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一天粒米未進,神情木然,眼神空洞,仿若靈魂已隨逝去的人離開。
王嫣心裡嘆息一聲,說不在乎是假的,畢竟,顧念與厲騰生活瞭大半年,再加上,他們之間有共同的孩子。
王嫣怕她想不開,找瞭許多話題與她交流,顧念興致都不高,聲音機械,有時幹脆就不理。
周衛送瞭東西進來出去瞭。
王嫣將照片遞到顧念眼前。
“人死不能復生,咱們還有團團。”
好半天,顧念抬起的眼眸,落到照片上的小人兒身上,粉粉嫩嫩的肉團子,皮膚白得透亮,五官與她神似,顧念眼睛眨也不敢眨,她抱著照片,看瞭許久,淚水滴落到照片上,雪白指尖拂開,指腹上,沾瞭濕濡的晶瑩液體。
她擦著臉上的淚,聲音啞得不像話:
“我想見見團團,可以嗎?”
王嫣想也不想說:
“念念,厲傢如果知道瞭團團的存在,一定會過來搶孩子,畢竟,這是厲騰……”
“唯一的孩子。”
是的,厲傢想要這個孩子,無可厚非。
而她顧念,沒辦法與厲傢抗衡。
孩子曝光,就等於失去瞭她。
顧念思前想後,忍住瘋狂的思念,不再提探望孩子的事。
孩子安置在哪兒,以及由誰照顧,都是江白然一手安排。
江白然進來瞭,凝視著顧念的目光,帶著不可言說的心疼,有些事,他必須告訴顧念,因為,他做不瞭主:
“念念,厲傢在到處找孩子。”
其實不是厲傢,而是薄傢在到處找孩子,但是,江白然不會給顧念說。
此時的顧念,一顆心全在團團身上,江白然的話,讓她猶如驚弓之鳥:
“白然,我不能沒有團團。”
女人臉上的焦急,讓江白然有些受傷。
如此著急厲騰的孩子,可見,顧念對厲騰是有感情的。
江白然:
“有個辦法,可以擺脫厲傢的糾纏。”
顧念抓住他衣袖,迫不及待:
“什麼辦法?”
江白然凝視著她漂亮的容顏,一字一頓,聲線清晰:
“對外宣稱,團團是我與你生的孩子。”
顧念松開瞭他的手,心煩意亂,她想拒絕,可是,她仔細想瞭想,最後,咬牙點頭:
“行,就按你說的辦。”
隻要能保住團團,毀名節算什麼,讓她丟命都可以。
薄宅
夜色淒迷
肖辰最先醒來,他揉著疼痛太陽穴,四處望瞭眼,發現是薄傢老宅後,他跌跌撞撞從房間裡跑出來,抓住一個下人,急切問:
“二爺呢?”
二爺指的是厲騰,也就是薄庭琛。
下人朝主臥努瞭努嘴。
肖辰磕磕絆絆跑瞭進去,主臥大床上,薄庭琛睡得很熟,肖辰跑過去,猛烈搖晃著他,嘴裡疾呼:
“厲總,快點醒來。”
薄庭琛緩緩張開眼,入目的是肖辰倉惶的臉。
意識回籠,記得他與肖辰從莊園出來,肖辰開著車,駛回茗香居的路。
電光火石間,有輛車子橫穿馬路,朝他們撞瞭過來。
砰澎——
一聲巨響。
驟然失去意識。
疼痛襲來,痛得他嚶嚀瞭聲,他揉著太陽穴,掀唇問:
“這是哪兒?”
肖辰:
“是老宅。”
想到某種可能,薄庭琛騰地從床上躍起,他正要往外沖,雙腿一軟,整個摔瞭回去。
肖辰上前扶他:
“厲總,他們給我們打瞭鎮定劑,我也周身軟弱無力。”
薄庭琛一顆心不自禁往下墜落。
“顧念呢?”
肖辰搖頭:
“我剛醒,與你一樣,什麼也不知道。”
齊叔進來瞭,一張老臉笑成瞭花:
“少爺,您醒瞭。”
薄庭琛仿若用盡瞭全身力氣,勉強能撐起身,跌跌撞撞,他走到齊叔面前,一把薅住齊叔領子:
“說,你們玩得哪一出?”
齊叔出口的,是先想好的說詞:
“少爺,老爺子先理後兵的,是你一意孤行,老爺子隻好采取強硬手段。”
齊叔話音剛落,肖辰嚷起來,他盯著手機屏幕的瞳仁,張得極大:
“厲總,帝億……帝億出事瞭。”
薄庭琛松開齊叔,回走兩步,從肖辰手裡奪過手機,屏幕不斷下滑,漆黑的瞳仁,隨著下滑的內容,不斷撐大,最後,額角青筋條條賁起,手機就那樣從他手裡砸出去。
怒不可遏。
齊叔盡管做好瞭心理準備,還是被薄庭琛怒氣嚇到瞭。
大氣不敢出。
“帝億破產?”
薄庭琛像是聽到瞭天大的笑話,他骨骼分明的手,伸出,死死卡住齊叔的脖子。
骨節斷裂的聲音響起。
齊叔面孔瞬間轉紅,酸澀的眼睛,對上男人猙獰的臉,鼻腔鉆入駭人氣息。
此時的厲騰,雙眸血紅,像是奪命修羅。
“說,怎麼回事?”
齊叔艱難地開合著唇瓣:
“少……爺,是老爺子的安排……”
黑暗向齊叔襲過來,無盡的黑暗,幾乎要將他滅頂。
陡地,薄庭琛放開瞭他,他倚在墻上,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薄庭琛正要去找老爺子,許是動作過大,兜裡手機甩出來,肖辰上去撿起,低頭一看,不自禁又嚷起來:
“厲總,太太上熱搜瞭。”
肖辰嘴裡的太太,是指顧念。
薄庭琛步伐一頓,轉過來的臉,黑如包公,肖辰將手機遞還給他,薄庭琛垂目,看瞭熱搜內容,鼻冀顫動,握著手機的指尖,凜冽雪白,面情更是可怕得嚇人,那股風暴,像是要沖破肌膚爆裂開來。
肖辰站在原地,不敢動。
熱搜新聞說,死胎孩子,是顧念為江白然生的。
顧念親自官宣,還附上與江白然成雙入對的照片,殺人誅心,顧念這是在拿刀子戳他的心。
薄庭琛身形猛地一晃,眩暈襲來,就那樣筆直摔下去。
“厲總。”
肖辰呼喊著上前。
齊叔也手忙腳亂。
鐵打的身體,也承受不住愛人的背叛與心血付之一炬的沖擊力。
薄庭琛病瞭,高燒不斷,如是裴柏安過來,也是束手無策,薄長河起初以為他是裝病,後來見他一天天瘦下去,這才著急起來,到處去找醫生為孫兒治病。
厲騰發生的一切,顧念並不知道。
在她心裡,厲騰已是一個離世的人。
她讓王嫣去打聽,看厲騰幾時出殯,好歹夫妻一場,想送厲騰最後一程。
王嫣與白純飛托很多人打聽,也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厲傢將厲傢的事瞞得很緊。
顧念想到瞭厲明珠,可是,王嫣跟她說,厲明珠出國治病瞭,找不到任何聯系方式。
顧念想去找老太太,然而,她與王嫣走到帝錦宮門口,以前暢通無阻,隨意出入,現在,盡管她說瞭自己是誰,門衛像看陌生人的眼神,話音冰冷對她說:
“抱歉,你不能進去。”
不是門衛不讓她進,是老太太不見她。
應該是她與江白然的熱搜事件氣到老太太。
王嫣見顧念心情低落,安慰她:
“不見也好,反正,咱們不欠厲傢,帝億的事,怪不到你頭上。”
王嫣將顧念拽走瞭。
帶她去吃燒麥:
“其實這樣也好,就算是與你的過去劃一個句號,厲騰不在瞭,你與白然的事上瞭熱搜,正好,厲傢今後不會再找你,應該也不會找孩子,咱們謀劃離開,現在,也不用離開瞭,重新找份工作,等風波平靜瞭,再把團團接回來生活。”
顧念仔細想想,覺得王嫣說得在理。
便就不再糾結。
薄傢老宅
在醫生的努力下,厲騰醒來,不過昏睡三天,像是睡瞭幾個世紀,顴骨都露瞭出來,下巴上全是一片青澀的影子。
黑色襯衫,領口開著,露出迷人鎖骨,領帶歪歪斜斜掛在領子口,整個人看起來,頹廢迤麗,頹敗如蕭蕭落葉。
俊美的臉,沒有一絲血色,瞳神也毫無神彩。
肖辰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都想哭瞭。
“厲總。”
“吃點吧。”
肖辰將一碗粥放到厲騰面前。
厲騰並看那碗粥,而是望向窗外,外面的夜色,與屋內一樣淒迷。
帝億沒瞭,顧念也移情別戀他人。
肖辰都覺著太殘忍。
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接受老婆為別人生孩子,甚至於公眾秀恩愛,赤祼祼的挑釁。
厲騰抿瞭抿唇,收回視線,端起粥碗,動作優雅,喝粥。
當天,顧念接到瞭陳默電話,陳默說,呂秀紅犯瞭錯誤,已做降職處理,目前,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做設計部總監,看她能不能回去繼續工作。
見顧念猶豫,陳默緩緩又開口:
“你的辭呈,薄總沒批。”
顧念汲瞭口氣:
“陳助理,容我考慮兩天。”
本來計劃要走,厲騰逝世,她就沒有再想離開的事,畢竟,這段時間,海城還是建瞭些人脈。
王嫣知道陳默打來電話,勸解:
“念念,盛世是海城數一數二的大集團,又是總監的位置,很多人,奮鬥二十年,也不一定有這成果,即然決定在海城紮根,我覺得這份工作,還是保留得好,至於你想創業,可以用業餘時間,我與純飛,都可以幫你。”
“包括江白然,你想做什麼,他也會全力支持。”
提到江白然,顧念神色不太自然。
想起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
“嫣嫣,我不喜歡欠人人情,還不起。”
看得出來,顧念是把江白然當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