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後。
傅子默才啞聲開口，“那我的人生，算什麼？”
“……”
沈姍姍捏緊被子。
她不敢看傅子默的表情。
更不敢回答他的話。
她知道的。
這個真相對傅子默來說太過殘忍……但事情已經做瞭，她沒辦法辯解。
傅子默緩緩起身。
他捏緊拳頭，喉嚨有腥氣上湧。
他轉身。
大步離開病房。
“子默！”
“……”
傅子默腳步一頓，但也隻猶豫瞭一秒鐘，他便推開房門，大步走瞭出去。
砰！
房門重重合上。
門外。
封司夜眸色同樣一片猩紅。
傅子默和沈姍姍的對話他都聽到瞭，他知道真相很殘忍，卻沒想到殘忍到這個地步。
這是他同胞的親兄弟。
原本該跟他一樣長大。
卻因為沈姍姍一己私利，成瞭她手裡的復仇工具，被沈姍姍折磨利用瞭長達三十一年。
他的人生算什麼？
簡直像是一場笑話。
封司夜一言不發地跟上傅子默，卻見傅子默走瞭幾步之後，腳步突然一頓，封司夜抬步追上去，就看到傅子默臉色煞白，他扶著走廊的墻壁，弓著身子，猛然噴出一口血來。
下一秒。
他雙腿一軟，猛然跪倒在地，封司夜慌忙扶住他。
而此時。
傅子默已經徹底暈瞭過去。
封司夜大吼，“醫生，醫生——”
“……”
半個小時後。
封司夜給傅子默辦好住院手續。
他看著處於昏迷狀態，正在輸液的傅子默，微微抿瞭抿唇。
換瞭之前。
如果有人跟他說，有一天他會照顧生病的傅子默，他一定會冷笑三聲。
可此時……
他認命地拿著濕毛巾，把傅子默嘴邊的血跡一點點擦拭幹凈。
他仔細看傅子默的臉。
盡管被微整容瞭。
但仔細看，他的眉眼跟他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傅子默，有點兒出息。誰對不起你，你就去傷害對方，把自己氣吐血算什麼本事。”
“……”
昏迷中的傅子默當然沒辦法回答他。
封司夜輕輕嘆息。
他想瞭想。
一通電話撥瞭出去。
……
傅子默昏睡瞭一整夜。
次日醒來。
房間裡亂哄哄的。
他睜開眼，恰好對上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見他醒來，糖糖雙眼一亮，“爸爸爸爸，帥叔叔醒瞭。”
下一秒。
他床邊圍瞭一圈人。
傅子默扭頭看瞭一眼。
封司夜，薑黎，小寒，陽陽，糖糖，還有一對他沒見過真人，但見過照片的老人……封傢老爺子和老太太。
他忍不住想起沈姍姍。
隻是念頭閃過。
他胸口就猛然一陣刺痛，臉色也瞬間煞白一片。
“帥叔叔，你是不是很難受啊。”糖糖趴在床邊，雙眼放光的看著傅子默，“帥叔叔，爸爸說，你是糖糖的親叔叔哦，哈哈哈，以後叔叔跟我們就是一傢人啦。”
一傢人？
傅子默抿瞭抿唇，沒說話。
“你這小丫頭。”
老爺子輕輕拍瞭拍小丫頭的腦袋，沒好氣地笑起來，“一傢人沒錯，但稱呼搞錯瞭。”
“啊？”
老太太接話說，“你爸爸晚五分鐘出生，你不應該叫叔叔，該叫大伯。”
此言一出。
封司夜的臉瞬間僵瞭。
他黑著臉問，“我不是老大？”
“誰跟你說你是老大瞭。”老太太好笑道，“當初你們倆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和你爺爺就把你們倆的名字取好瞭。老大叫封司辰，老二叫封司夜，你是老二。”
“……”
所以。
弄瞭半天。
他還應該叫傅子默一聲大哥？
瞥見他的表情，薑黎憋笑，“當老二也挺好的，上面有哥哥照顧。”
封司夜臉更黑瞭。
見此情景。
傅子默的心情沒由來的好瞭一些，他扯扯嘴角，但一個笑容還沒來得及形成，就失敗瞭。
老太太上前握住他的手。
傅子默有些抗拒地縮瞭回來。
老太太也不在意，眸光依舊慈愛，她幫傅子默掖好被角，含淚帶笑，“孩子，你還活著，真的是太好瞭。”
“……”
“你的事情，爺爺奶奶都聽司夜說瞭，不管你做什麼決定，爺爺奶奶和司夜都會支持你的。你不是一個人，你有爺爺奶奶，有兄弟，有可愛的侄子和侄女。”
對上老人慈愛溫和的眸子。
傅子默鼻腔一陣酸澀。
他忍不住想。
如果他和封司夜一樣在兩個老人身邊長大，他應該也會像封司夜一樣人格健全吧。
一傢人在病房裡陪瞭傅子默一整天。
傅子默很沉默。
一天也沒有說幾句話。
大傢也不在意。
天黑的時候，薑黎回瞭她自己的病房，老爺子老太太帶著三小隻離開。
封司夜給傅子默點瞭外賣。
“我不餓。”
“餃子。”頓瞭頓，封司夜又補充，“白菜豬肉餡兒的。”
“……”
傅子默靠在床頭，抿唇看瞭他一眼，“不管你做什麼，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封昊和鄭丹陽。”
“誰讓你原諒他們瞭。”
封司夜淡淡道，“他們倆和沈姍姍，都是造成你悲劇人生的始作俑者，你原不原諒，記不記恨都是你在自由。”
“你……”
“你不會連我都要記恨吧。”封司夜沒好氣，“這些年我一直被你算計，我都沒有找你茬，你還要來記恨我？”
傅子默掃他一眼，沒說話。
“啞巴瞭？”
“你才啞瞭。”傅子默冷冷道，“聒噪。”
“……”
封司夜氣樂瞭。
他長這麼大，隻有他說別人聒噪的份兒。
第一次被人嫌棄話多。
還挺新鮮。
他揚眉，問傅子默，“沈姍姍把你偷走的證據我已經拿到瞭，她這行為已經觸犯法律瞭，她還涉嫌虐待你，如果你想，我可以用手裡這些證據，把她送進監獄。”
“……”
傅子默陡然看向他，眸光凌厲。
封司夜面不改色，繼續說，“當然，這件事的決定權還是要交給你，我隻是提個建議，不會幹涉你。”
傅子默面色幾經變化。
最後。
他問封司夜，“證據呢？”
封司夜把一個文件袋交給他，傅子默接過來，他捏著厚厚的文件袋，沒有伸手打開，而是動手，直接撕碎瞭那些資料。
這舉動，在封司夜的預料之中。
他問傅子默，“放過沈姍姍瞭？”
“要坐牢，也該他們三個一起進去，否則，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