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過之後。
安琪還是不相信。
真得瞭癌癥他們完全可以告訴她，用一個更溫和的方式勸她回傢，而不是用這種方式。
“真的，是肺癌。”
趙蘭嘴裡發苦，“你爸以前抽煙多厲害，你仔細想想，我們到你這幾天，你爸有沒有抽過一根煙。”
確實沒有。
她以為安方剛是戒煙瞭。
說著說著，趙蘭的眼眶就紅瞭起來，“安琪啊，我們是你親生父母，對你能有什麼壞心思呢，不管怎麼樣，我們也不會害你啊。”
“……”
安琪沉默片刻後，“任何原因，都不是你們私自去學校給我辦休學的理由。”
“是，爸媽也沒想到你這麼抗拒，現在已經知道錯瞭。”
“我們訂瞭今晚十點的車票，馬上要回老傢瞭，我們想走之前跟你解開心結。”趙蘭上來拉住她的手，“這次回去，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見面，媽媽做瞭一桌子菜，我們一傢一起吃頓飯，就算提前慶祝中秋節瞭，好不好？”
“……”
安琪扭頭。
果然看到餐桌上已經擺滿瞭一桌子飯菜。
甚至還有她平時舍不得買的魚和螃蟹。
她原本以為回來要面對父母的長槍短炮冷嘲熱諷，沒想到他們竟然率先對她低瞭頭。
隻要不讓她終止學業回老傢，什麼都好說。
安琪沒有拒絕。
見狀，趙蘭拉著她的手走到餐廳，拉開餐椅，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媽去盛飯。”
“嗯。”
安方剛和安旭也走過來，在安琪對面坐下來。
安方剛拿起桌子上一瓶啤酒，打開給安琪倒瞭一杯，“爸不會說話……這酒就相當於給你賠罪瞭。”
安琪想著他的病，來不及開口阻止，他就已經喝下去瞭。
“姐，我也跟你道個歉。”
安旭跟安琪碰瞭杯，“今天我說話也不好聽，對不起。”
說著。
同樣一飲而盡。
在兩人惶惶不安的眼神中，安琪端起自己的酒杯，默默把一杯啤酒喝瞭下去。
安旭頓時喜笑顏開，“姐，你喝瞭酒就算是原諒我們瞭啊。”
安琪沒說話。
安旭把清蒸鱸魚推到安琪面前，“我們回來之後，媽特意跑菜市場買瞭你愛吃的鱸魚，你嘗嘗。”
“謝謝。”
安琪嘗瞭一口，魚應該用料酒醃過，一點腥味都沒有。她確實喜歡吃鱸魚，鱸魚肉嫩，刺少，在安旭期盼的眼神下，她又多吃瞭好幾口。
“好吃嗎？”
“好吃。”
趙蘭也端瞭米飯過來，她把米飯放到安琪面前，“好吃就多吃點，爸媽走之後，你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尤其是一個人住，要註意安全。”
“……”
安琪眼眶有些熱。
這是她回到親生父母身邊之後，他們第一次這樣直白地關心她。
她想要的從來不多。
可是這樣的關心她卻等瞭整整五年。
不想讓他們察覺她的異樣，安琪低著頭扒飯，等她的情緒平靜下來，才抬頭問安方剛，“爸的情況怎麼樣？”
“晚期。”
安方剛安慰地笑笑，“醫生讓吃好喝好，別的順其自然。”
“……”
安琪的心陡然沉重下來。
“沒事沒事。”安方剛給她夾瞭半條鱸魚，“別難過，爸都活到這個年紀瞭，還有什麼看不開的。爸現在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年腦袋一熱，把你和佳藝對換瞭。”
安方剛苦笑起來。
“當年我跟你媽在江城打工，你媽恰好跟你養母在同一傢醫院生孩子，你和佳藝是同一天出生的。你養父母傢庭條件好，買什麼都買最好的……當時我就想，如果我女兒也能什麼都不缺就好瞭。”
“當時豬油蒙瞭心，就把你和佳藝對調瞭。”
“……”
安方剛懺悔道，“我是真的很後悔，這麼一個舉動，害瞭兩個傢庭，也害瞭你和佳藝，我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佳藝。”
安方剛是真的後悔。
當初他把兩個孩子對調，是為瞭讓他親生女兒享受富傢千金的待遇，當然，他心裡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他想著等兩個孩子都長大成人瞭，林傢的人對他親生女兒有瞭不可分割的感情，到時候他再找回去。
兩傢人都對自己的女兒有瞭感情。
換回來也好，不換回來也好，兩傢人都能當個親戚走動，一個是親生女兒，一個是養瞭很多年的女兒，隻要他把兩個女兒的心攏住瞭，林傢還能不幫他們脫貧？
所以。
當初他們把佳藝抱走的時候，是真心想對她好的。
但養一個小孩太費心費力瞭，小孩子調皮不聽話，內心裡又知道不是自己親生的，然後對佳藝就越來越不好，尤其是安旭出生之後，對她就更不好瞭。
他們以為他們對佳藝沒感情。
直到佳藝和安琪被調換回來，他們夫妻倆心裡立馬空瞭一小半，這五年來，他們一直後悔，為什麼當初沒對佳藝好一點。
安琪回來後。
他們也想過跟安琪搞好關系。
但那時候安琪已經十五歲瞭，不是哄哄就跟他們親近的年紀，尤其是安琪初回傢的時候，對他們一傢人都很陌生。
他們也沒那麼多耐心。
再加上安琪上高中要住校，成天不在傢，沒時間相處，然後一切就成瞭現在的樣子。
現在。
說什麼都晚瞭。
安琪是他們的孩子不假，但對比起來，他們對佳藝的愧疚心更多，所以沒辦法，他們隻能選擇幫佳藝。
……
飯吃到一半，安琪就開始犯困。
起初她沒多想。
這兩天她一直睡客廳，晚上確實沒休息好。
可……
直到她抱著碗，腦袋卻控制不住地往下耷拉，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狠狠在大腿上掐瞭一下，強迫自己清醒。
然後她抬頭。
不敢置信地看著幾人，“你們……你們在飯菜裡放瞭什麼？”
對面。
安方剛十分冷靜，“菜裡什麼都沒有，隻在你米飯裡放瞭兩片安眠藥，安眠藥配酒，所以藥效發揮得比較快。”
“……”
怪不得他們沒事。
安琪一顆心徹底涼瞭。
她扔瞭碗，強撐著往外跑，安旭立馬過來擋住入戶門。
十六歲的少年身高將近一米八，安琪這會兒全身沒力氣，根本拽不動他。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安方剛走過來，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我說瞭，跟我們回老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