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州自嘲一笑,垂眸,遮住自己眼底的紅血絲。
她站起來,“我走瞭,既然有來看望你,我後面就不來瞭,太遠瞭。”
走瞭幾步,她又停下來,背對著他。
“林景州,誰跟你說我想當後妃瞭?勞煩你為我謀劃這麼久,隻可惜我沒有這個命,陛下瞧不上我,看中瞭雲蘭,她現在是雲美人,入主雪閣,你我以後見瞭她,都得跪下喊一聲雲美人!”
林景州虛弱地看向她,“你不想嗎?不想擺脫宮女身份,成為後宮眾多主子中的一個?”
“後妃有什麼用?一旦失寵,還不如寵妃身邊的宮女,你若真有本事,就讓我當皇後啊!”
走到門口,本不想再跟他廢話,可心裡的氣實在憋不住,她回過頭,“姐弟扶持什麼的,就忘瞭吧。日後,你就跟你的對食田蕊攜手同行吧,祝福你,珍重!”
她大步走出房間。
站在偏僻的獅子園門口,她氣著氣著突然就自嘲地笑瞭。
“我真是皇宮自作多情第一人!”
林景州艱難地要從床上爬起來,可他受傷太重,一動背後就在滲血。
但他一定要問清楚,什麼叫他的對食王蕊?
他什麼時候跟王蕊結對食瞭?
孫海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在掙紮,趕緊跑上前,“小林公公,你再折騰一趟,可就是去瞭半條命!”
“我要去禦膳房!”
“找你姐姐?”
他抬頭看向孫海,後者笑笑:“我剛看到她離開瞭,還別說,你們姐弟倆真好看,她才十四嗎?看著像十六七,都張開瞭。”
“把你心裡那點齷齪思想給我清空,她不是太監能沾染的!”
孫海痞痞一笑,一把揭開他褲子,直接把藥粉撒上去,痛得林景州臉煞白。
“小夥子,別把誰都想得那麼齷齪,不是所有太監都對宮女有那種想法,我進宮那天就斷瞭男女之事的念想,一刀切瞭,還想這想那,多可笑。”
林景州黑眸死死盯著地面,“可笑嗎?”
“不可笑嗎?就是外面的乞丐,都比我們是良配啊。一個閹人站在一個姑娘身邊,那都是那位姑娘的污點!”
孫海幫他拉上褲子,“好好休息吧,晚些再給你上藥。”
當房間裡隻剩下林景州一人,他的指甲陷入木頭裡,眼眸幽深如墨:“連乞丐都比我是良配嗎?”
……
接下來幾天,蕓惜每天都滿懷心事,大傢以為是雲蘭之事,卻不知她心裡想的是林景州的事。
既然林景州都有瞭對食,那日後會越來越疏遠吧。
以後的關系會不會疏遠到像前世那樣,好幾年都沒說過一句話?
沒有人主子刁難,沒有宮女太監的爭鬥,她就這麼平淡地過瞭兩個多月。
她沒去過獅子園一次,林景州也沒托人來找過她一次。
就這樣淡瞭,好像也不錯。
九月二號,她生辰到瞭。
禦膳房的宮女太監,要給她慶生。
知道這件事時,她有些受寵若驚,“真不用興師動眾的。”
“要的要的,你雖然是我們中最小的一個,但做事妥帖不說,對大傢也是有求必應,現在為你過一個十五歲生辰,算是我們的心意!十五瞭,是大姑娘瞭哦!”
“十五瞭,可以思凡瞭。”
“去,別不教好的,蕓惜,好好幹幹,等二十五出宮瞭,憑你這副相貌,多出點嫁妝,嫁人絕對不難!”
“冬雨,你這是想嫁人瞭,可惜你距離二十五,還有六年,熬吧!”
“讓齊禦廚做一份長壽面吧,他成日叫蕓惜妹妹,做一份面不為過吧!”
大傢圍著齊鳴起哄。
蕓惜慢慢退到人群外,這是她從未預想過的生活,她竟然會在禦膳房感覺到一絲溫馨,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算計陰謀,大傢像一傢人一樣,每日幹活,休息,閑聊。
簡直比她在雪閣和鳳藻宮更快樂。
可是,心頭還是空落落的。
她時不時就望向大門口,隻是每次都失望地收回視線。
她做好瞭疏遠到陌生的心理準備,卻沒想過會這麼難受,就好像身體失去瞭一樣東西,可她又說不明白是什麼。
提不起勁兒,心裡空落落的。
跟雲蘭絕交,她難過,可沒多久,她就釋然瞭,林景州卻讓她介懷瞭兩個月。
這就是情愛嗎?
“都陌生到連我是生辰都不記得瞭嗎?”
失望地轉身,重新走向大傢。
等齊鳴做好長壽面,她被大傢圍在中間,每個人都送上瞭自己的祝福,有糕點,有好玩的玩意兒,有小紅包,都不貴,卻讓她滿心暖意。
“謝謝。”
“快吃長壽面,要一口氣吃完,不能斷,就能長命百歲!”
“好!”
把林景州甩出腦海,她要忘記不該有的心動,長命百歲,要平安出宮,過自由的生活!
夾起面條送進嘴裡,她吃著,大傢在周圍起哄笑著,鬧著。
跟熱鬧的氛圍相比,幾丈外的大門前,站在門邊的林景州,手裡握著一個錦盒,望著蕓惜臉上的笑容,看著在她身後打鬧的禦廚。
他轉身,打開錦盒,裡面放著精致的綠豆糕。
他拿起一塊,送進嘴裡。
很甜,很膩。
他走進刑司,“李南呢?”
半柱香後,渾身鞭痕的李南被綁在架子上,林景州悠閑地坐在椅子前,手裡拿著綠豆糕,笑著品嘗。
那雙已經略顯狹長的鳳眼,此刻沒有一絲少年氣息,而是充滿瞭血腥殘忍的冷冽。
“這一夜還長,李公公,我們可以慢慢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