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她是宮女,擔水的人表情一變,趕緊擔著水跑瞭。
蕓惜爬起來,身上濕瞭大半,但她現在根本沒心情計較這些。
一個路人關心道:“姑娘,你身上濕瞭,沒事吧?”
“沒,沒事。”
她謝過對方的關心,從對方身邊走過,目不轉睛地觀察著街道上的一切,一直走到街尾,她才慢慢冷靜下來。
耳邊傳來一個姑娘的聲音,“這個孫悟空多少錢?”
小販笑著開口:“十五文。”
“這麼貴,算瞭。”
姑娘放下泥人,轉身走瞭。
蕓惜走過去,拿起‘孫悟空’,“這個東西……”
小販一抬頭,上下打量瞭她一番,突然開口:“五十文。”
她一愣,抬頭看向小販,後者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線瞭。
她突然想到剛才有人在街上提醒‘這是宮裡出來的宮女。’
放下‘孫悟空’,她雙手抱在胸前,“宮裡都有錢,所以得狠狠宰一頓,是嗎?”
小販表情僵住。
“我們是很少出宮,但沒人是傻子,小哥,你這樣可要小心點瞭,宮女不隻錢多,還膽大,把你的攤子掀瞭,城裡的官,也管不到宮裡。”
看到小販臉色發青,手指也在發抖,她轉身離開。
走瞭幾步,見大傢還在偷偷看她,她低頭看瞭一眼濕瞭一半的褲子,抬頭找到一處成衣鋪,走瞭進去。
一炷香後。
蕓惜提著包袱走出成衣鋪。
宮女的發飾被她稍作改變,頭發披在身後,宮花別在頭一側。
一身淺綠色薄料襖裙,上衣繡著荷花,下裙繡著荷葉。
重新走在街上,再也沒有異樣的目光。
她買瞭一根糖葫蘆,這東西,她從來沒吃過,順道問瞭一下路:“小哥,請問東市雲來閣怎麼走?”
“走過去可要半個多時辰瞭,你從這裡直走,第二個路口右轉,看到一座四層樓的金鳳樓,面對它,右手邊的巷子直直走下去,就看到東市的牌子瞭。”
“多謝小哥。”
拿著糖葫蘆,蕓惜一路觀察兩邊的店鋪,往東市走去。
一路走到東市,就碰到三波禦林軍,這些禦林軍是專門保護宮女的,來回巡邏。
遠遠看到雲來閣的牌子,她剛要走過去,就看到林景州站在門口。
“他也來瞭?”
林景州一身書生扮相,他那個長相,還真沒有任何違和感。
蕓惜把手放在嘴邊,“阿景!”
林景州突然回頭,就定在瞭原地,眼底劃過震驚。
她朝他招招手。
林景州快步朝她走來,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怎麼出宮的?”
她把容妃的玉牌遞給他看,“容妃想收買我,不用白不用。”
“你,我要帶你出宮,你不要,你卻要用她的人情!”
他目光上下打量她,蕓惜感覺他的目光好灼熱,她耳根跟著紅瞭起來,緊張地抱著包袱。
片刻之後,對方也沒挪開視線,她隻好努力打破這個奇怪的局面,說道:“我還是第一次穿宮服以外的衣服,挺奇怪的。”
林景州望著她,“好看。”
蕓惜呼吸一緊,心口狂跳瞭起來。
她抬眸,恰好撞上他專註的目光。
兩人同時挪開視線,林景州看向雲來閣,“既然你也來瞭,我們一起去看看這雲來閣到底有何方神聖!”
“嗯。”
兩人走進雲來閣,小二一邊帶路一邊介紹雲來閣,這裡是茶居雅舍,也能吃飯休息,中間有一個平臺,是給名伶表演的。
來到雅間坐下,小二問道:“小姐,公子,要點什麼?”
“找人。”
小二一愣:“找人?”
林景州把一塊佈遞給小二,“對,找人。”
他把信封和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找到瞭,就是你的。”
“兩位請稍等。”
小二拿著信封離開瞭。
蕓惜觀察著四周,小聲說:“我以為你會有更好的辦法,原來是直接送上門來?”
林景州看向她,“更好的辦法?”
“嗯。”
他伸出手靠近她,她身體僵住,“幹嘛?”
他沒說話,在她衣領處捻起一塊已經融化過半的糖漿,“你剛才……吃瞭糖葫蘆?”
“嗯,若不是記掛著這裡,我想逛的地方還多呢。”
身後有腳步聲逼近,林景州收回手,從懷裡拿出方巾擦瞭擦手。
門開瞭,一名風情萬種的女子走瞭進來。
女人年紀應該不超過三十,作婦人裝扮。
“沒想到我要見的兩人是兩個半大的孩子。”
女人走過來,在桌前坐下,平靜地開口:“二位,我是雲來閣的老板,也是給二位傳信之人,可以叫我錦娘。”
蕓惜開口:“我們是不是小孩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老板說能解我身上的蠱毒?”
“姑娘,可否搭脈一看。”
她伸出手,錦娘按住她脈搏,片刻之後,看向她,“姑娘吃過一次解藥?”
“沒錯。”
“吃過一次解藥,那我就沒辦法幫你解毒瞭。”
林景州驚道:“為何?”
錦娘給兩人斟茶,幽幽地開口:“河間幕府的毒,毒一種,解法百種,但一旦開始解毒,毒性就被激發瞭,期間更改解法,死路一條。”
蕓惜失望地收回手,那就隻能受制於周崇和皇後瞭。
兩年時間,一旦他們中途遇到意外,或者不想給她解毒瞭,那她就必死無疑!
林景州看著她:“沒有別的辦法瞭嗎?你能認出它是河間幕府的毒,就一定有別的辦法吧?”
錦娘笑瞭,“也有,不過二位能用什麼來換解藥?”
“你要什麼?”
“給姑娘下毒之人是誰?”
蕓惜看向林景州,兩人四目相對,都看到瞭對方眼底糾結,最後還是林景州開口瞭:“一個叫周崇的人,他是先皇後身邊的太監。”
錦娘木楞半晌,低聲喃喃:“太監?不,我要找的不是太監。”
“那你要找誰?”
“我要找的是可以下同樣的毒,但比這個太監更加高明的人,是個女人,你們幫我找到她,我就幫姑娘解毒。”
“怎麼找?”
“她很擅長隱藏,名字說瞭也沒用,她擅長易容,長相年紀說瞭也沒用,她擅長用藥,也許在不經意間曾救過某人,她自小受寵,並未受過苦,現在應該也不是個吃苦耐勞之人。唯一確定的是她在皇宮裡。”
林景州面色冷峻,“這樣的提示,你讓我們如何找人?”
蕓惜坐在一邊,一直沉默。
“二位什麼時候幫我找到我要找的人,我就幫姑娘解毒,若是找不到,我也無能為力,我不會勉強兩位,也希望二位不勉強我。”
半晌,蕓惜抬起頭問:“你找她要幹什麼?”
“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