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太又去瞭趟廚房。
廚房裡鍋碗瓢盆調料樣樣俱全，一看就是經常做飯的。
她又打開冰箱看瞭一眼。
冰箱裡食材很少，冷藏室隻有幾顆雞蛋，一小把小蔥，一包掛面還有一瓶老幹媽，冷凍室也隻有一塊巴掌大的裡脊肉和一塊肥肉均勻的後腿肉。
“……”
林太太心裡又開始難受起來。
很明顯。
這五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樂琪學會瞭做飯，但又因為經濟條件限制，所以冰箱裡的食材簡單得可憐。
“媽，時間不早瞭，你早點跟我哥回去休息吧。”
安琪手腳麻利地把餐桌上的殘羹剩飯收拾瞭，又把碗碟筷子放進洗菜池，她沖個手，見林太太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安琪走到她身邊攬住她的肩膀，“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的。”
“……”
林太太當即做瞭個決定，“媽今天不走瞭。”
“啊？”
“怎麼，不歡迎啊。”
“不是不是……”
“不是就行。”林太太打斷她的話，走出廚房對林錚說，“你回傢去吧，媽今天就在樂琪這裡住下瞭。”
“媽，我這裡太簡陋瞭……”
“你能住得，媽媽也能住得。”林太太握住她的手，笑著說，“而且媽媽也不是一出生就是林太太，年輕的時候跟你爸創業也住過出租屋，連續吃過好久的泡面，媽媽沒你想的這麼嬌氣。”
“可是……”
“不許可是，媽媽太久沒看到你瞭，有很多話想跟你說，我剛才看瞭，你房間的床有一米八寬呢，足夠我們母女倆睡瞭。”
“……”
安琪沒理由拒絕。
或者，她潛意識裡根本不想拒絕，她已經不記得多久沒跟媽媽躺在一張床上聊天說話瞭。
林太太留瞭下來。
她把林錚趕瞭回去。
看這情景，封九辭也非常有眼力見兒的禮貌告辭瞭。
……
兩人走後。
林太太系上圍裙，去洗碗池旁邊洗碗。
燈光下。
她妝容精致，一身奢侈品套裝，跟她狹小簡陋的廚房格格不入，安琪立馬走過去，“媽，你放那兒，我來洗就行瞭。”
“別跟我爭。”
林太太手上有泡沫，用肩膀把安琪擠開，她垂著眼，“以前媽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就算瞭，以後隻要媽媽在，這些事情就不用你來做。”
“媽，沒事的，真的，我都做習慣瞭的。”
林太太手一頓，頭也沒抬說，“那你以後要習慣一下這些不習慣瞭。”
“……”
安琪鼻子有點酸。
她從背後抱住林太太，下巴擱在她肩頭，媽媽很瘦，可她這麼靠在她身上，卻有種她怎麼依靠，對方都不會倒的錯覺。
“媽，你怎麼這麼好……”
“傻，媽就你們這幾個孩子，不對你們好對誰好。”
可是。
她不是她的孩子啊。
安琪再一次羨慕林佳藝，這麼好的媽媽，為什麼不是她的呢。
“餓不餓？”
安琪吸吸鼻子，“餓。”
“好久沒吃媽媽做的飯瞭吧，媽媽給你煮面吃。”
“呃？”
安琪有些意外，“媽媽你會做飯啊？”
“當然會，這不是後來條件好瞭，自己不想動手瞭，所以就不做瞭。你小時候媽媽還給你做個可樂雞翅呢，忘瞭？”
忘瞭！
記憶中媽媽就沒有下過廚房。
“等著媽媽給你露一手。”
“好。”
二十分鐘後。
林太太看著鍋裡已經煮爛的面條，嘴角狠狠抽搐。
誰來告訴她。
她隻是怕面條煮不熟所以多煮瞭一會兒，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旁邊的安琪見她僵在那裡，安慰道，“沒事沒事，這種煮爛的面條就是看著不好看，但是吃起來應該是不錯的。”
筷子根本夾不住。
林太太放下筷子，用勺子舀瞭點嘗嘗，“淡瞭。”
“沒事，再放點鹽調調味就行。”
對！
林太太又倒瞭點鹽，攪拌一番之後她嘗瞭一口，下一秒，她五官皺起，沒有絲毫猶豫把嘴裡的面條吐進瞭垃圾桶。
“啊呸，咸死瞭。”
“……”
安琪默默嘗瞭一口，然後強忍著把這口“充滿母愛”的面條吞瞭下去。
唔……
母愛的味道有點齁。
“別吃別吃，萬一中毒瞭怎麼辦。”
“不會的，頂多晚上多喝幾杯水。”
“不行不行，這東西肯定不能吃。”林太太把一鍋面條全部倒進垃圾桶，她洗瞭鍋，之後一臉喪氣，“太久沒做飯瞭，媽現在連飯都不會做瞭。”
安琪笑著把她推出廚房，按著她在椅子上坐下來，“你就安安心心在這裡坐著，剩下的交給我，我會做飯，可以做給媽媽吃。”
“……”
林太太更喪氣瞭。
她看著安琪進瞭廚房，手腳麻利地切肉，把肉絲炒出來之後，她燒瞭水，煮瞭面，然後把肉絲放進去，又打瞭兩個荷包蛋，燙瞭幾根青菜，面條出鍋之後，她又切瞭點蔥花放進去。
整個過程不到二十分鐘。
林太太看得鼻子泛酸，眼眶發熱。
“好瞭。”
大功告成之後，安琪端瞭兩碗面放在餐桌，她把筷子塞到林太太手裡，眼睛亮亮的，“媽還沒吃過我做的飯呢，嘗嘗。”
林太太忍著心酸，給面子地嘗瞭一口。
面條筋道。
肉絲有嚼勁。
咸淡也剛剛好。
“怎麼樣，還行嗎？”
“好吃！”
安琪立馬眉開眼笑，“好吃就多吃點。”
“嗯。”
林太太低著頭。
氤氳的熱氣沖進眼底，她的眼底也跟著蒙上瞭一層霧氣，她怕安琪看瞭難過，用力眨眨眼，把眼底的水跡眨掉。
……
另一邊。
林錚回到傢的時候，父親林玉海已經下瞭班，正陪著林佳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林玉海是個五十多歲的生意人，因為常年忙碌，他頭發有些稀疏，也因為常年應酬，他身體發瞭福，襯衫幾乎遮不住他的啤酒肚。
他脾氣好，經常樂呵呵的，所以看著像一尊喜慶的彌勒佛。
聽到動靜，林玉海立馬側首。
見隻有林錚一個人，他笑容一收，“你媽呢？”
“我媽今天不回來瞭。”
“不回來？”
林玉海頓時急瞭，立馬從沙發上站瞭起來，“我也沒跟她吵架啊，她為什麼不回傢，臭小子，是不是你惹你媽生氣瞭？怪不得今天我怎麼給她打電話她都不接。”
“……”
林錚無語。
他看瞭林佳藝一眼，嚴肅地開口，“爸，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說。”
沙發上。
捕捉到林錚眼神的林佳藝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