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凝安聽到聲音之後,伸手撩開床幔看瞭一眼,打發婢女上前去查看。
婢女當然看不出是真昏還是假昏,但李全的狀態看上去確實不太好,面色也有一些泛青,畢竟也結結實實地跪瞭那麼久。
寇凝安果然沒有太過苛責,正要讓人把李全抬出去送回他自己的院子,一個今夜值夜的小宮女,突然撲通一聲跪在瞭殿內,就跪在李全旁邊。
哆哆嗦嗦地說:“太後娘娘,翠翠不見瞭,已經過瞭換班的時間瞭,可是翠翠還是沒回來!”
寇凝安前段時間被甘瓊英大鬧瞭一場,那一夜頤年殿裡面所有的人,全部被她賜死,包括跟隨她身邊多年的胡姑姑,。
身邊換瞭一批人之後,多年用順手的老人全沒瞭,這些新人雖然也伶俐,但到底不貼心。
而且寇凝安對她們印象不深,能記住的少之又少,這個小婢女嘴裡面說的翠翠,寇凝安就不知道是誰。
小婢女顯然也是被嚇壞瞭,一直站在那裡當個柱子,心裡祈禱著翠翠趕緊回來,但是都到這個時間瞭翠翠還沒來換她的班,外面又下著那麼大的雪,這個小婢女生怕自己的同伴是腳滑落在瞭哪個井裡,或者是在花池子裡面淹死。
這個時節池子雖然上凍瞭,但隻凍瞭薄薄的一層,每一年皇宮裡面都有失足死去的小婢女,當然有一些不是死於意外,最怕的就是不是意外。
“翠翠是誰?”寇凝安從床邊上坐起來,扶瞭扶自己的額頭,她未施粉黛,此刻臉上蠟黃蠟黃的,和平時妝容精致,像刮瞭一層大白的樣子完全不同。
就是一個上瞭年紀的女人罷瞭,憔悴枯黃。
小婢女顯然是慌張極瞭,趴在地上朝著寇凝安的方向爬瞭兩步,叩瞭個頭說:“翠翠就是這些天負責往宮門口跑,在宮門口和太後娘娘身邊傳話的小宮女,同奴婢是一塊從太後娘娘的母傢過來伺候太後娘娘的。”
“你說什麼?”寇凝安本來揉著自己的頭,聽到這個小婢女說這個傳話的翠翠竟然是傳話的,表情便立刻就嚴肅起來。
“今夜宮外有消息傳過來嗎?為什麼本宮沒有接到消息?”
小婢女快速地抬頭看瞭太後一眼,然後又叩瞭個頭說:“奴婢也不知道,太後娘娘有規矩,除瞭在宮門之間來往傳話的人,這宮中任何人都不能私下交換消息。”否則直接就會被拔掉舌頭。
“奴婢隻是看著翠翠那時候神色慌張,提著宮燈朝著宮外的方向去瞭,奴婢什麼也不敢問,但是猜想應該是宮門口來瞭人……”
“按理說翠翠早就應該回來瞭,從宮門口回到瞭這寢宮之中,有小半個時辰也足夠瞭,但是如今……距離翠翠離開已經過去瞭差不多兩個時辰,翠翠還是沒有回來。”
小婢女說,“原本我不該過問翠翠的行蹤,可是她今夜本該給太後娘娘值夜,半個時辰之前就該來替換奴婢瞭。”
“奴婢想著,翠翠無論如何也不敢違背太後娘娘的命令,想來是被什麼事情給絆住瞭腳……”
小婢女說得十分的委婉,也不敢說懷疑翠翠出瞭事,更不敢過多的胡亂揣測,因為太後根本不允許宮人私下裡來往過於親密,更不允許他們嚼舌根。
之所以允許她和翠翠近身伺候太後娘娘,皆是因為兩個人是太後娘娘前些日子才從母族那邊要進宮來的。
寇凝安聽著小婢女說完瞭話之後,手狠狠地捶在瞭床上,怒視著她道:“混賬東西!”
“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到現在才稟報,本宮看你是活膩瞭!你們都活膩瞭!”
寇凝安一著急從床上站起來,但因為身體不好,這些天一直在臥床,突然間站起來眼前便是一黑。
而伺候她的小婢女被她罵到連頭都不敢抬,自然沒有看到她搖搖欲墜的樣子。
好在寇凝安並沒有倒下去,很快扶住瞭床邊,站穩瞭之後深吸一口氣,她知道現在胡亂將罪是沒有用的。
寇凝安把心口泛起的慌亂強壓下去,冷靜著指揮小婢女出去傳話,讓她的人趕快去宮門口查看,在皇宮中搜尋翠翠的蹤跡。
小婢女連滾帶爬地跑出去,而這個時候裝昏的李公公還躺在地上。
寇凝安神思不屬,根本就忽視瞭地上靜悄悄躺著的那個人,坐在那裡焦灼地等待瞭大概一盞茶的時間。
就有下人來報,說沒有找到翠翠的蹤跡,但是宮門的側門門房那裡有人說,攝政王府今夜確實派瞭一個宮女進宮。
但這個時候那個宮女,包括太後寢宮去接引的翠翠,全都失蹤瞭。
寇凝安聞言心中狠狠一跳,立刻慌張道:“拿著我的宮牌出宮,快派人去攝政王府查看到底出瞭什麼事!”
那人領命後轉頭就出瞭門,外面大雪依舊,地面上的積雪已經沒過瞭腳踝,寇凝安按著自己的額頭,頭疼欲裂。
她的心高高吊著,攝政王深更半夜派人來,定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事呢?
寇凝安並沒有過於茂盛的想象力,她想象不到攝政王會陡然失蹤的事,她隻想著攝政王會不會是傷勢惡化,或者……或者皇帝那邊有什麼事?
寇凝安想到瞭皇帝,悚然間打瞭個哆嗦,她立即就想到瞭今夜在賤奴宮那邊巡視的自己的守衛,他們發現瞭李全的蹤跡,然後她把李全給帶過來……
“李全!”寇凝安想到李公公的瞬間,朝著地上看去,地上已經沒有瞭李公公裝昏的身影。
微微側瞭一下頭,面前的光亮就被擋住瞭,李公公人到中年身材發福,居高臨下地站在太後的面前,竟然非常的有壓迫感。
寢殿之中燈火幽暗,李全逆燈光站著,靜靜地看著寇凝安,表情看不真切,但是那一雙幽深的眼神卻讓寇凝安莫名的心驚膽戰。
“退下!”寇凝安的斥責脫口而出。
此時此刻他的寢殿之中,就隻有外間站著兩個婢女,因為她這段時間總是睡不好又聽不瞭動靜,所以身邊就隻留一個值夜的人。
而現在那個值夜的人已經被她給打發走瞭,寇凝安心跳得飛快,一種十分不祥的預感從心臟迸發。
她斥責瞭一聲李公公之後,李公公並沒有馬上退下,還站在那裡盯著她。喊人已經來不及瞭,寇凝安第一時間朝著她的枕邊摸索。
她的枕頭下面有一把常年枕著的匕首,但還是晚瞭,就在她把匕首摸出來的瞬間,李公公突然撲上前,一把抓住瞭太後的手腕,生生把她手上的匕首搶過來。
“噌”的一聲,匕首出鞘,壓在瞭太後的脖子上,“不許喊!”
李公公湊近瞭之後,寇凝安才發現,他的眼神透著瘋狂,他的表情也像一個孤註一擲的亡命徒。
“你……你是要造反嗎!”寇凝安的脖子上貼著冰冰涼涼鋒利無比的匕首,說話也忍不住磕磕絆絆。
但是她迅速冷靜下來,斜著眼惡狠狠地瞪著李公公說:“李公公可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你今夜去賤奴宮到底是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瞭?”
“甘霖難道是要造反?讓你給他打頭陣做先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