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選開始瞭。
小田端著剛從內府領的佈料走在宮道上。
這三年宮裡變化很大,但都沒影響到她的主子雲嬪,不管後宮怎麼變動,主子從不摻和其中,倒是成瞭後宮位置最穩固的老人。
“小田!”
剛穿過宮門,碧痕走瞭過來,她手裡抱著幾包藥。
“碧痕,你這是又幫容妃娘娘領藥去瞭?”
“嗯,容妃娘娘昨夜睡不安,領瞭一些安神的。你呢?”
“領瞭幾匹佈,雲嬪娘娘要給小公主做冬衣。你知道嗎?我剛看到瞭”心蕊幫虞美人領賞賜,兩匹雲錦呢。”
要知道,虞美人如今可是盛寵,即便麗妃懷孕,可陛下最寵愛的還是虞美人。
小田感慨:“陛下真寵虞美人,我們的主子就差遠瞭。”
“雲嬪娘娘一向不爭不搶,後宮人都知道的。”
“正因為不爭不搶,所以蕭美人也敢欺負我們傢主子,她也不想想她蕭傢滿門罪人,她還敢如此囂張!”
兩人一起穿過宮門,遠處一大批秀女跟在嬤嬤身後往秀宮走去。
小田開口:“又選秀瞭。”
碧痕眼眸暗瞭下來,“沒想到,一晃都過瞭六年瞭。”
“你想起蕓惜瞭?”
小田知道兩人是同一批進宮的宮女。
本來,她應該不認識碧痕的,但三年前,碧痕被紅綢處罰時,主子開口搭救,碧痕記著主子的救命之恩,後來給主子報過信,一來二往,她就跟碧痕熟絡瞭。
這後宮裡,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我一直以為她會過得比誰都好,從沒想過她會這麼短命。”
“林公公!”
小田沒註意碧痕的聲音,她一臉欣喜地看向遠處。
林景州帶著幾個太監站在路口。
碧痕看過去,的確是林景州,不過她跟這位權勢滔天的林公公並沒有什麼交情,唯一的交集是蕓惜,但蕓惜去世瞭,她也不知道如何巴結這位看著就很兇的林公公,索性就躲著瞭。
小田急忙整理衣服,碧痕瞧見她的舉動,微微驚訝,隨即瞭然地挪開視線。
小田喜歡林公公?
這後宮裡,喜歡林公公的宮女可不少,不說他現在地位,單憑那張臉,也足以讓一些宮女心悅瞭。
不過,林公公的手段在後宮跟他英俊的相貌一樣出名,出手狠辣,冷血無情!
林景州帶著太監走過來,兩人急忙低頭行禮。
本來,兩人低著頭,等他們離開就好,小田卻來瞭一句,“林公公。”
林景州停下腳步,看過去,見小田欣喜地看著他。
“你是誰?”
冰冷的三個字讓小田一下僵在原地,他……不認識她?
旁邊的孫海忙笑著打圓場,“這是雲嬪娘娘身邊的宮女小田啊。”
林景州思考瞭一會,再次看向小田,表情並沒有改變,“娘娘有事吩咐?”
小田表情尷尬,“沒,沒有。”
她說完話,林景州就從她身邊走瞭過去,沒有絲毫停留。
等走遠瞭,孫海讓後面的太監拉開距離,才開口:“林公公好薄情啊。”
林景州瞥瞭他一眼,“情?孫公公自己說的當瞭太監,就該斷瞭男女情事,自己說的話都忘瞭?”
孫海摸瞭摸鼻子,“呃,記得,不過這隻針對於一般太監,像林公公這樣,這點就不適用瞭,這後宮多少女人都惦記著要給林公公當對食呢。”
他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盯著孫海。
“我錯瞭,我錯瞭,林公公饒命。”
他重新往前走,問:“吳用呢?”
“在陛下身邊伺候著呢,你這段時間在宮裡的時間太少瞭,吳用接替你執筆,都累瘦瞭。”
“別貧,容妃撐不瞭多久瞭,最晚明年,陛下是一定要立後瞭,後宮少不得得亂起來瞭,你盯著點。”
提到正經事,孫海立刻嚴肅起來,“是。”
在宮裡忙到晚上,林景州已經很疲累瞭,伺候的小太監小聲問:“老祖要不要歇下?”
“不,我要出宮。”
“是。”
林景州回到府邸的時候天已經黑瞭。
一進府,就看到幾個力工,正往裡抬東西,府裡的仆人則是往外拉垃圾。
看到他,管傢急忙跑過來,“爺。”
“這是做什麼呢?”
“小姐找瞭人來畫瞭花園的圖紙,要重新修繕,這是先把要用的材料拉進府裡。”
“這麼快?”
他有些詫異,宮裡要修繕某處,光是前期設計就得用上一個多月,到她這裡,中午說要修繕,晚上就開始瞭?
“她人呢?”
管傢回答:“剛才還在花園盯著,小姐說人多容易亂,讓丫鬟守著各處院子,不讓那些人亂跑,小姐做事比奴才都謹慎啊。”
“她一向如此。”
他一路走到花園。
一眼望去沒找到蕓惜,隻好再往裡走,就在一棵樹下的石桌前找到瞭她。
走近瞭就發現,她撐著腦袋睡著瞭。
林景州失笑,看來剛才的誇獎得打折瞭。
他走過去,“醒醒。”
叫瞭一聲,沒把人叫醒,見她睡得香甜,他不忍心再叫她,伸手把人抱瞭起來。
“唔。”
懷裡的人咕噥瞭幾句囈語。
他輕聲安撫:“睡吧。”
把人一路抱回房間,剛放到床上,正要給她把枕頭扶正,餘光瞥到枕頭下一張紙條的一角。
他伸手一拽,是兩張紙條。
一張是他送她生辰禮物時寫的紙條,另一張竟然是……
想要你的東西,就來找我。
林景州僵住。
這張紙條是他找瞭她三個月都沒找到人的無奈之舉。
那時候,他能派去尋人的都派去瞭,沒有一個人找到她。
他想起瞭寒山寺,找到瞭她藏的盒子,發現裡面的錢沒有被拿走。
他把錢拿走瞭,給她留瞭一張紙條,並且買通瞭一個和尚,盯著那個廂房。
這一等就是三年。
開始的期待,後面的恨,他恨她的絕情,竟為瞭逃跑,連錢都不要瞭。
等到最後,隻剩下絕望。
除瞭錢財,他再也沒有任何能吸引她回來的東西瞭。
扭頭看著蕓惜的睡顏,他伸手輕撫過她臉頰,“我想過那麼多可能性,結果你隻是失憶瞭才忘瞭回來拿那些錢。”
兩張紙條放在一起,那就說明她已經知道拿走那些錢的人是他。
那他那些說辭,在她面前也就不成立瞭。
他慢慢收回手,“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讓你想起過往,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瞭。”
給她蓋好被子,他起身離開。
門關上的那一刻,蕓惜睜開瞭眼睛。
“林景州,可我一定要想起過去!”