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澤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他完全就像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良久,才勉強聽到自己咬牙擠出來一句,“雲羲和,你瘋瞭嗎?憑什麼要孤補償你?”
雲羲和平靜地看著秦君澤,循循善誘道,
“太子殿下有沒有想過,這天下人皆知臣女與殿下您的婚約,等你我二人退瞭婚,太子殿下再娶嬌妻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臣女......這俗話說,好女不嫁二夫,臣女這一輩子可就毀瞭呀!”
秦君澤一臉的不屑,她嫁不出去,這與他有何幹?
雲羲和憂傷地嘆瞭口氣,裝模作樣地捻起帕子摁瞭摁眼角,擦瞭擦並不存在的淚花,“......臣女也不想遭人嗤笑,不然這婚還是不退瞭吧!太子殿下放心,就算你我二人沒有情分,臣女也會盡心盡力地做好太子妃......”
秦君澤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惱火不已,“雲羲和!”
他現在算是聽明白瞭,雲羲和這就是在耍無賴。早先分明是她一心想退婚的,可現在,他一時心急,叫她看穿瞭,竟然借機獅子大開口!
可他還有什麼辦法?
皇上已經把話說得清清楚楚,退婚這事,得讓雲羲和親口提出才行!
如果她不配合......
照那欽天監的說辭,頂多也就半年,那邢克的天象就過去瞭,他和雲羲和的婚約照舊還得履行。
而那雲傢的親生女雲望舒,她如今已然過瞭二十歲的生辰,自然也很快就會婚配。放眼這大順,還有誰能配得上她那不凡的命格?除瞭他就是......二皇子!
這偌大的兵權,可不就落在瞭二皇子手中瞭!
秦君澤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這種事情發生?可是那二百萬兩銀子......
自從薛傢倒臺以後,背後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也倒瞭。他已經許久沒有銀兩進賬瞭。
可他到底是太子......銀子,算什麼東西!二百萬兩銀子……秦君澤的心裡還是抽痛瞭幾下,這二百萬兩銀子,是他全部的傢底瞭啊!
現在,他的處境就像是踩著刀尖上起舞一樣,每走一步都得權衡利弊,做好取舍!
二百萬兩和雲傢的兵權,那還是後者更重要一些!
無論如何,雲傢的兵權,得握在他的手中!有瞭靠山,他再一步一步地想法子,讓自己恢復在父皇和天下人心中的形象,再替母後求情,再籠絡朝臣......最後,他就能高枕無憂瞭!
秦君澤打定主意,不就是銀子麼,先給她!可二百萬兩......秦君澤心裡又抽抽地痛瞭幾下,二百萬兩實在太多瞭,也許能少些?
可是,他是太子!
他從來沒跟人談過銀子,銀子,不就是個數目麼……談銀子討價還價,這種事他怎麼開得瞭口……
雲羲和見秦君澤沉默,心知他也想得差不多,是時候添一把柴火瞭。
遂她垂眸做出一番嬌羞的姿態來,語氣也越發柔情,“太子殿下,臣女知道,您對臣女舊情猶在!您放心,臣女雖然不是真正的雲傢嫡女,卻也......”
“住口!”
秦君澤隻覺得她一張口,就像是心臟被人抓緊瞭一般,叫他渾身不自在。
他臉上肌肉都在發抖,“不就是二百萬兩嗎?孤給你就是!明日,你立刻隨孤進宮退婚!”
雲羲和演上癮瞭,她抬眼瞧著秦君澤,那眼神中滿是憂傷不舍,“殿下~~~殿下心意已決,臣女也決計不會做殿下的絆腳石~~”
她雖然已經盡力克制瞭,卻終究還是沒忍住,說到最後,尾音已經輕快上揚起來!
秦君澤臉黑如水,怒視著她,眼中浸著濃濃的惱恨!
他看出來雲羲和的眼神中裡仍舊帶著笑意。她在笑什麼,笑她的計劃得逞?還是笑他又一次被她玩弄在鼓掌中?
不論是哪一種,都是對他濃濃的挑釁!
他已經不止一次栽在這女人手上瞭!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雲羲和給他的印象越來越像是一條陰冷的毒蛇瞭!
他隱約也能想起,她年幼時,也曾低眉斂目的喚他一聲太子哥哥;賜婚時,她也嬌羞地送他一條手帕;宮宴時,她也曾作為未來太子妃,站在他身邊進退得宜。
可那些記憶已經太模糊瞭!
現在的她,於眾人面前瘋狂嘲諷他,絲毫不顧及他的威嚴;將他扒光瞭扔在大街上,讓他顏面掃地;就連現在,他提出退婚時,她也絲毫不難過,還趁火打劫,敲詐他這麼多銀子!
秦君澤眼神越發森冷,以往顧忌著她背後有雲傢,才一而再地吞瞭那口惡氣,待退瞭婚,他一定要弄死她!敢踩在他頭上作威作福,他就叫她死無葬身之地!
雲羲和瞧著他的神情變化,勾瞭勾唇角,善意地提醒道,
“太子殿下,聖人言,喜怒不形於色,好惡不言於表;悲歡不溢於面,生死不從於天。就算你想殺瞭我,也不必都寫在臉上,生怕我看不出來吧?”
秦君澤:“......”
他臉上旋即又多瞭幾分被看穿後的惱羞成怒,旋即也不裝瞭,視線冷颼颼地落在雲羲和身上,眉頭皺的更深,“二百萬兩銀子,孤明日一早便會送到,雲羲和,你可別沒命花。”
雲羲和也不是頭一次受他威脅瞭,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她倒也沒有在怕的,他若是不作死,她還拿不住他的把柄呢!
她隨之也站起身來,視線與他齊平,故意激道,“如此,臣女便多謝太子殿下提醒瞭。這銀子呀,臣女不僅自己花,還要找個男人一起花,我二人紅塵作伴,花的瀟瀟灑灑。”
動動嘴皮子就能氣到他,橫豎也不費什麼功夫。
結果秦君澤似乎怒到瞭極致,反而冷靜瞭下來,“雲羲和,你好的很!”說罷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雲羲和瞧著他離開的背影,端起一旁已然溫涼的茶水喝瞭一口,手卻有些不自覺的輕微抖動。不得不說,雖然她與太子唇槍舌戰談條件,可她心中到底是激動的。
她正在,一點一點改變著命運的軌跡。
她又坐瞭片刻,心緒平靜瞭不少,這才出瞭正廳,朝著春和院走去。
偌大的將軍府,不復白日的熱鬧喧囂,一片蕭條冷清,月光灑下來,有種冷曠的意味,腳下的路面也是仍是熟悉的石子路,卻讓她走出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可再長的路,終究還是要走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