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關合,甘瓊英在裡面足足待瞭半個時辰,木門才重新開啟。
彼時她已經紅光滿面,整個人興奮不已。
她走出來先把今日帶的銀錢都塞在定真手中說:“你有什麼要求,有什麼事情盡管派人找我,隻要我能夠幫到你的,義不容辭。”
定真的表情還是沒任何的變化,接下瞭那銀票之後,看向甘瓊英說:“公主大義,今日種下善因,來日必有善果。”
甘瓊英揮瞭揮手,還不怎麼相信那個,笑著說:“那我便走瞭,日後我會派人時常來這裡同你聯系。”
定真點頭,不過很快又抬手,從自己的手腕上擼下瞭一串佛珠,親自纏在瞭甘瓊英的手上。
“這是貧僧日日帶在身邊的菩提,貧僧每日佛前誦經,已然過瞭上千日,或能為公主擋一血煞。”
甘瓊英低頭一看,應該是戴在手上挺久瞭,都盤包漿瞭。
按理說要是搞一個串子回去,跟驪驊也不好解釋,不過甘瓊英眼珠一轉,問定真:“所以這個是開過光瞭嗎?”
定真抿瞭抿唇,點瞭點頭。
甘瓊英說:“那正好。”
她準備拿回去給驪驊,跟他說自己在寺廟當中求的平安串,反正定真還說能擋血煞,萬一有用就更好瞭。
甘瓊英達到目的之後也就不再停留,與定真揮手告別,距離和驪驊約定的時間也差不多瞭,帶著滿月急匆匆朝著寺外趕去。
滿月一直欲言又止,甘瓊英知道她是想問自己跟定真都幹什麼瞭,但是甘瓊英偏偏不說。
這件事情她誰都不會告訴,也勒令滿月絕不可和任何人提起。
滿月自然是聽甘瓊英的,隻不過心中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有點希望公主不要一心撲在駙馬身上,又怕公主一心撲在和尚身上……那個定真長得確實還挺好看的。
從山上下來的速度極快,半路上那被滿月刁難打發守在寺廟門口的彩紅和卻青,也都跟在瞭甘瓊英的身邊,一行人全都趕去山腳下。
甘瓊英到的時候,驪驊已經回來瞭,這個時候距離兩個人約定的時間才堪堪正好。
“你是不是早就回來瞭?怎麼不派個人去廟中尋我呢!”甘瓊英看到驪驊的樣子,就知道驪驊肯定在這裡等候她多時瞭。
驪驊笑著摸瞭下她的鬢發說:“公主上車吧,莊子裡面有湯泉,今夜可以好好泡一下解解乏。”
“那醫師也打過招呼,早早在等候瞭。”甘瓊英和驪驊相互攙扶著上瞭馬車,朝著那莊子的方向而去。
兩個人都說著在寺廟之中的見聞,甘瓊英就靠在驪驊的肩膀上,聽著他說綁瞭紅色的吉祥帶。
甘瓊英便說:“我也綁瞭,那棵樹都要不堪重負瞭,我還說呢,菩薩怕是忙不過來。”
她輕輕晃動著小腿,一下一下隨著馬車的節奏撞在驪驊的腿上。
驪驊一直嘴角含笑,說道:“無礙的,菩薩定會保佑我們。”
驪驊從不信天,他隻相信事在人為,他這一生,絕不會放開甘瓊英。
兩個人又慢慢地說話,馬車在山上行駛的速度並不快,甘瓊英明明挺興奮的,卻不知道為什麼靠著驪驊竟睡著瞭。
等到她渾渾噩噩被噩夢驚醒的時候,呼吸急促非常,口幹舌燥,喉嚨之中擠出瞭一串類似抽氣的聲音。
“已經到瞭,是做噩夢瞭?”驪驊摸瞭下甘瓊英冷汗涔涔的額頭。
甘瓊英本能抬起手,“啪”地擋開瞭驪驊。
手腕上定真纏繞的佛珠嘩啦作響,驪驊面色一凝。
夕陽西下,馬車之內光線昏暗,甘瓊英不知道為何,竟然在這瞬間,覺得驪驊看著她的神色有一些奇怪。
一定要找一個形容詞的話,可以稱之為陰鬱。
“做噩夢瞭嗎?”驪驊的聲音依舊那麼溫柔,被甘瓊英躲瞭一下,好像也絲毫沒有介意。
繼續從懷裡摸出瞭一條帕子,為甘瓊英擦拭她額頭上的汗珠。
甘瓊英“嗯”瞭一聲,點頭道:“確實……做瞭一個噩夢。”
一個她已經好久都沒有做過的噩夢。
她又夢到瞭自己被馬匹追趕著,馬上的鐘離正真高高在上,用一種戲謔殘忍的眼神看著她狼狽地在山間奔跑。
而等到馬匹將她徹底圍住的時候,她雙手被繩索捆住,跟在鐘離正真的馬後奔跑。
一直在求饒,卻不是祈求鐘離正真放過自己,而是祈求他“救救他”。
她是讓鐘離正真救誰?
甘瓊英伸手撫瞭一下自己昏沉的頭。
甘瓊英抓住瞭驪驊的手腕說:“好噩的一個噩夢啊。”
“沒事瞭,我在呢。不怕。”驪驊摸瞭下甘瓊英臉蛋,動作很慢很緩,帶著一點試探的味道,生怕甘瓊英再次把他擋開。
甘瓊英笑起來:“不怕。”
她看著驪驊臉上的人皮面具,驪驊今天因為是以駙馬的身份出府,他重新戴上瞭從前的那張相貌溫平的面具。
甘瓊英有一點慶幸,幸好他戴瞭這張面具,要不然她從那個可怕的真實的夢境裡脫身,一睜開眼睛看到‘鐘離正真’,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反應。
甘瓊英投入瞭驪驊的懷抱,說:“你在呢,我當然什麼都不怕……”
“不是到瞭嗎,我們下車吧。”
甘瓊英去拉驪驊,一抬手,手上的佛珠再度嘩啦作響。
甘瓊英低頭看瞭一眼,立刻又說道:“對瞭,我在寺廟當中給你求瞭一個開光的手串!送給你。”
“能夠擋血煞,保平安。”
甘瓊英把那手串摘下來,拉過瞭驪驊的手腕,一圈圈纏在他的腕子上。
驪驊的手指修長,那串子搭在他的腕子上,明明隻是菩提,卻有種上等玉雕的味道。
驪驊果然是個活財神,滿身清貴,就算是纏個木頭杈,也像是昂貴之物。
“好啦。”
“你為我求的?”驪驊轉動手腕,雙眼明亮,用另一隻手指撥動著,已經愛不釋手瞭。
甘瓊英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點頭,夫妻之間也需要一些善意的謊言嘛,她問:“喜歡嗎?”
驪驊也點頭,偏頭親吻瞭一下甘瓊英的側臉,湊在她耳邊低聲道:“喜歡。”
“你送我的,無論是什麼,我全都喜歡。”
甘瓊英面色一紅,耳根一燒。
心道不好,完瞭,驪驊也會說情話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