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九確實知道這件事。剛開始知道的時候也相當震驚,但是他們這些影衛,從小就被訓練成隻知道服從的機器。
無論心裡有怎樣的疑惑,這些疑惑也並不耽誤他們服從命令。
“駙馬如今頂替瞭金川質子的身份,他會是金川質子的打扮,也就是說你即便是找到瞭駙馬,也沒辦法很快將他和金川質子區分出來。”
甘瓊英專註地看著影九說:“但是駙馬本身是有腿疾的,我之前想瞭一個辦法,能讓駙馬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樣行走。但是他每一次夜晚睡覺之前,都會把腿上的綁帶解開,解開綁帶之後,他行走之時左腿會有輕微的跛。”
“你必須非常耐心地等待,如果你找到瞭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你先要蟄伏起來觀察,等到他們入夜之後解除瞭綁帶休息,你才能認出哪一個是駙馬。”
“書信必須交給左腿系著綁帶,拆下來之後走路會微跛的那個人。”
“但是萬萬不能對他透露任何我們的行蹤,如果他看瞭信之後表現得無動於衷,你就趕快跑掉。”
“如果他看瞭信之後表現得很激動,說要回信的話,你就稍微等一等,然後將書信設法帶回來。”
甘瓊英從懷裡摸出那個已經快起毛邊的信封,遞給瞭影九,“回程的時候你要先去南方,正好順路見一見你的哥哥。”
“再就是怎麼甩脫跟蹤你的人,這個我就不多言瞭,但是你不要急著回來,切記一定要確保絕對安全的情況之下,才能折返。”
甘瓊英說著,又從懷裡掏出瞭第二封信:“這個是要交給惠安大長公主的,惠安大長公主那裡絕對安全,你可以在那裡稍作休整,無論缺馬匹衣物還是武器,直接說就可以。”
“如果惠安大長公主交代你辦什麼事,隻管去辦就好。”
“記住瞭嗎?”
“記住瞭,主人。”影九鄭重地接過信件之後,又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甘瓊英聽著都替他的膝蓋疼。
但是甘瓊英沒有辦法去改變這些人的思想,隻能潛移默化地慢慢來,她起身把他扶起來。
又重復交代瞭一句:“送信重要命更重要,我需要你活著回來。”
“活著回來繼續留在我身邊保護我。”
“是,主人。”說後面這一句話時影九還想跪,卻被甘瓊英給扶住瞭。
“你稍後去影一那裡領一套新制的棉衣,路上風很大,再加一個棉披風,找個合適的時間出發吧。”
影九顯然是不太適應跟甘瓊英這麼親近自然地說話,微微後退瞭一步,下意識還想跪下,但是最後看到甘瓊英的眼神,隻是對著她點瞭點頭。
“奴一定……屬下一定將書信送到。”他們早就已經聽從公主的吩咐,不再自稱奴,而是改為自稱屬下。
影九說完之後退出之前,又說瞭一句:“屬下一定活著回來。”
而後迅速退出瞭屋子,甘瓊英聽到咯吱咯吱的腳步聲走遠,門外明明已經掃過雪瞭,這一會應該又積瞭不少。
這裡是真的愛下雪,鋪天蓋地的雪像要把整個世界都埋瞭一樣。
雖然越是這樣他們就越安全,但是甘瓊英寧願少下一點,這樣山下的受災之後還苦苦撐在自己房屋裡的人,就能夠平平安安地度過這個冬天。
影九離開之後,甘霖沒多一會就回來瞭,他現在基本上就是每天稍微改一改容貌,給肖太醫打下手。
兩個人的關系越處越好,偶爾還會開兩句玩笑,肖太醫像個老大哥一樣,十分照顧甘霖。
甘霖抓藥都越來越嫻熟瞭,無論包紮傷口還是給人清理創口,手腳也是相當麻利。
甘瓊英這會看著他手上捧著本破舊的本子,上面全都是醫療的方子,顯然是肖太醫借給他的。
甘瓊英打趣他:“又在背方子呀,你以後是打算做一個醫師嗎?”
“雲遊天下治病救人,好像也不錯。”
甘霖頓瞭頓,對甘瓊英笑瞭一下說:“我想著給你弄點藥膳方子,好好補一補,”肖千誦說你的月份大瞭以後會很辛苦,肚子裡兩個小東西都嗷嗷待哺,會吸你的精血。”
“說得好像我懷瞭兩個妖精。”甘瓊英坐在炕上笑,甘霖就湊過來把書放在一旁,半跪在甘瓊英面前,把臉貼在甘瓊英在肚子上,也不知道在聽什麼東西。
他每天都要聽好幾次,甘瓊英在屋子裡面穿的不多,肚子現在確實有一塊硬硬的,可是這個月份孩子不可能會有什麼反應,也不會有什麼動靜。
但甘霖喜歡這樣,甘瓊英每次也就配合,摸一摸他的腦袋,問他:“有沒有聽他們在叫你舅舅呀?”
甘霖忍俊不禁:“有聽到你的腸鳴。”
姐弟兩人相視而笑,甘霖坐在甘瓊英身邊,說道:“看到影九離山瞭,是要給駙馬送信讓他過來嗎?”
甘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甘瓊英突然間和駙馬就鬧僵瞭,甚至要躲著他跑,而且他們從青山寺出來離開皇城的時候,駙馬還真的攔路截人,挨個找來著。
那個時候甘瓊英竟然都忍住沒有露面。
甘霖看瞭看甘瓊英的肚子說:“阿姊,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是怎麼回事,但是如今有瞭孩子,他如果能在你身邊的話,你一定也會很開心。”
甘霖能看出甘瓊英偶爾的失神,思念一個人的滋味甘霖是經歷過的,雖然他當初和阿姊鬧瞭矛盾之後,在皇宮之中想念阿姊,和阿姊思念駙馬肯定不是一回事。
但夫妻之間的思念肯定是更磨人的。尤其現在阿姊懷瞭駙馬的孩子,一定很希望駙馬在身邊。
甘瓊英垂著眼睛沉默瞭一會說:“他不能陪在我身邊,我沒有透露我們的行蹤,你也不能跟任何人透露。”
“生兩個孩子而已,肖太醫是千金聖手,有他在身邊必然萬無一失。”
“如今皇城正是亂的時候,想要找我們的人太多瞭。攝政王不知道有沒有被順利送到章州,一旦這中間出瞭什麼岔子,寇氏和攝政王開始反撲,我們仍然很危險,我們跑的距離並不夠遠,等到明年春天雪化,還需要找更安全的地方。”
“我們必須長長久久地隱姓埋名,我這個時候讓人去送信,都是一個非常非常不理智的決定。”
“但是沒辦法。”甘瓊英嘆息瞭一聲說,“誰讓我喜歡他,我要哄著他,說一些情話,好讓他不要真的變瞭心腸啊。”
“至於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也沒什麼大事,等以後絕對安全我會回去找他把事情解釋清楚。”
如果那個時候驪驊還依舊等著她,還依舊愛著她,並沒有改變心意,也沒有醉心權勢合並兩國,手握生殺高高在上,沒有娶瞭別人,按照劇情的方向走。
到那個時候甘瓊英才能夠徹底確定,驪驊不會變成劇情裡、變成端容公主的記憶中那樣兇殘可怕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