馬送出宮,我們姐弟已經好久沒見,也好久沒有對弈,更沒有一起投壺捉魚,反正回去也沒什麼事情,我就在這宮中住幾天。”
甘霖聞言面色狠狠一變,立刻道:“不行!”
他的聲音本就低啞,又刻意壓著吼出,猶如山崩一般響在甘瓊英的頭頂。
隻是甘瓊英面不改色,臉上的笑意甚至還在,看向甘霖的視線卻像是兩把刀一樣鋒利。
“再敢多說一個字,從今以後就不要叫我阿姊!”
甘瓊英抓住甘霖的手說:“還想像上一次將我趕出皇宮?然後一個人纏綿病榻幾個月?”
“還是你想今朝中秋團圓宴一別,便是你我姐弟天人永隔之日!”
“甘霖,”甘瓊英抓著甘霖說,“無論如何,我才是你的阿姊。”
她執拗看著甘霖,像很小的時候那樣,無論做什麼事情或者冒險的時候,就會說:“我才是阿姊。”
甘霖眼眶紅透,不斷地搖頭,試圖商量:“阿姊……”
甘霖小聲說:“我不會死,他們還需要……”
“你不會,”甘瓊英說,“但是我會。”
“我會因為今日將你扔在宮中,一個人回到我那‘安樂窩’,然後活活心痛而死。”
甘霖眼皮狠狠抖瞭一下,垂著頭不再說話瞭。
甘瓊英這才又捏瞭捏他的手掌說:“長生奴,等著阿姊回來。”
甘瓊英走到甘霖的身後,問李公公要瞭兩個婢女帶著。
甘霖沒吭聲,也沒有抬頭,甘瓊英轉身朝著門口的驪驊走過去的時候,他的眼淚從臉頰上滑下來,落在龍袍之上,迅速淹沒在衣料中,看不見一丁點的痕跡。
而他身邊本來站在不遠處的李公公,這個時候迅速上前,遞給瞭甘霖一塊帕子。
甘霖伸手接過,抬眼看向甘瓊英和驪驊站著的方向。
甘瓊英拉著驪驊直接去瞭這丹溪殿的偏院,尋瞭一處僻靜的花園,讓跟李公公要的那兩個宮人給她把風。
樹影婆娑,此處距離丹溪殿不遠,那邊通明的燈火還能照過來,但卻像是燈罩之下的黑暗之處,沒有人會發現這裡。
甘瓊英直接就撲到瞭驪驊的懷中,把驪驊緊緊抱住,嘴裡還小聲埋怨著:“宴席之上你老看我幹什麼,看得我屁股像坐瞭釘子,老想跟你說話,老忍不住去看你!”
這話分明是在埋怨,可是語氣之中透著的全都是甜蜜。
驪驊當然也看出今天宴會之時的氣氛不對勁,他急著把甘瓊英帶回傢中,而且他有一種不太好的直覺,就像當初他被關在那個櫃子裡頭,屋子裡面燒起瞭大火的時候一樣。
這種直覺讓驪驊特別焦灼。
不過將甘瓊英抱進瞭懷中,驪驊這份焦灼得到瞭稍稍的緩解。
甘瓊英緊緊抱著驪驊,呼吸之間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才總算是覺著安心一些。
“我們回傢吧,”驪驊說,“夫人還記不記得,我說過今夜有事情跟你說,我等不到明天瞭,我們現在就走。”
甘瓊英卻放開瞭驪驊,朦朦朧朧的黑暗之中,她仰頭踮腳,湊到驪驊的臉上胡亂親瞭一口。
很響亮的一口,把驪驊直接親懵瞭。
甘瓊英又捧住瞭驪驊的臉,摩挲他的臉蛋,勾著他的脖子讓他低頭,偏頭吻上他的嘴唇。
兩個人在宮宴之上都喝瞭一點酒,這場宮宴之上有好幾種酒,依次從最烈到最淺。
兩個人此刻口中都散發著一點甜甜的梨花味兒,很顯然他們選擇的都是梨花酒,很淡的一種。
甘瓊英抱著驪驊濕漉漉的吮吻,驪驊從來沒有承受過她這種熱情,傻瞭片刻之後,就開始熱烈地回應。
兩個人一路跌跌撞撞,一直來到瞭一處月亮門的邊上,甘瓊英被驪驊按在門上,深吻瞭一會兒,他們才總算氣喘籲籲地分開。
甘瓊英突然說:“等我從宮中回去,我們也該圓房瞭吧。”
甘瓊英突然摸瞭驪驊一下,驪驊頓時劇烈一哆嗦,連忙抓住瞭甘瓊英的手,舌頭好像打結瞭一樣,把腦子都纏住瞭,這黑漆漆的環境看不出他的耳朵通紅,但是他身上的熱度無法掩蓋他此刻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