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騰熄燈,躺上床,不再理顧念。
房間裡,曖昧氣息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可言說的僵冷。
顧念有些後悔,剛剛她就是口直心快,她以為她那樣說,男人會說,行,幫你辦,其實,早在那天他打李誠時,就可以看出這是個有脾氣的主。
厲明珠肯定是不允許她們離婚的。
再說,離瞭婚,不管她與這男人有沒夫妻之實,她就是個二婚女人,想到這裡,顧念目光不由地往床上瞥去,男人蓋瞭被子的身體凸起一團,看不到臉,因為生氣,他是拿背對著她的。
事情搞成這樣,顧念也拉不下臉去再與他說話。
隻得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翻來覆去睡不著,折騰到半夜,窗外下起瞭雨,有雨絲飄落進來,房間裡空氣驟然下降,顧念起身關瞭窗戶折回來,房裡響起男人均勻的呼吸聲。
直到天蒙蒙亮,小雨漸歇,她才睡瞭過去。
醒來時,天空灰蒙蒙的,細碎雨絲飄灑,顧念伸瞭個懶腰,本以為時間還早,抬腕一看,竟然中午十二點瞭,她瞥瞭眼床上,被子疊放得整整齊齊,男人早沒瞭影兒。
顧念麻利卷瞭被子毯子丟到櫃子裡。
剛洗漱好,阿英就來瞭:
“小少奶奶,老太太親自為您做的甲魚湯,讓您趕緊下去喝。”
大早上的,喝甲魚湯?
噢,不,已經大中午瞭。
顧念進入餐廳,李湘芝坐在椅子上,老臉笑成一朵花兒:
“念念,昨晚辛苦你瞭,喝點湯補補。”
老太太說著,不顧自己腿腳不便,將盛好的湯端到顧念面前。
顧念盛情難卻,她不想喝湯,她想喝小米粥。
可她不敢說,怕辜負老人的心意。
端起湯,小喝瞭兩口,老太太又為她盛瞭碗飯,還端來盤水果:
“喝瞭湯,暖瞭胃,這盤水果,飯後吃。”
老太太一本正經,今天,似乎對顧念比昨天還要上心。
“好。”
顧念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
阿英走瞭進來,低頭在老太太耳邊說瞭句什麼,老太太揚聲:
“當然不要洗,那可代表咱們念念的貞潔。”
阿英看向顧念的目光帶著欣羨,畢竟,要是她女兒櫻櫻也有這樣的福氣,那該多好。
顧念眉心一蹙。
阿英出去時,身上有東西掉下來。
顧念起身,撿起,雪白的絲巾,正是昨晚床上的那張,而絲巾右下角,有朵殷紅的櫻花,正妖冶綻放。
這……
顧念腦子轟地一聲炸開。
她敢確定,昨晚,她與厲騰,雖擦槍差點走火,但並沒真槍實彈。
而這紅櫻花,是番茄醬,還是雞血,不得而知,顧念的臉刷地紅成豬肝。
阿英可能是發現絲巾丟瞭,她折回來時,剛好看到顧念在看絲巾,她從顧念手裡抽走絲巾,忍俊不住笑瞭聲,走瞭。
顧念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瞭。
老太太像沒事人一樣,她推開椅子走過來,拉住顧念的手,親昵說:
“念念,今後,咱們就是一傢人瞭,你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向外婆提,還有你婆婆,她今兒早上,聽到你與騰兒圓房的消息,高興的都要喝香檳慶祝瞭,你的戶口,已經與騰兒的上到一起瞭。”
她是海城人瞭?
這是個讓顧念期待已久的好消息。
昨晚,為這事,她與厲騰還鬧瞭別扭。
沒想,一早起來,他就給辦瞭,不,不是他辦的,應該是厲明珠以為她與厲騰圓瞭房,所以,給她辦成瞭海城戶口。
顧念即興奮與擔憂。
看著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她心裡湧起一丟丟害怕。
想到昨晚,老太太老頭兒聽房的場面,顧念很快吃完飯,借口有事溜瞭。
老太太以為她們圓瞭房,也沒再強留。
得到自由的顧念,去醫院探望舅舅,汪海峰顱腔出血,是醫生誤判,人已經清醒過來,見到顧念,眼含淚花,緊緊握住顧念的手,他舌頭打結,沒辦法說太多,隻是流著淚對顧念說瞭聲‘謝謝’。
顧念看著面色白得沒一絲血色的舅舅,心頭有酸澀湧動,眼圈微紅,語氣哽咽:
“舅舅,別說這兩個字。”
舅舅對她的恩情,她縱然丟瞭這條命,也還不完。
李媛端瞭熱水從洗手間出來,一邊給汪海峰擦澡,一邊問顧念:
“江醫生挺好的,念念,你如果沒瞧上,就把他介紹給軟軟,我讓人合瞭下他們的八字,算命先生說,是良配。”
顧念見怪不怪,問:
“你怎麼知道江羽陽的生辰?”
李媛高興的眉飛色舞:
“昨天,他來查房,我順口問瞭兩句,他就給我說瞭,他肯定對咱們軟軟也有意思。”
正說著,當事人就來瞭。
一身白袍的江羽陽,清俊明朗,仙山立骨,見病房裡有顧念的身影,江羽陽眼睛陡地就亮瞭:
“念念,你來瞭。”
“嗯,江醫生,給您添麻煩瞭。”
顧念客套生疏的話,平添瞭一絲與男人的距離感。
江羽陽似乎有些高興,他從白袍口袋取出筆,拿瞭本子問汪海峰,語氣輕快帶著親切。
李媛見狀,臉拉得老長,她故意撞瞭下顧念,走到江羽陽面前:
“江醫生,追咱們傢軟軟的人可多瞭,幾卡車都拉不完,姑娘心氣兒高,就想找個踏實過日子的,江醫生,咱們傢軟軟昨兒可嘮叨瞭一夜,總是說要親自感謝你,你給過地址,明兒個,我們娘兒倆登門道謝,這兩天,真是辛苦你瞭。”
李媛說什麼,江羽陽根本沒認真聽,嘴裡應付瞭句:
“不用,這是作為一名醫生該做的。”
他詢問完汪海峰,轉身看向顧念:
“念念,今晚有時間麼?一起吃個飯。”
顧念提唇正要拒絕,李媛腦袋湊瞭過來,硬生生擠進瞭江羽陽與顧念的縫隙間:
“江醫生,念念坐過牢,她配不上你,咱們軟軟可比她強多瞭。”
“李媛。”
見老婆當眾揭外侄女老底,床上的汪海峰憤怒地喊瞭她一聲。
顧念見汪海峰一張臉氣得青白交錯,她趕緊走過去,安撫:
“舅舅,沒事。"
見江羽陽半信半疑,李媛開始詳細訴說:
“江醫生,你別不相信,是真的,念念她兩年前……”
“李媛,信不信我揍你。”汪海峰再也聽不下去,揚聲喝斥老婆。
被老公這麼一吼,李媛脾氣上來瞭,她瞪著汪海峰,口沒遮攔:
“要不是老娘,你都進棺材瞭,你就知道窩裡橫,被那臭流氓打瞭,也不敢吭聲兒,出事瞭,還不是老娘第一時間趕去現場救你。汪海峰,你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會遭天打雷劈的。”
見兩人直接開火,江羽陽咳嗽兩聲,對汪海峰說:
“高血壓,情緒不能太激動,血管沖破就完瞭,想多活兩年,就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氣。”
說完,他又轉過頭勸解李媛:
“這兩天,我看你也沒睡多少覺,不想再熬夜,就少說兩句。”
被江羽陽說瞭頓,汪海峰兩口子不說話瞭。
江羽陽走瞭。
不一會,護士來讓顧念去一趟江羽陽辦公室。
顧念剛到,江羽陽就從凳子上起身,為她拉瞭把椅子:
“坐,念念。”
顧念沒有坐:
“不用,江醫生,有什麼您說。”
江羽陽從文件夾裡找出汪海峰的病歷,點開新出來的幾張片子,鼠標指著片子上的那片陰影,說:
“念念,你舅舅肺上有大片陰影,這種陰影面積太大,可能還得做進一步檢查,才能確診。”
晴天一個霹靂,顧念險些沒站穩,差點摔下去,江羽陽伸手就攬住瞭她。
汪軟軟恰好這時候進來,狀若不經意拿手機,拍下瞭男人女人親密的一幕。
這張照片,沒一會,就送到瞭肖辰手裡。
肖辰看著手機裡的這張照片,感覺接瞭個燙手山芋,再看看發送過來的號碼,眼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