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雖然話語親切,但是,彼此眼中都落下瞭滄桑,兩人都知道,許多東西回不去瞭。
氣氛氤氳著心碎。
門口傳來騷動,人群自發排成兩排,像是迎接重要貴賓。
顧念望出去,看到的是為首男人,寬肩乍腰,亮眼大長腿,頭發梳瞭發蠟,露出飽滿的天庭,大黑墨鏡,映著宴會奢華,顧念眉心一跳,在看清墨鏡下男人容顏時,顧念倒抽瞭口冷氣。
眉心開始瘋狂跳動,她想控制自己的情緒,奈何,控制不瞭,心率更快瞭,意識到她的異常,江白然目光順著顧念望過去,自然就看到瞭黑衣黑褲,渾身低氣壓逼人的男人。
而男人眾星披月,正向她們走來,大傢都讓出道,顧念愣在路中央,顯得十分突兀,江白然攬過她的腰,將她護於身後,背過身去。
卡特爾夫人迎出來,與男人握手寒暄,再領著男人進入主席臺,一行人從冷白然身邊擦過時,男人墨鏡下的餘光落到那隻攬住女人軟腰的手上,鏡片上的目光,變得冷銳逼人。
主席臺上,卡特爾夫人站在臺子中央,握著麥克風,艷麗的嘴唇開合,聲音渾亮:“此次宴會,感謝帝億萬豪總裁厲騰厲總鼎力相助,下面,請厲總請話。”
卡特爾夫人騰出位置,厲騰上前,身後的所有一切都成瞭陪襯,他取下臉上的墨鏡,露出的容顏,真的就是厲騰的臉。
溫文儒雅中多瞭絲凌厲氣息。
他嗓音溫厚,吐字清晰,講話很官方,他站在臺子上,身形筆挺,儀態萬千,沒向臺下的顧念投來一眼。
而顧念整個人早已抖瑟成一團,不知道是意外,還是激動,也或者,是憤怒。
江白然察覺到她異常情緒,摟著她的力道更緊瞭。
如雷般的掌聲,一陣蓋過一陣,落入耳朵,如重鼓在敲。
顧念似乎聽不到自己心跳的聲音瞭。
厲騰走下臺,一位打扮妖嬈的女人,迎上前,伸手挽住瞭他的手,湊上前,紅唇開合,不知道與厲騰說瞭什麼,厲騰嘴角扯瞭扯,就在女人撫發的那一刻,顧念看清楚瞭,是蘇綿綿。
蘇綿綿緊緊貼著厲騰,在卡特爾夫人的邀請下,向舞池走去,顧念的目光,無法從那兩抹舞動的人影上挪開。
隨著厲騰與蘇綿綿入舞池,大傢找到舞伴,開始紛紛進入,江白然將手攤在顧念面前:
“賞過臉,跳一曲?”
顧念想拒絕,可是,她的腳像生瞭根,無法移動。
是的,她不想走,她遏制住自己想沖上前抓住厲騰,問他為什麼要騙她。
江白然知道她不想走,輕輕抓住她的手,頭也不回走向舞池,顧念跟著江白然,邁動機械步伐。
舞池裡,人影綽綽,也有人耳鬢廝磨,人影晃動,轉來轉去,顧念找不到厲騰瞭,隻得將頭垂下,她做瞭個深呼吸,感覺自己很累,身心很疲倦,便就輕輕靠在瞭光白然肩頭。
江漠然與顧柳,不知道幾時入瞭舞池,江漠然遠遠瞧見瞭江白然,在看到他懷裡的女人身形與顧念相似時,眉眼間戾氣流泄。
他踩著舞步,慢慢轉瞭過來。
抬頭對上的是江白然冷然的目光:
“白然,你也在邀請之列?”
江白然輕輕笑瞭笑,友善點頭:
“卡特爾夫人,是我海外的好友,再說,我也該回來瞭。”
這麼多年瞭,他丟棄雙拐的那天,他就策劃著回來。
江漠然的目光,從江白然的臉落到他懷裡的女人身上,隻能看到女人纖細的背,以及披散著烏黑秀發,女人發澤很好,像絲滑的綢緞,又似瀑佈。
江漠然的目光,變得柔和,幻想著,要不是擁著她的人是他,該多好。
意識到江漠然的分心,懷裡的顧柳順著他目光看過去,眼睛一瞇,伸手,指尖重重在江漠然腰上掐瞭下,江漠然擰眉,瞪瞭顧柳一眼,顧柳搖著舞步,故意將他帶開。
發生的這一切,顧念並不知道。
她一顆心,七上八下,難以安寧。
一曲終,眾人散開。
江白然找瞭個地方,拉著顧念剛坐下,厲騰不知從哪兒竄瞭出來,從她們身邊路過,也不知道有沒看到她,步伐匆匆,而後面的蘇綿綿追瞭過來,軟聲轎呼:
“厲騰哥哥,等等我。”
蘇綿從顧念她們那桌跑過時,頓瞭下,看向顧念的目光,敵意明顯,似乎並不想掩飾。
她狠狠剜瞭顧念一眼,抬腿追瞭出去。
江白然不認識蘇綿綿,感受到女人眼睛裡的敵意與恨意,他看向顧念:
“你認識她?”
顧念表情漠然:
“幾面之緣而已。”
此後,宴會,直至結束,厲騰再也沒有出現。
顧念喝瞭點果汁,明明沒有醉,可是,感覺頭腦暈暈沉沉,邁出大廳時,迎面一股冷風撲來,嗆瞭她一口,腦子清醒瞭些,雨絲紛紛擾擾,落到她頭上,發絲上,給人添瞭一種惆悵之美。
江白然追瞭出來,要送她,她不然,將江白然推瞭回去。
恰好卡特爾夫人找江白然有事,他沒辦法,隻能丟下顧念,去見夫人。
他讓人送顧念,顧念也婉拒。
顧念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瞭。
她獨自一人,在微弱的路燈下,一步一步地走著。
透過雨幕,她看到路邊停瞭一輛車,車牌號好像有些熟悉,她搖瞭搖頭,好像是肖辰的車。
車燈閃瞭下。
車門打開,地上投下一道細長黑影。
男人向她走瞭過來,顧念抬頭,細雨蒙蒙中,她看到瞭,路燈下,肖辰的臉帶瞭絲急色:
“太太,請上車。”
太太?
顧念戳眉。
顧念往車子那邊瞥瞭眼,一側車窗落下來,反光鏡裡,明顯映出瞭爛熟於心的男人臉。
顧念終於明白肖辰稱呼從何而來。
也搞清楚瞭肖辰與男人的關系。
她扯唇,冷笑,調開的目光,帶著堅定與倔強,還有一絲潮諷與淡然。
“太太這稱呼,我受不起。”
語畢,她就要離開。
肖辰攔住她去路:
“太太,厲總等著您,請您上車。”
“厲總是誰?”
顧念笑,她看著肖辰,肖辰心口莫名地跳,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畢竟,這時候,多一句,少一句,恐怕都會碰瞭顧念逆鱗,而顧念的性子,肖辰瞭解。
這節骨眼上,估計一碰就炸。
“太太,有些誤會,是可以解釋的。”
“誤會?”她咬重瞭字音,看著肖辰的眼睛,微微泛紅:
“沒有誤會,隻有欺騙。”
這架勢,肖辰接不住招啊。
肖辰往車子那邊望瞭眼,眉眼間的刻痕擰深。
另一側車門開瞭,一雙黑色皮鞋落於地面,大長腿邁動,褲腳在微風中搖曳,騰升出凌厲的氣息。
而那氣息在空氣中散開。
顧念轉回的目光,落到男人冷峻的容顏上,她沒有跑,沒有退縮,而是挺直脊背,微弱的路燈,襯著男人陽剛的臉,每一寸輪廓,都帶瞭凌厲的氣息,果然,身份一變,連身上的氣場都變瞭。
還果真像個高高在上的冰冷總裁。
顧念嘲諷地想。
“上車。”
男人嗓音輕輕入耳。
顧念冷笑瞭一聲,準備揚長而去,一支手伸過來,扣住她胳膊,男人喉結滾動,低垂著眉眼,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我說,上車。”
聲音隱忍瞭情緒,卻也帶瞭霸道色彩。
“放手。”
顧念是什麼性子的人,又怎麼會聽他的話,乖乖上車。
她朝與他相反的方向走去,厲騰怕把她胳膊弄壞瞭,將就瞭她兩步,見她執意想走,厲騰輕輕松手,她才剛邁出一步,男人聲音緩緩響起:
“聽著,顧念,當初與你領證,並非是真的想要瞞你,而是覺得,我們之間,隻是一段短暫的姻緣,那晚,我什麼心態,我想你是知道的。”
在厲騰的觀念裡,謊言如果不是有意的,那麼便就可以原諒。
的確,在這段關系裡,顧念沒辦法怪厲騰。
那時,兩人什麼狀態,她一清二楚。
她過不去的是,她曾經多次詢問他,他都可以說出來,可是,他選擇不說,即便是善意的欺騙,如今,也變成惡意的瞭。
即便曾有過心動,如今,兩人的關系早行走在瞭冰上,指不定,哪一天,那冰就破瞭。
今天的宴會,撕開厲騰虛偽的面具,不過是讓她們之間這段荒唐的婚姻,提前結束而已。
她看著他,無所畏懼,聲音空靈,眼神飄渺: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不該怨你,是我的錯,離婚協議,我寄給你瞭,如果收到瞭,就麻煩你把字簽瞭。今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不知道為何,厲騰聽著這話,心裡很難過。
尤其那句‘橋歸橋,路歸路’,簡直似刀子在戳他的心。
“蘇綿綿的事,我可以解釋的,我與她什麼事也沒有。”
顧念:
“不用給我解釋,你沒那個義務,我們不過是協議婚姻而已。”
看著顧念冷漠的臉,疏離的眼神,厲騰提唇道:
“顧念,一定要這樣嗎?我是不是帝億萬豪的總裁,重要嗎?如果你願意,一切都可以是原來的樣子。”
顧念聞言冷笑瞭聲:
“原來的樣子?”
“你們好過嗎?最多也算是和平共處的室友而已。”
厲騰的臉一寸寸冷下來,攝著她的眸子,也挾裹上寒霜:
“你想去哪兒?”
他問。
“與你無關。”
顧念冷哼。
厲騰不以為然,隻是,眸子裡的陰霾加重幾分。
“與我無關,與江白然有關?”
提到江白然,顧念腦子裡警鈴大作:
“你想做什麼?”
厲騰目光垂落,看著自己的腳尖,冷抿的薄唇開啟:
“江白然此次回國,是為瞭謀算江氏,算是與江漠然的戰爭正式拉開帷幕。”不緊不慢說著,厲騰低下頭,點瞭支煙,火紅的煙頭在他臉上明滅。
“我真的很好奇,到時,你幫誰?”
初戀與老情人,到底該偏哪一個?
這真是個棘手的問題,厲騰嘲諷地想。
他以為顧念不會給答案,沒想到,女人脫口而出:
“我都不幫,因為,那不是我的事。”
“是麼?”
厲騰抬頭,目光緊緊鎖住她巴掌大的臉,幾天不見,下巴尖瞭,人好像也瘦瞭。
怪心疼的。
不再想犯賤,動瞭情的人,似乎再難把心收回。
“我很好奇,在你心裡,江白然兩兄弟,到底哪個才是你的真愛?”
顧念張唇:
“什麼意思?”
見顧念逃避問題,厲騰忽然脾氣就上來瞭:
“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
顧念還是瞭解厲騰的,她知道,這男人與她相處的幾個月中,身份是假的,性情是真性情。
他很少在她面前發火,藏得很深,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沒脾氣。
“你在吃醋嗎?”
顧念問。
“我不可以吃醋?”
厲騰話剛出口,就看到顧念臉上虛無飄渺的笑,那笑,像極瞭嘲諷,而這嘲諷,像把刀子,毫不猶豫剜向瞭他心口。
“覺得,我們是協議夫妻,沒有吃醋的權力?”
厲騰的嗓音很冷,如龍卷風。
顧念想笑,可是,她笑不出來:
“這個問題,我們可以不談,我現在想知道,你幾時可以簽離婚協議?”
雨似乎越來越大瞭。
顧念感覺自己的發絲濕瞭,全貼在瞭她額頭鬢發處。
厲騰沒說話,隻是,看著她的目光越發冷冽:
“這輩子,都簽不瞭,顧念,看來,是我太寵著你瞭。”
厲騰轉身走向邁巴赫時,沖著站在一旁,冷得瑟瑟發抖的肖辰揮瞭下衣袖。
肖辰心領神會。
等顧念反應過來,肖辰已向她走來,她正要邁腿跑,被肖辰抓住手臂,肖辰力道很大,幾個黑影角落鉆出來,與肖辰一起,架著她,將她推進瞭車裡。
肖辰溫柔軟語,並不是怕傷害她,而是沒有得到厲騰的旨意。
顧念想跳下車,車門關上,咔噠,車門鎖上瞭。
她伸出手,抓住副駕厲騰的肩膀,大聲吶喊:
“放我下去。”
可是,任她喉嚨喊破,也沒人理睬。
而厲騰的西裝,被她抓得起瞭好多皺褶,她也不在乎,淚水嘩嘩而落,她開始哭,哭得聲斯力歇,哭得肝腸寸斷,鼻涕眼淚抹到厲騰西裝上,副駕的男人,任她為所欲為,臉色冷如修羅,至始至終,不曾再開口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