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南巡的隊伍浩浩蕩蕩出瞭京城。
陛下,兩位皇子,舒妃和容妃,五位主子之外,還有隨行大臣五位,隨行女眷七名。
這樣的陣仗,就配備瞭四十名禦林軍護衛,還有四五十伺候主子們的奴才們。
蕓惜雖然是福陽宮的宮女,但她是被禦膳房借調的宮女,所以大多時候,她是要跟在禦膳房的隊伍裡。
這樣也好,雖然禦膳房的隊伍馬車不如妃嬪的,但勝在自由,而且南下要半個多月,要是一直跟蕭蜀雪大眼瞪小眼,她真怕自己的偽裝露餡瞭。
京城的城門越來越遠,她的心思全在寒山寺。
那五萬兩銀票加上一把匕首,可還都在寒山寺呢,隻要她假死逃離,她一定要第一時間回來取錢。
一個孤身女子要怎麼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她還不太清楚,但錢一定是最必不可少的!
“蕓惜,舒妃娘娘要的奶羹好瞭,你去送。”
“好的,春杏姐。”
她從馬車上下來,來到後面一個巨型馬車前,這裡面是簡易的禦膳房,隊伍行進的時候,裡面配備兩名禦廚,隨時給主子們做吃食,停下休整的時候,則是五名禦廚。
齊鳴把奶羹交給她,“小心點。”
“嗯。”
端好奶羹,她小跑追向前面還在緩慢行進的馬車。
到瞭馬車邊,她一邊走路一邊開口:“奴婢是來送奶羹的。”
芍藥揭開馬車簾子,伸手接過奶羹,然後叮囑瞭一句,“主子有交代,別出瞭宮就忘瞭自己是誰。”
“蕓惜記得很清楚。”
芍藥得意地看瞭她一眼,轉身進瞭馬車。
蕓惜站在原地,似笑非笑。
芍藥對她有敵意,無外乎是怕她搶走瞭她第一宮女的尊貴身份,可惜瞭,她的確有圖謀,卻不是什麼大宮女的身份。
她要的是蕭蜀雪徹底倒臺,再無翻身之日!
“駕!”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扭頭,看到是林景州,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他穿著深藍色的太監服,單手拉著馬韁繩,目光幽靜地盯著她,似乎有很多話想說。
林景州也的確有很多話想跟她說,那日在宮道上,她見他和小田說話,就避開瞭,後面不管他怎麼找她,她都避著他,兩人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
蕭蜀雪一死,前世的悲劇就不會發生瞭,他就不再有顧慮。
他想解釋一切,她不想聽。
那他重新對她好,還有機會得到她的真心嗎?
“蕓——”
他剛一開口,對方就恭敬地朝他行瞭個禮,並且打斷瞭她,“林公公。”
遠處有禦林軍巡查經過,他看著她,抿瞭下唇,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嗯,回馬車去,過一會,隊伍就要加速瞭。”
“是。”
他踢瞭一下馬肚子,拉著韁繩,從她身邊路過。
蕓惜盯著他背影,嘆瞭口氣,不愧是天生權謀鬥士,希望她這幾年的幹涉,不會耽誤他的未來。
沒一會,後面禦膳房的馬車慢慢駛過來,春杏朝她招呼,“上車吧,蕓惜。”
“好。”
她上瞭車,坐在馬車裡,跟大傢靠在一起休息。
……
大概因為人太多的緣故,隊伍趕瞭大半天的路,才行進瞭不過一百裡,趁著天黑之前,隊伍宿在瞭距離京城最近的關鎮驛館。
蕓惜下車的時候,遠遠看到幾個人騎著馬朝驛站趕來,馬上有男有女,衣著華麗。
“走瞭。”
春杏從她身邊走過,拉瞭她一下。
“好。”
禦廚,連帶她們這些宮女,一共十幾個人,要負責上百號人的夥食,要先供主子們吃完,然後是大臣,然後是一等宮奴,禦林軍,其他宮奴。
兩個時辰,蕓惜忙得腳不沾地,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這可比宮裡出喜事,禦膳房做喜宴還要忙!
等一茬一茬人都吃過飯後,她們這些奴才才有機會抽出時間休息一會,吃晚飯。
大傢圍著長桌吃飯,有的宮女第一次出宮,坐在桌前,一邊吃飯一邊哀嚎,“原以為出宮是件好事,怎麼這樣累?我入宮五年,還是第一次這麼累……呼!”
“就是的,坐馬車坐瞭一天,我腰都要散架瞭,一下車還要摘菜洗菜,這些以前都不是我們做的,我雙腿都在打哆嗦瞭。”
“我也是。”
春杏端著碗走過來,“我早就提醒過你們瞭,隨帝出巡,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你們不信,既然都出來瞭,那就別抱怨瞭,仔細被人聽到,有你們好果子吃!”
她看瞭一眼埋頭吃飯的蕓惜,說:“看看人傢蕓惜,比你們年紀都小,沒埋怨一句!”
蕓惜抬起頭,苦笑一聲:“春杏姐姐,我是累得不想說話,我也好累……”
春杏無話可說,半晌也坐下,“誰不累啊,都忍忍,到瞭忻州,當地官員會接待,咱們就輕松瞭,還有機會到處轉轉。”
“真的?”
“當然,我騙你們做什麼?快吃東西!”
吃完飯,大傢又開始忙瞭起來,蕓惜累得腰酸背痛,正想坐在臺階上偷個懶,齊鳴就端著溫好的酒盅出來。
蕓惜仰頭苦笑,“齊大哥……”
齊鳴回瞭她一抹無奈的笑容,“沒辦法,這是陛下要的,你得再跑一趟瞭。”
她嘆瞭口氣,僵硬地站起來,接過托盤,一步一步走向驛館後院。
走過門廊,繞過庭院,來到後院門口,門口守著四個禦林軍。
檢查完她的身份,他們讓開路,“進去吧。”
端著溫好的酒盅,她走進後院,還沒靠近,就聽到院子傳來幾人聊天聲。
“陛下,婧兒可不可以跟你們一起南巡?”
“婧兒,別胡鬧!陛下南巡怎麼可以帶上你?”蕭蜀雪開口呵斥。
“堂姐,為什麼臨王可以跟著南巡,我不行?人傢好不容易來京城一趟,就讓人傢跟著嘛~”
婧兒?
蕓惜走近瞭,看清石桌前的幾人,除瞭陛下和舒妃之外,還有一男一女,男的一身藍色錦衣,頭戴金冠,年約二十有五,但看配飾,就知道是親王。
女子一身紅衣,俏皮可愛,即便面前是皇帝,也沒有絲毫畏懼,隨性自在。
看清女子的臉,蕓惜瞇瞭一下眼睛。
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