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望舒賴著不走,她看著雲羲和桌子上放著的書卷,酸溜溜地說,
“我來的時候打聽過瞭。”
雲羲和深吸瞭幾口氣,努力穩住心緒,她耐著性子問道,“你打聽什麼瞭?”
雲望舒別別扭扭地說道,
“大傢都說你是長安第一才女,長得又好看,又會讀書寫詩,所有女子都想活成你這個樣子。但你是占瞭我的位置,你現在還看不起我,我很不高興。”
雲羲和氣笑瞭,她坐正身子,認認真真地看著她,“我怎麼就不看起你瞭?你知道你抱著的是什麼玩意嗎?你還不高興,你不高興什麼?”
雲望舒很不服氣,低著頭,手裡絞著衣襟,
“那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念過書,沒有像你一樣從小生活在這裡,所以我才不知道。你有什麼可笑話我的?要是現在把你攆回鄉下去,你能分得清什麼是禾苗,什麼是雜草嗎?”
小梨當即不願意來,
“望舒姑娘,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們大小姐在這雲府生活瞭快二十年,現在什麼事情都還沒查清楚,你憑什麼要把我們大小姐攆走?”
雲羲和張瞭張嘴,愣是沒法反駁。好一會兒才說道,“雲望舒,你說話雖然不好聽,講的道理卻是沒有錯。”
雲望舒抬頭朝著雲羲和瞟瞭一眼,似乎很是難以置信,“你這樣的大小姐,竟然會承認我這個鄉下丫頭的話?”
雲羲和點瞭點頭,“你講的話確實有道理,我為什麼不承認?”
雲望舒眼珠子轉瞭轉,見雲羲和確實是誠心誠意的認可她,也忍不住彎瞭彎嘴角。
雲羲和當即朝小梨吩咐道,
“我瞧著望舒姑娘是位可造之材,去稟明祖母,給望舒姑娘請十位女夫子回來,從明日開始,讀書識字,琴棋書畫,針織女工,禮儀規矩一樣也不許落下。”
雲望舒還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一種什麼生活,但她很是感動,別別扭扭地說瞭句“你倒是好心”,就跑瞭出去。
雲羲和看著雲望舒蹦蹦跳跳離開的背影,忍不住伸手扶瞭扶額,頗為無奈地磨瞭磨牙,心想著,可千萬別讓她知道,到底是誰,送瞭這麼一位活寶來雲府!
請夫子這事兒,雲老夫人和林氏都沒有什麼意見,雖然忠伯還沒徹底查清真相,但時間也不好白白浪費瞭。
畢竟,雲望舒若真是雲傢大小姐,高門貴女該會的東西,她都是要學的,就算她不是,那話又說回來,念書識字學東西,也沒有什麼壞處。
雲望舒一開始還興致勃勃的,在她看來,雲羲和有的,她都有瞭,那紫藤花架林氏也讓人給她搭瞭個一模一樣的。
那雲羲和會的,她也都要會!反正她現在就見過雲羲和一個大傢閨秀,她就一定也要做到那個程度。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瞭。
因為從早到晚,她的功課都被排得滿滿當當的。十個女夫子,一個比一個嚴厲,一個比一個恨鐵不成鋼。
前兩日,她勉強還能堅持下來,晨起跟著念三字經,下來又學書算,再接著又要學府上的規矩,學時下貴女間流行的插花茶藝,夜裡她頭剛沾上枕頭,老夫人身邊的如嬤嬤又親自來教她人情世故。
到第三日的時候,她已經覺得這真不是人過的日子,繼而又覺得,雲羲和哪裡會如此好心,肯定在故意整她。
她佯裝肚子痛,從禮儀課上逃瞭出來,氣勢洶洶地跑到雲羲和的院裡,打算找她算賬!
春和院的丫鬟像是早就得到過吩咐一樣,沒有再攔她。
雲望舒闖進去的時候,雲羲和正捏著勺子,小口小口地吃著一盅剛燉好的牛奶燕窩。
她看呆瞭,怎麼有人連吃東西的動作都如此優雅,忽然就忘記瞭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空氣中香甜的味道勾著她的饞蟲,“雲羲和,你在吃什麼?”
雲羲和一愣,抬頭看瞭看憤怒的雲望舒,低頭看瞭看碗裡的燕窩,很是不解而又誠實地向她介紹道,
“牛奶燉燕窩。”
“好吃嗎?”
“味道不錯,微甜。你要嘗嘗嗎?”
“嗚嗚嗚嗚嗚,我長這麼大,從來都沒有吃過什麼燕窩!都怪你,要不是你搶瞭我的位置,我怎麼會連燕窩都沒有吃過!”
雲羲和瞇瞭瞇眼,頗為不耐煩,
“小梨,去吩咐廚房的楊嬤嬤,望舒姑娘近日學習十分辛苦,往後一日三頓,頓頓給望舒姑娘送三碗燕窩,不許懈怠。”
“是,小姐。”
雲望舒撅著嘴,心想這還差不多。
繼而又記起瞭自己的來意,
“雲羲和,你少在這裡假惺惺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安好心!你肯定是擔心,我回來瞭以後,你就做不成雲傢大小姐瞭,才故意讓我學這麼多東西,想讓我知難而退,是不是?!”
雲羲和挑瞭挑眉,眼底興味頗濃,
“不安好心?知難而退?”
雲望舒十分得意,“你看,你承認瞭!你被我說中瞭!”
雲羲和笑瞭笑,“才一天過去,就學會瞭兩個成語,真是進步飛速啊。”
雲望舒:“?”
她眼睛眨瞭眨,根本看不懂雲羲和這是個什麼態度。
雲羲和抬眸,淡淡地看瞭她一眼,“很難嗎?我小時候就是這麼過來的。這些東西,你學也得學,不學也得學!不然往後出瞭門,人傢笑話不僅是你,還有你身後的雲傢。懂嗎?”
雲望舒能分得清好賴話,知道理確實是這個理。但她被雲羲和那一眼看得十分難受,“雲羲和,你這個冒牌貨,憑什麼總是教訓我?”
她話音剛落,院裡忽然傳來如嬤嬤的聲音,
“大小姐,望舒姑娘,忠伯回府瞭,老夫人有請二位姑娘,到福樂院中一同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